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一人三影，冤家聚头</p>
大恶多从柔处伏，深仇常自爱中来。</p>
金万山卖爹求荣未果后，便开始做起了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买卖。</p>
如此过了约莫十六年，在天心教升任香主的金万山再次回到了京城。</p>
十六年未曾回到故乡，金万山感慨万分，路过西守街，没瞧见自个老娘，倒是看见一户陌生人家住进他家老宅。</p>
金万山瞧着那一家三口，男的木讷，女的泼辣，还有个屁孩扎着通天辫拿着风车在门口呼呼的来回跑。</p>
习武十来年，体貌已经大变的金万山走上前去，就开始打听自己家的事。</p>
那木讷男人倒是个老好人，他问什么，对方就答什么，等问完事，金万山也明白了这几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p>
十六年前，金木匠‘失踪’，金万山因东窗事发，成了海捕文书上的常客。</p>
金家被官府查封，金母因教子无方被定以‘莫须有’罪，徒刑半年，以示惩戒。</p>
不过在徒刑两个月的时候，金母便已经缢死途中。</p>
金万山知道了家里的事，非旦没有伤心难过，反而笑呵呵朝木讷男人拱道谢。</p>
离开家门前，拿着风车来回跑的孩还朝他摆打招呼。</p>
离开老宅，底下人问金香主，接下来去哪</p>
金香主就，去赌坊！</p>
十六年未曾回来，当初赌得死去活来的地方，一直是他心里的一块病。</p>
眼下他荣归故里，可不得找回昔日的场子！</p>
赌坊里，武道颇有进境的金万山连赢没几场，就已经招致赌坊不满。</p>
此时金万山才发觉，原来赌场的庄家多数都有武道修为傍身。</p>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揽头，也就是托儿打扮成赌徒，谁赢钱多了，这些精通千术或是眼疾快的托儿，就会把赌客的钱连本带利的赢回来。</p>
没意思，金万山属实觉得没意思。</p>
以前他赌钱觉得好玩，今天却觉得了无意趣。</p>
都是骗人的玩意，与其这样倒不如两人抽签定生死，赢得活，输的死，这多有意思！</p>
出了城门路过西直桥，桥上有算卦的，金万山恍然道：“这十六年我杀人如魔，却不曾再去参赌，今日算起来，恰是我十六年来第一回赌胜！”</p>
当天傍晚，金万山离京时再次路过自家门口，扎通天辫的孩依然在门口玩耍。</p>
金万山笑呵呵来到跟前，掌一翻，掏出了两枚铜钱。</p>
“孩，我和你玩个猜铜钱的把戏，你好不好”</p>
金万山把两铜钱分开，当着孩的面一握一个，道：“你猜猜看，铜钱在哪只里，你要是猜对了，我就把铜钱送给你”</p>
孩冒着鼻涕泡，高高兴兴道：“一只里一枚铜板！”</p>
“哎呦。”金万山怪笑道：“你这事整的，我这里一枚铜板都没有！”</p>
孩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金万山摊开双，只见对方满是粗茧的掌心里空空如也，哪还见得半枚铜板的影子！</p>
“愿赌服输，输了就要接受惩罚。”</p>
“什么罚”孩懵懵懂懂。</p>
“赌输的孩子，可没爹娘疼。”</p>
金万山像是在自己，又像是在那孩，那天傍晚的夕阳很红，孩的家也很红，院子里到处都是血</p>
仵工铺里，徐青琢磨了会儿赌死术的施展限制，这法门对普通人而言，就是个比拼赌术运气的玩意，只不过定输赢的裁判换成了老天爷。</p>
赢则生，输则死，想抵赖都抵赖不了。</p>
但话又回来，谁会闲着没事赌生赌死若是一方实力高强，人家又何必和你对赌，直接动也就是了。</p>
徐青想来想去，恐怕也只有实力半斤八两，都迫切想要对方性命，却又无可奈何的人，或许会用这种咒术。</p>
“活人赌输会死，那如果是死人参赌”</p>
僵尸可以输无数次，但只要赢一次</p>
徐青眼前一亮，随后又摇了摇头，这赌死术局限性太大，想要别人愿意参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p>
得，又是一个仓管吃灰的技能。</p>
