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红药一下子弹了起来。</p>
“在哪？！”</p>
地上的脑袋不清楚，倏地不见，又在二十步外墙壁上探出头来，摆摆，似乎叫戚红药跟上。</p>
戚红药紧随其后，却听身后脚步纷乱，余光一扫，那群混血全跟上来，她立时止步，道：“你们留在这儿，等我回来。”</p>
海鲜道：“阁下还回来，教，教我们做人么？”</p>
戚红药默了一默，没有回头，道：“回来。”又走出几步，顿住，道：“躲好了，别给人发现。”</p>
然后她发足疾奔，身后悄无声息，像空的一样。</p>
眼前道路层叠，洞洞相连，光影迷乱，恍如梦境。</p>
肯定算不上是美梦。</p>
那带路的混血时而消失，时而出现，一边去探勘情况，一边给她领路。</p>
忽然，它探出半个身子来，五官揉成一团，好像十分纠结。</p>
戚红药心中焦急，道：“怎么？”</p>
它不答话，戚红药眯了眯眼，才见它的身体微微发僵，指尖在极细微的抖动。</p>
——就像是一只羚羊，刚发现前方草丛里埋伏着一头老虎。</p>
它指着一个方向，道：“他他”</p>
戚红药道：“我要找的人，在前面？”</p>
混血勉强点一下头。戚红药道：“谢了，你的活儿到此为止。”</p>
混血一头扎进石壁。</p>
戚红药闭上眼，凝神感受，微微偏头，耳朵像给头顶无形的线拉住，稍稍立起。</p>
两种脚步声。</p>
一道属于捕食者，一道属于猎物。</p>
错了。她心想。</p>
看来前方并非是一只伏虎，这老虎在捕食呢。</p>
好沸腾的杀意。</p>
按对面这个接近速度，从一数到十，大家正好碰面。</p>
她睁开眼，退了几步，身影没入暗处，头左右轻摆，颈骨发出一串爆豆子似的噼啪声；</p>
七。</p>
肩耸起，绕前一圈，绕后一圈，松动关节。</p>
五。</p>
十指舒张，绷直，再一根根收拢。</p>
三。</p>
将右腿后撤一步，力量蓄在右臂。</p>
二。</p>
按混血的意思，莫七就在迫近的二人中，也许正在追什么东西，也许正被什么东西追——总之，遇到了些麻烦。</p>
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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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p>
那张脸刚出现在她视线中，电光火石之间，戚红药只看出一件事：这个不是莫七。</p>
她一拳迎上。</p>
沈青禾像个破沙包似的倒飞出去，哼都没哼一声。</p>
不是他坚强，实在是声音已给这一拳打死在腹中。</p>
他倒在地上，两个眼珠微微爆突，满脸青筋横起，汗浆如雨，缩成一团，来回翻滚，张着嘴，涎水顺着嘴角流出，无声惨叫。</p>
戚红药往地上瞄了一眼，道：“哦，是你。”想了想，略感遗憾：“失了，是我不好。”</p>
因为害怕误杀，所以下不够果断，得改。</p>
沈青禾侧身躺在那，疾速倒气，听见她戏谑的声音，充血的眼珠子短暂地一抬，旋即艰难转头，望向身后。</p>
戚红药也高高兴兴的，眼亮晶晶地往那个人看去。</p>
曲天娇顿足原地，惊疑不定。</p>
什么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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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p>
沈青禾这一刻有两种选择，打，或者跑。</p>
曲天娇也有两种选择，吃，或者豢养。</p>
——本来，她一眼看见这站在阴影里的白脸，还有几分斯文俊俏，杀意稍减——结果，这个不晓事的王八蛋居然敢先出，还，还——</p>
她想到这里，脸庞微微狰狞。</p>
这臭虫想是全力一击，她当时虽然躲过大半，但脸颊擦伤，灼痛无比，往身旁水镜一照，左半边脸焦黑如碳，鬓发尽落，肉皮翻卷，她即放声尖叫。</p>
沈青禾骤然出，本不求能一击必杀，只想为自己争取些逃跑时间，可惜稍偏了些，只擦中面部。</p>
“莫七”却突然张口狂啸，凄厉割耳，只见他捧着自己的脸，在下方接着要掉不掉的皮肉，状如癫狂。</p>
沈青禾给他嗥得一哆嗦，待转身前，却瞄见“莫七”脸上伤处，正慢慢给深绿色蛇麟覆盖住，双眼瞳孔如针竖直——</p>
妖！</p>
曲天娇看着镜中的脸——虽然看起来是少主，可这是她的肉！痛也是她在痛！</p>
她此刻连报复都顾不上，颤抖着，啜泣着，凝集全部功力，全神地修补自己的容颜。</p>
葛无香本已吓得快尿出来，骤觉颈间一松，低头一看，果然绿丝不见，他心念电转，斗胆子瞄了眼莫七，没有起身跑开，反而出溜一下子，钻入那张“人床”的缝隙中。</p>
作为“床柱”的几人，面朝下，背朝上，看不见上头发生的事情，骤闻鬼啸，更兼一股凶悍无匹的杀意横卷洞内，震得他们耳中流出细细的血线，眼前发黑，虽感到连葛无香硬挤进来，他们也依旧不敢动一动。</p>
片刻，忽感上方一轻，那腥风裹挟着啸声，转瞬间似已有百十丈远。</p>
又过了不知多久，四个“床柱”的中间间，慢慢探出一个头来，</p>
“走走了”</p>
那魔头终于离开了！</p>
沈青禾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一天会羡慕蜈蚣。</p>
——腿多。</p>
他现在几乎已感觉不到自己仅有的两条腿的存在——实话，连屁股的轮廓都算不很清晰了。</p>
可恨这洞穴的环境，令人不敢施展神行术法——万一刹不住脚，一头冲入墙里去，岂非枉送性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