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凌峰晨起锻炼完后,坐在房里看了一早上的书,等到快午饭的时候,门口才响起了刈的敲门声。</p>
“进来。”李凌峰从桌案间抬头。</p>
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两分抱歉,自从他跟在李凌峰身边后,李凌峰在吃穿用度上从来没有少过他,因为李凌峰和林老板的关系,虽然刈并不知道李凌峰就是所谓的“白嫖山人”,但是由于文墨居的分店开得很广,所以私下里林老板也会让人给李凌峰收集一些他想要的信息,至少大夏的大体局势他还是了解的,当然,这些与刈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也为李凌峰跑过腿,他身怀武功,又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过,打听几件不入流的事还是有自己的办法的。</p>
但李凌峰的众多朋友里,哪怕是当初为李凌峰研制蚊香提过建议的何崇焕也不知道李凌峰的老底,但是刈却徘徊在真实情况的边缘,可见李凌峰把刈真的当成自己人。</p>
就连这样,刈都没有将自己的事告诉李凌峰。</p>
李凌峰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见刈还站在原地,他将里的书放下。</p>
“是时候该吃午饭了。”</p>
显然,他并没有非要知道的必要。</p>
刈愣了一下,无声的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哑巴,他明白有些事出口的代价,倾诉或许才是一种痛苦。</p>
李凌峰话音落后,门口的来望听见屋里的声音,领着身边的厮一起去厨房传膳。</p>
等他走远以后,李凌峰才问起刈的伤势,“你身上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苏府的创伤药应该不是下品。”</p>
刈拱向他行了一礼,点头表示自己好多了。</p>
李凌峰见状也不再多问,和刈走到桌边等着来望传膳后吃早饭,昨天苏云上今天要将他引荐给自己的父亲,想必得等苏大人下朝后才有时间了。</p>
房里的铜雀香炉中燃起淡淡的熏香,这两日天气逐渐明朗,苏府的下人们也将炭火撤了一些,这会儿没人开口室内倒是安静得仿佛无人一般。</p>
还好来望去来及时,才没叫眼前的两人继续装哑下去。</p>
“李公子,这鲥鱼可是今儿早晨也从碎冰里打上来的,被送到府里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呢,味道肯定鲜美。”</p>
鲥鱼?</p>
李凌峰一愣,这鱼在现代是被列入国家濒危物种名录了吧?在大夏朝还有这种好事?</p>
鲥鱼是江鲜,据是连神仙都吃不上的鱼,还有什么“鱼中之王”的美誉,李凌峰会心一笑,今天他也尝尝这天宫没有的美味。</p>
来望笑着递上筷子,李凌峰颇有兴致地夹起一块放在嘴里。</p>
“入口即化,口齿留鲜,香堪配杞菊,味不数菰莼,确实不错。”</p>
李凌峰真心觉得不错,又夹了几口。</p>
一旁跟着过来布菜的丫鬟闻言忍俊不禁,悄悄笑了笑。</p>
怪不得都大公子的好友是个穷酸书生,瞧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吃个鱼还要酸唧唧的吟两句诗。</p>
李凌峰也没想到自己有感而发的这么一句话,竟然让人觉得他酸腐,他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欢快。</p>
“李公子文采好,这条鱼能得公子夸奖是它的福气。”</p>
来望听不懂李凌峰什么,但是他会话,也不觉得李凌峰书生气,只觉得他是兴之所至。</p>
李凌峰闻言摇了摇头,能吃到这种难得一见的美味,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p>
“你不懂,这是我的福气。”</p>
中午饭因为有鲥鱼的加入成功让李凌峰吃撑了,为了消食他不得不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去消食,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胃才舒服不少。</p>
李凌峰住的是苏府的外院,院子与苏府内院只有一墙之隔,大夏朝官宦人家宅院的墙壁一般比普通人家高出不少,内外院的隔墙少也得两米往上,而且一墙之隔里的内院也不会靠着墙壁修建屋舍,正常应该是花园或是回廊。</p>
高高的红墙内,关着的不是任何一个宅府的内眷,而是一个国家的礼制。</p>
正在李凌峰舒坦不少,想要转身回房的时候,高高的墙壁内,突然“咻”的飞出了一个东西,从天而降冲着李凌峰毫无防备的脑门砸了下来。</p>
只听见一声突兀的声响,李凌峰抬头看去时难免有些发懵,不过好在出于身体的本能,他下意识的侧身躲开了迎头飞来的物件,然后一个旋身,脚自然而然的勾住了飞出来的东西,他从地上跃起,轻轻用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暗器”就被原封不动的踹进了墙内。</p>
他不懂武功,可这么些年也不是白锻炼的,更何况他曾经也是校足球队的风云人物,脚上多少有两分功夫。</p>
李凌峰自认为做了好事,将东西物归原主,没想到被踢回的毽子还会砸到墙内笨笨傻傻的丫鬟。</p>
“砰”</p>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院墙内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惨叫。</p>