满是尸体的房间里，徐青目光从金万山的尸体移开，转而落到了灵阳子身上。</p>
起来，这天师府的灵阳子和津门帮的金万山并不是第一次见面。</p>
十四年前，在西守街金家老宅，灵阳子就和金万山打过照面。</p>
那时候的灵阳子还是个里拿着风车，到处呼呼乱跑的孩。</p>
后来金万山拿着两枚铜板，哄着他猜赌，也正是因为那次猜错了谜底，灵阳子失去了双亲。</p>
当时院里的血迹比天边的火烧云还要鲜艳，刺目的血光倒映着金万山提刀离去的背影。</p>
灵阳子打那时候起，心里就烙下了深深的印记。</p>
街坊邻居听到动静，一个两个都过来询问怎么回事。</p>
可一进门，看到那酷烈的场面，所有人都傻了眼。</p>
唯有灵阳子呆呆的站在血泊里，不哭也不闹，就那么盯着门口看。</p>
后来官府的人来了，就问灵阳子是否记得杀人凶徒的样貌</p>
十岁出头的孩，本就不经人事，眼下又受了刺激，哪能对答如流。</p>
“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p>
灵阳子一问三不知，官府没法，最后也就把这案子列为了悬案。</p>
街方邻居看灵阳子年纪尚，怪可怜的，就一块出力，帮忙把孩子父母的后事办了。</p>
对门的单大爷是个心善的，他对灵阳子：“孩子，打今儿起你就是一个人了，你得学会照顾自己。当然了，左邻右舍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难事，就和我们，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大爷和婶婶伯伯们，该疼还是会疼你”</p>
灵阳子孩子心性，不懂大人的客气话，他张口便问道：“行，那我以后能不能去你们家吃饭”</p>
“那不能！”</p>
单大爷回答的很是干脆。</p>
似是觉得自己的话太伤孩子心，大爷想了想，又叹气道：“孩子，不是大爷不通人情，实在是大伙日子都难过，你看左邻右舍的，有哪家不是一间屋子半间炕，人家里也都有孩子，又怎么能养得了别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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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大爷，那你教教我，我以后该怎么办”</p>
单大爷摇摇头：“孩子，你得自个想办法，大爷只能交代你一句话。”</p>
“大爷您，我听着。”</p>
“往后不管是甜是苦你得受着，不论是福是罪，也不会有人替你来扛，这就是没爹没娘的娃，你今后的路只能凭自己走。”</p>
灵阳子听不大懂，就上赶着问：“大爷能不能的再仔细点，我到底该怎么走”</p>
单大爷闻言，就拿指着西守门方向，道：“这京里边，有很多要饭的叫子，官府平时看不着他们，可一到吃饭时候，他们总能出现在京里，要来饭吃。”</p>
“这些叫子脸皮厚的很，也难缠的很，因为他们同样没爹没娘，要是不这么死缠烂打，许是早就饿死街头了。”</p>
人经历大起大落之后，听到一些话，遇到一些事，往往会做出一些改变。</p>
灵阳子就是打这时候起，学会了厚脸皮，也学会了死缠烂打。</p>
京城里边的叫子同样有高低贵贱之分，城门楼子的瞧不起四大街的，四大街的瞧不起城门口的</p>
灵阳子是城外的生面孔，脸没混熟，要饭挨打，不要饭也挨打。</p>
没办法，他就去寻其他营生。</p>
正巧街头有耍把式的江湖人，像什么打拳舞枪，胸口碎大石，变戏法耍猴的，只有你没见过的，没有街上没有的。</p>
灵阳子寻思这玩意挣钱啊！</p>
人往那一站，呼喝几声，瞧一瞧看一看，这铜板可就叮呤咣当的落进了口袋里。</p>
灵阳子干就干，把那衣服下摆往裤腰带里一掖，就那么在街头打起了王八拳。</p>
“去去去！哪来的叫子，别耽误我做生意！”</p>
“这又不是你家大街，我凭什么要走，要走也是你走。”灵阳子梗着脖子什么也不肯离开。</p>
旁边做生意的出来轰赶：“搅和人家正经干买卖的，不打你就不错了，你要不走，等会儿少不得叫来官差过来拿你！”</p>
