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混血问：“不吃人，那，那吃什么？”</p>
戚红药道：“能吃的东西很多，荤的像牲畜家禽，素的有萝卜白菜，红心儿萝卜生吃可甜了，”她声音里自带蘸料，“唉呀你们以后会知道的。”</p>
戚红药很有感情的解释：“萝卜，就是一种很脆，很水灵的蔬菜。”</p>
一个混血问：“什么叫水灵？”</p>
另一个紧接着问：“什么是蔬菜？”</p>
海鲜有点不屑的瞟了眼提问的那个混血，很明显，它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p>
它可不是无缘无故被尊为首领的，它跟这些个，不是一洞之混血。</p>
戚红药瞅着它们，愁得抬头纹都快开了。</p>
这么下去没完，得找个突破口，用它们能理解的话沟通。</p>
她略一思索，点指了指，道：“诶，你为什么叫海鲜？”</p>
海鲜不知怎的，脸还红了，吭哧半天，道：“就，就，下官生来就有海鲜的特点。”</p>
戚红药倒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个回答，愣了一愣，心道：是了，也未必是瞎取名字，混血毕竟有一部分算妖，兴许人家有一部份刀鱼血统呢？</p>
可又一转念，不对啊，指指“白灼”，道：“它的名字又从哪来？”总不会生下来就汆熟了？</p>
海鲜吭哧吭哧，好像鱼刺卡了嗓子。</p>
第二排那位珠光宝气的仁兄道：“书。”</p>
书！</p>
戚红药打椅背上跃下，“这地方有书？”</p>
是凄凉人提供的，还是从哪个天师处打劫来的？</p>
后者也就罢了，要是前者，就是很重要的线索。</p>
海鲜瞪着那闪光的混血，一脸愤愤，对方举弹了下“发巢”里的金饰，斜睨着它，姿势还挺潇洒。</p>
戚红药眨眨道：“哦，你们有事瞒我，好哇，这活儿我接不了，再见！”拍屁股就走。</p>
海鲜那对提溜儿乱转的大眼珠子，咣当一下定住了，扑上去尖声道：“下官——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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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鲜神神秘秘，支吾着不肯出书籍所在，只亲自带两个混血去取，戚红药暗觉好笑，心道谁稀罕，就算是不世神功，我也练不了。</p>
书取来，海鲜双捧着送上，一共两本。</p>
准确些，一本是书，另一本是有术法加成的“动画”——就是字面意思，会动的画。</p>
这东西在外面还挺常见，不过价格不便宜。</p>
——要请画师绘制连环图册，再施术将其百张合一，打开时，每张上的图案，都能做一定的动作，惟妙惟肖，有生命一样，好玩儿极了。</p>
就有一类专门研习这种术法的天师，掏空心思，弄出花样百出的情节，卖给世家少爷姐们，非常赚钱。</p>
不过，正经门派是看不起这行当的，叱为那些天师旁门左道、不务正业，这动画多是毒害人心、腐蚀心智的坏东西。</p>
戚红药时候跟姐姐出门，曾见识过一次，回来连着十多天梦里都有，险些因此改换志向，孙姑姑倒也没什么，只命她描十张唐卡，这是作“动画”的基本功。</p>
一张未画完，她已濒临崩溃，从此再无旁念。</p>
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骤见这个东西，好比猫咪掉进虎窝里，发现一丛猫薄荷——喜欢是喜欢，哪有心情吸啊？</p>
何况，她早也不是孩儿了。</p>
这本动画册足有一尺来厚，虽有法术加持，但纸张已泛黄，不似近期的物件，少得十来年了，很难见到这么老旧，又给保养得这么好的书。</p>
翻开来看，第一页的人物“虎”地跃入眼帘：</p>
大花脸，霸王靠，浓髯披张。</p>
“强兵百万我能降，且把盔甲披妆。”</p>
“精神抖擞，伫看那烟尘扫荡——”</p>
唱腔豪壮高亢，十分提神。</p>
戚红药震了一震，好嘛，还是个带配音的高档货。</p>
她翻看几页，觉得很有趣——不只是动画有趣，这册子的规格也好玩儿——页面之间，并无情节关联，前半部只搜集各式戏曲人物，生、旦、净、末、丑，逐一展示，各有百余张；后面却是从一些天师传奇、话本上截下的人物，姿态各异，都标注了名字，多数耳熟能详，儿时听师叔们讲古，曾谈过这些人物故事。</p>
戚红药挠挠下巴，翻过“白鹤亮翅”那一页，她对戏曲全不了解，但这动画很精彩，一时看得有点儿入迷，翻一页，又一页，那些混血眼珠全随她势移动，一触到书，它们就呼吸一滞，海鲜咽了口唾沫，按住她胳膊肘，：“轻，轻点儿。”</p>
戚红药一顿，转头看它，它脸红了，吭哧吭哧地道：“它，它不年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