“士道正，则纲常立；商贾兴，则民富国强。”</p>
“故而，士道当引领商道，而商道亦可助士道。”</p>
“然时至今日，士林多有蔑商之言，视商贾为逐利之徒，甚至斥其污士风、乱纲常，此非治世之道，实为偏狭之见。”</p>
“夫士者，治国安邦之任在身，理当兼容并包，度量天下。”</p>
“若商贾可富国，而士子能兴邦，二者携并行，则天下自可安定。”</p>
殿中不少人皱起眉头，似在思索其言。</p>
有人不以为然，有人颔首认同。</p>
皇帝则是未置可否，反而挑了挑眉毛继续追问道：“若商贾逐利，动摇国本，当如何处置？”</p>
“臣在策文中已有所言，朝廷当设‘商律堂’。”</p>
“定商规，明法度，使商贾行有准则，动有依归，则奸商可除，而正商可兴。”</p>
姜孟川拱了拱，恭恭敬敬的开口道，语气中尽是笃定。</p>
看到姜孟川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皇帝心中顿时来了兴趣。</p>
对于商道的法令，自然是有的，但基本上都是一刀切。</p>
现如今若是按照姜孟川的意思解除封锁，其中的麻烦定然不少。</p>
如此以来，他倒是好奇姜孟川有什么相应的举措。</p>
“自古以来为官者不可经商，可是因为商贾皆贪？”</p>
皇帝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思索，中有节奏的敲击着面前的桌案，笑眯眯的开口问道。</p>
“今人多言商贾逐利，惟利是图，若令商贾之风蔓延，则士风败坏，纲常难立。”</p>
“但臣以为，此言差矣。”</p>
“君子喻于义，人喻于利。义者，利之和也。”</p>
“君子之义，非绝利，而是制利、用利，使利归于正道。”</p>
“昔有陶朱公，虽富可敌国，然治财有道，施惠乡里，助国安民，世人皆尊其德。”</p>
“若商贾皆如此，则国之富庶可期，士道亦可兴矣。”</p>
此言一出，殿中不少人暗自点头。</p>
“你既言商贾可助士道，朕问你，若允士涉商，又当如何防范士风不正？”</p>
随着姜孟川一番话的落下，皇帝的眼中已尽是满意之色。</p>
此子另辟蹊径，倒是有不少新奇的想法。</p>
“臣以为，士子当以身作则，教商贾以义，导商贾以道，使其知利之所趋，亦知利之所止，则天下无奸商，而有义商。”</p>
“商贾之中，亦难免有贪利忘义之徒，专营奸诈，欺行霸市。”</p>
“此辈之举，非商道之本，实为祸害百姓之源。”</p>
“臣以为，朝廷当设商律堂，专司商贾之法纪，使商贾行有可依，动有可循，严惩不法之徒，表彰有德之商。”</p>
“如盐铁之政，若无律法约束，奸商乘牟利，则百姓苦不堪言。”</p>
“若有官府监管，则货物通畅，民生得利。”</p>
“如此以来，法可约商，商可助国，士可正道。”</p>
到这里，姜孟川的语气停顿了片刻，随即井井有条的继续道：“总而言之，便是商贾兴，则国富；士道正，则邦安。”</p>
“朝廷当设商律，以明规矩，凡商贾不得操弄奸法，不得欺瞒官府，违者严惩。”</p>
</p>
“而良善之商，当得朝廷护持，使其安心营商，造福一方。”</p>
“今士子治学，专于四书五经，而不谙经济之理。”</p>
“若能令士子兼修理财之道，则仕官后可更知国计民生，不致空言治国。”</p>
“朝廷可设商学，教导商贾子弟使其明义理，晓法度，知礼数，使商贾之风趋正，不至败坏纲常。”</p>
随着如此一条条的下来，就连原本对姜孟川心生不满的臣子们都流露出几分深思。</p>
士农工商，原本他们瞧不上那些商贾，就是嫌弃他们满身铜臭味。</p>
但是如果当真能够约束好的话，商贾们头脑灵活可以成为官员的助力，而官员亦可为商贾提供帮助。</p>
想到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心中打起了算盘。</p>
皇帝盯着姜孟川，忽然轻笑一声，道：“朕听闻你在应天府亦有商事，可有逾越士人之风？”</p>
此话一出，众人精神一振，纷纷盯着姜孟川，等着看他如何应对。</p>
然而姜孟川则是神色坦然的拱开口道：“臣虽有商事，然皆以义取利，以信立业。”</p>
“所售胭脂香粉皆不欺价，所酿酒水亦不掺假。”</p>
“臣之所为，正为士商共济之道立证，愿以身示范，求国之富强。”</p>
随着姜孟川一番话的落下，皇帝目光深沉，盯了他片刻，忽然朗声一笑：“好一个以身示范！”</p>
“既然如此的话，那朕倒要看看，你姜孟川，能否在这大乾朝堂之上，也立起士商共济之道！”</p>
见到皇帝这副模样，殿中众人皆知，圣上已对姜孟川之策认可几分。</p>
此子的官途，也算得上是通畅亨达了。</p>
</p>
</p>
殿试结束，贡士们鱼贯而出，待榜之日，已是十日之后。</p>
这十日间，应天府士林议论纷纷。</p>
“姜孟川之策，果然大胆！”</p>
“竟敢言士商共济，若非天子欣赏，怕是要被士林唾骂。”</p>
“不过是寒门之子，还沾染了商贾恶习，得了会元便狂妄至此，敢言士人涉商，实乃士道之乱！”</p>
“且看圣上如何定夺，若敢再封他为状元，便等着士林哗然吧。”</p>
而另一边，苏绾坐在百颜阁中，捧一封密信，红唇微勾，低声喃喃道：“既然所有人都在等着姜郎的成绩，那就让他们看个够吧。”</p>
十日之后，应天府金銮殿前，皇榜高悬，百官围观，士子云集。</p>
“状元——姜孟川！”</p>
榜单揭开，整个应天府瞬间沸腾！</p>
消息如风暴席卷整个都城，茶馆酒肆、士子私塾、朝堂官府皆在议论此事。</p>
“他竟真夺了状元？！”</p>
“士商共济之策入了圣上的眼，莫非此后朝廷真要改弦易辙？”</p>
“可笑！我大乾以农立国，士者为政，商者趋利，怎能让商贾之道与士道相提并论？”</p>
“荒谬！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p>
“我等寒窗苦读数十载，怎会输给这种家伙！简直是丢人现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