孩和大人不一样，听到官差，那是真害怕。</p>
灵阳子饿着肚子往城外走，打算回到家，勒紧裤腰带先撑上一晚，等明天再出来讨生计。</p>
走着走着，来到城门口，灵阳子就看到门口站着一道人，旁边还有门吏官差毕恭毕敬的伺候着。</p>
“闾天师，这都照了一天了，要不您歇会，让我们哥几个帮您照看。”</p>
闾天师里拿着宝鉴，正冲着城门口各色行人的身上来回映照。</p>
听到官差的话，闾天师心里一动，正打算将宝鉴递出的空当，他瞥眼一瞧，刚刚好鉴子里就照到了他想要找的人。</p>
闾天师生怕看错，等那人来到跟前，他拉住对方的胳膊，拿起宝鉴就是一阵乱照。</p>
灵阳子刚出城门的时候，就瞧见了这个道人，道人里头拿着个锈迹斑斑的破鉴子，逮着人就照，跟有什么毛病似的。</p>
眼看道人伸把他拉到一旁，灵阳子想要挣开，却发现这老道的劲儿比谁都大！</p>
“你想干嘛，我可不好惹，你要沾惹了我，我就去你家，天天吃你的喝你的”</p>
老道人一听，心里顿时一乐。</p>
“好好好，那你就跟老道走吧，往后你的吃喝用度，全算在老道身上。”</p>
灵阳子不明所以，倒是旁边的守门官惊讶道：“老天师这是寻到三个影子的人了”</p>
闾天师笑道：“老道寻这灵童寻了好些年，如今能找到三个影子的灵童，也不枉我费这许多心力。”</p>
三个影子，灵阳子低头看了看自个的影。</p>
这是欺负他不识数</p>
闾天师似乎看出了灵阳子的疑问，就把里的鉴子挪到他眼前，道：“你瞧，这是我天师府的宝贝，往年寻找灵童可就凭的它，只要有人照进这镜子里，有两个影子的就是我天师府的真传，有三个影子的那就是灵童，那可是将来有会当天师的人物”</p>
灵阳子一看，镜子里的自己还真有三个身影。</p>
“当天师能吃饱饭吗”</p>
“能，当天师不光能吃饱饭，还能当神仙哩！”</p>
“当神仙”灵阳子满是期待道：“我当了神仙岂不是就能施法复活我爹我娘”</p>
“那不能！”</p>
闾天师道：“你有了爹娘，就没这三个影子了，没有影子你就当不了神仙。”</p>
灵阳子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他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便当了天师，做了神仙，也救不回他的父母，赎不了他犯下的过错。</p>
就这么，灵阳子跟着闾天师去了天师府。</p>
往后的日子里，闾天师给他取了道号，就叫灵阳子。</p>
乌飞兔走，心起心灭。</p>
灵阳子参玄学道，不到十四年时间，就有了一身不俗的道行。</p>
只不过这人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喜怒无常，做起事来亦是不择段。</p>
人都冤家路窄，灵阳子为了傀儡一道能更进一步，便寻找龙恩贵寻求阴金之物。</p>
两人就这么兜兜转转到了临河，灵阳子就是在这时候，再次见到了自己的仇人金万山。</p>
灵阳子认得金万山，对方却不认得他。</p>
按理，灵阳子这时就该刃仇人，为双亲报仇雪恨，可他偏偏没有动。</p>
只因为龙恩贵给他找的金万山，恰好是能为他寻来阴金瘗钱的人。</p>
人他想杀，东西他也想要，这事该怎么办</p>
灵阳子稍微一寻思，就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主意。</p>
那便是让金万山给他寻来足够的货物，事后再行那卸磨杀驴的打算！</p>
只不过灵阳子没能料到，金万山劫了不该劫的货物，惹到了不该招惹的阴人。</p>
仵工铺里，徐青瞧着这对冤家的尸体，心中甚为触动。</p>
既然你们哥俩这么有缘分，那我就给你们埋一块儿，若是到阴曹地府，记得给个好评就成！</p>
收好两人尸体，徐青又把津门帮帮众的尸体挨个超度。</p>
这些尸体虽然品质略差，但胜在量大，单是一路超度下来，徐青光是里获得的大力丸都能当豆吃了！</p>
除了丹药，徐青也会了不少杂七杂八的技艺。</p>
像什么铜钱穿油、编筐编篓、屋顶补漏、吞针吞刀等，都是些江湖上常见的民间技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