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记得，韩高丽公子方才还在清点他的物品。</p>
现在，地上只余他那把短剑，孤零零的。</p>
一个曾距离韩公子最近的天师道：“他非我拿他的东西，要抢我包裹来看，我气不过，转身拿兵刃，再回头，人就消失了！”</p>
他看来茫然大过愤怒。</p>
——消失了。</p>
自从目睹戈大兴被墙壁里的捉走，众人就尽量远离石壁，三五成群的聚做一堆，或挨着大石休憩，或找块空地疗伤。</p>
现在，这么多天师聚在一处，竟然接连两人消失无踪，都毫无察觉，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p>
戚红药拾起韩公子的匕首，目光在光彩各异的石壁上逡巡，又落回地面。</p>
万俟云螭见她凝视岩地，便问：“怎么？”</p>
戚红药望了他一眼，那目光很奇特。</p>
万俟云螭一霎就读懂了她的意思。</p>
他没有再一个字。</p>
余下的几十名天师，终于警惕起来，各持兵刃，扫视四周，尤其关注岩壁、洞口处。</p>
戚红药退到一个角落，将众人位置，洞内情形，尽收眼底。</p>
匕首在她掌中轻轻抛起，落下来，再抛起。</p>
一下，又一下。</p>
银光熠熠。</p>
陡地——</p>
寒光一闪。</p>
那人只觉得有什么凉丝丝，冷冰冰，寒津津的东西，擦着他的腿肚飙了过去。</p>
他先打了个冷战，一低头，看见脚边多了一条猛烈挣扎的臂。</p>
那肌肤白得发青，白得发寒，腕子、指凶猛的跳动着，好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活鱼。</p>
——只有一条臂。</p>
没有肩背，也没有躯干。</p>
是从地里面伸出的。</p>
那天师大叫一声，跳到一旁——刀再晚到一刻，那条惨青色的，就可能握住他的脚腕——之后会怎样，想想韩公子和冯天师，也能料到一二。</p>
周围的人，虽也惊了一跳，但马上反应过来，举刀动剑向地上的臂刺砍劈了下去！</p>
戚红药喝道：“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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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已经太晚。那条臂看起来跟人的差异不大，受这乱刃攻击，马上就骨断筋折，半截留在地面，半截“嗖”的一下缩回地底。</p>
戚红药忍不住叹了口气。</p>
本想一次“揪”它出来，这下子，又溜了。</p>
众人惊魂未定，连脚底下也信不过了，纷纷寻找高处跃上去。</p>
可是，高处似乎也不那么可靠。</p>
这处洞窟，有高度、能站住人的石头，仅一块，现在却有六十多条腿，都要挤上去。</p>
没受伤的、动作迅猛的男人，能抢到最好的位置，剩余的，就只好一层层贴在外围。</p>
连珊瑚跟两名婢女动作慢了些，只好在靠边站着，几人惊疑不定的扫视地面，莲心突然道：“戚姑娘，你反应倒快，好像早知道它们会从地上出现。”</p>
戚红药和万俟云螭都留在原地，没试图去抢占“地盘”，她一边检视四周，随口答道：“我这条臂，就断在一个地上冒出的洞穴里。”</p>
洛芳立即接道：“哈！你既然知道地面有危险，为什么不提醒大家？就等着自己出风头，是不是？你要通过这种方式，叫咱们对你感激涕零，显着你本事大了！”</p>
戚红药挑了挑眉，道：“地下的东西不傻。先后失踪的两位，都负了伤，“它”挑选对象很准，明显是能观察到地面情况的，极可能听见我们的对话。”</p>
一旦那“东西”知道他们起了戒心，下一刻，就不好会从哪里钻出来，反而更加危险。</p>
可是，她的这番解释，没几个人愿意听。</p>
人们比较喜欢莲心和洛芳的推测。</p>
责备毕竟比感恩要容易得多，心理负担更得多。</p>
尤其——</p>
“你还有脸提冯道爷、韩公子的伤？还不是拜你所赐！”</p>
——他们仿佛完全忘记，是那二人先动，且技不如人，才遭“反杀”的。</p>
戚红药懒得搭理他们，转头欲跟万俟云螭商量，如何把那东西再引出来，这时，忽听一人道：“等等——你们看那臂，好像是在流血？”</p>
有人道：“废话，谁胳膊给砍上十几下，会不流血？”</p>
戚红药听着，突然一怔。</p>
先发话那人急道：“蠢材，你们莫非没遇见过墙里出来的怪物？那东西哪里会流血！”</p>
一语惊醒梦中人。</p>
之前遇见的“合体妖物”，伤口流出的是一种灰色的粘稠汁液，可是，地上这截断臂，可实打实在流血！</p>
惨白的肌肤，惨红的血。</p>
一些人的眼白，也随之红了起来。</p>
“那不是怪物，是混血——它的心肝可是疗伤圣品，大补之物——”</p>
“抓住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