“哎呀。”</p>
丫鬟玉暖被这飞回来的毽子一不心砸到了额头,洁白的脑门上瞬间红肿,起了一个不大不的包,眼睛也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变得和兔子一样红红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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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峰虽然是下意识的行为,但是卸了九成多的力,踢回毽子的动作也很随意,哪里会想到还有人站在墙根下,这可不就打到了刚刚跑过来找毽子的玉暖吗。</p>
内院的红墙下。</p>
被砸中的丫鬟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脑门上渐渐传来钻心的疼,她才嘴一瘪,“哇”的大声哭了出来。</p>
“姐呜呜呜”</p>
不远处亭子里百无聊赖的苏芮听见丫头似有若无的哭声后,放下中的书籍,皱着眉疑惑问道,“你们听到玉暖的声音了吗?”</p>
四周的丫鬟厮一愣,整齐的摇了摇头。</p>
苏芮从铺了羊绒垫子的软榻上站了起来,打算亲自过去寻一下人。</p>
“姐,好像真的有,真的是玉丫头的声音。”</p>
一旁的厮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果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呜咽声。</p>
苏芮没再等下去,的脸上带着薄怒,黛眉轻蹙,朝着墙下寻了过去。</p>
等她赶到案发现场,看到蹲在地上哭成一团的身影时,才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还好,人还在就好。</p>
“暖儿,你怎么了?”软糯的甜音带着女孩天生的娇气,声音里带着急切与关心。</p>
玉暖蹲在墙下,脑袋上顶着的两个鼓包似的头发在刚刚蹲着找毽子时被树枝刮乱了,闻言抬起头露出了红肿的额头和闪着泪花的大眼睛,不出的狼狈。</p>
在看见自家姐后,玉暖忍不住鼻头一酸,哭得更凶了。</p>
“哇姐有人丢燕子丢砸我”</p>
玉暖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嘟着红红的嘴,鼓着腮帮子又气又委屈,就差在地上打滚求抱抱了。</p>
毽子是由蹴鞠演变而来的,大夏朝文人喜欢将其雅称为“燕子”,素有“踢碎香风抛玉燕”的法。</p>
苏芮看着丫鬟额头的肿包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么没用的丫鬟谁爱要谁要,怎么才不见一会儿,就将自己弄作这般模样了?</p>
苏芮黑着脸走过去,掏出绢恶狠狠的擦了擦玉暖脸上的泪水,目光触及额头时,更是生气的骂了丫头一句。</p>
“没用。”</p>
丫头嘴一瘪,又要放声大哭。</p>
苏芮有些头疼,沉着脸开口道,“不准哭。”</p>
可怜的玉暖还没等出声呢,就被自己姐故作凶狠的一个眼神吓得一愣,下意识的伸出双捂住了嘴巴,只留无辜的大眼睛在外面控诉着眼前的少女。</p>
“秋嬷嬷,麻烦您给玉暖看看伤。”</p>
秋嬷嬷是苏芮的贴身嬷嬷,早年服侍过先夫人,因为苏芮身体不好,她自然也识得一些药理,平时除了亲力亲为照顾苏芮的身体,还会为云澜院里的丫鬟们调理身子,苏芮被去招提寺时,便有她随行照顾。</p>
玉暖平日里心思最干净,满院的丫鬟,秋嬷嬷最喜欢她,如今见她伤了,也有两分担心,领了命便立刻上去查看。</p>
“禀姐,玉暖就是被砸到了,没有什么大碍,回去擦药明日这个时辰鼓包也该消了。”秋嬷嬷如实回禀。</p>
苏芮点了点头,便让人去取冰肌膏,连回去这点时候也懒得等。</p>
玉暖和苏芮差不多大,和她一起长大,是她为数不多的玩伴之一,玉暖单纯可爱,苏芮虽然是主子,却从来不把玉暖当作丫鬟看。</p>
虽然尊卑有别,但她一个在寺庙里长大的野丫头,好像也不用懂太多。</p>
将人带回亭子,秋嬷嬷亲给玉暖擦冰肌膏,苏芮将桌子上香喷喷的糖蒸酥酪推到她面前,她就忘记了额头上传来的痛感,开开心心的吃起了糕点。</p>
“不是去找燕子了吗?这是怎么弄的?”</p>
玉暖吞了一口嘴里的糕点,鼓着腮帮子解释道:“姐,人家看燕子飞出去了啊,就以为掉在了地上,刚蹲下去想找找看,就被砸到了”</p>
到这,丫鬟还控诉地瞪了一眼一旁的厮,厮立马心虚得挠头,这确实是他的错,当时铆足了劲,也没想这么多,哪成想就把燕子踢出去了。</p>
“哼,阿暖下次再也不和双寿哥哥踢燕子玩儿了!”</p>
双寿见丫头额头上的包,自觉理亏,连忙告饶,“好玉暖,是双寿哥哥错了。”</p>
“哼。”</p>
双寿得了玉暖的轻哼,也不气馁,死皮赖脸的耍宝,才把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逗笑了。</p>
苏芮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偷偷扬起,过了一会儿才拉着秋嬷嬷的,示意秋嬷嬷贴耳过来。</p>
秋嬷嬷见状照做,就听见自家姐带着娇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嬷嬷,你帮芮儿去看看,隔墙的院子里住的是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