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的声音像是某种监视生命的节奏,在黑暗中敲打着舞阳的神经。

    初舞阳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冰冷的浪潮裹住,胸口压着一块巨石,

    沉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睫毛轻颤,眼皮沉重如铅,艰难地睁开一条缝。

    “阳阳,你醒了?医生医生”

    耳边是阳瑾初惊喜和焦急的声音混杂着,

    初舞阳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

    腹部传来撕裂般的疼,

    像有钝刀子一下一下割着,心脏也跟着一同抽痛起来。

    突然,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像洪水般涌上来。

    她猛地想起什么,不受控制地抬起覆向自己的腹——

    那处空荡荡的,连痛都像是来自灵魂的深处。

    “孩子”

    她嘴唇轻轻动着,声音却像是从喉咙深处刮出来的风,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孩子呢?”

    阳瑾初一脸心疼的握住她的,声音哽咽,

    “阳阳,你别这样,孩子你还年轻以后还有会再有的”

    舞阳缓缓转过头,终于哭出声,

    阳瑾初也马上心慌了,连忙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阳阳,别哭了别哭,”

    门外的景旻看着这一幕,指尖还沾着干涸的血色忍不住捏紧,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

    门缝透出的哭声像是撕裂他神经的锥子。

    他终于垂下眼,转身离开。

    背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肩线微微颤着,连步伐都散着一股沉沉的痛意。

    “阿瑾,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初舞阳从阳瑾初怀里抬起头,眼神带着一丝凝重。

    阳瑾初立刻抽出纸巾替她擦脸,语气毫不迟疑,

    “你。”

    他心地将她扶起,又拿了一个软枕垫在她腰后,动作贴心细致。

    初舞阳垂着眼,像是终于平复下来,指缓慢地抚摸着那空落落的腹声音还有些虚弱,

    “阿瑾,不瞒你直到昨天之前,我都以为我孩子已经没了。”

    阳瑾初一愣:

    “怎么会?”

    初舞阳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将金老爷子如何趁她昏睡、制造假象的事了出来。

    “我还真是好骗”

    她苦笑,

    “想着月份,药流恢复快却没想到孩子根本没被动过。”

    “他骗了我!”

    阳瑾初听得神情沉了几分,压不住怒气,

    “可这不可能啊,四个多月了,你怎么会没感觉?还有生理反应也该有——”

    “我猜,他当时只是给我吃了某种药,专门压制所有怀孕反应。”

    初舞阳声音有些颤,

    “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昨天那一刻。”

    想到那一刻,她指尖微颤,眼圈泛红。

    一个人要狠心到什么程度,才会设局逼亲生父母亲杀死孩子?

    阳瑾初低低咒了一句,满眼都是压抑的怒火。

    初舞阳靠在枕上,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

    “这目前只是我猜的所以,能麻烦你帮我确认下吗?”

    “看是不是药物,还有,昨天的茶”

    “行,这事交给我。”

    阳瑾初点头。

    这事也不难查,金老爷子设局时只想着达成目的,根本没想过遮掩什么。

    从医院的化验就可以直接拿到结果,又快又准,

    初舞阳脸色苍白的翻着一张张纸质报告,

    她的指滑过报告最下方那一行密密麻麻的医学术语,

    落在那组编号上——sp-45,未上市,反应抑制率00%。

    纸张泛着淡黄的冷光,

    她死死盯着那行字,眼神一寸寸暗下去。

    报告下一页翻开,纸边轻轻扬起,落下时,

    冷白的光正打在另一双背上——

    指节微突,骨节分明,却隐约沾着暗褐色的血痕。

    那页纸正被景旻攥在掌心,

    指腹缓慢摩挲着那一串刺眼的药物编号,眸色沉得像风暴前夜的海面。

    副驾上摊着同一份报告,

    每一页他都已翻过,却还是械般重新看一遍,

    像是不信,又像是自虐。

    电话那头,言昼的声音低哑传来,

    “报告确认了,是一种未上市的实验药,编号sp-45,服用后能在短期内抑制全部妊娠反应,包括激素水平变化和生理周期紊乱。”

    “正常孕检检测不到问题,自己察觉不到,外人也很难察觉。”

    言昼顿了顿,又道,

    “我猜初姐当时是被金老爷子灌了药,然后被哄骗孩子没了孩子一般是母亲心理最弱的防线,金老爷子恐怕就是拿孩子去攻击而策反初姐了,初姐受不了才答应的”

    电话那头还在,车里却一点声响都没回应。

    景旻没有回话,

    盯着那份化验报告,指节慢慢收紧,关节泛白。

    脸上却没有一丝起伏,整个人沉得像冰,像沉入海底的铁。

    他把报告一页页按在方向盘上,压成了死褶。

    风从半开的车窗穿过,撕着静默。

    景旻薄唇紧抿,猩红的眼里,已经是一片杀气压下的死寂。

    他点了根烟,火光在指尖微颤。

    烟雾缓缓升起,缭绕在车厢里,模糊了他的视线,

    也模糊了记忆里那一摊刺眼的血。

    耳边仿佛还残留着初舞阳那声压抑又绝望的啜泣,

    像生锈的铁片,一下一下刮过喉咙,干疼到发哑。

    他把点燃的烟举到半开的车窗外。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有人注意到了那辆黑色豪车停在急诊外最显眼的位置,

    却没人敢靠近,只远远看见——

    那只探出窗外的,骨节分明,冷白如瓷,夹着一根燃到尽头的烟,

    一动不动。

    烟快烧到指尖,

    那只却像感受不到疼痛,静静停在那里,仿佛在用这一点灼烧替代剧痛。

    从外面还能隐约看着黑色豪车里模糊的身影,像是静坐的沉默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