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这个字昨日教过你读的！”裴霁有些着急地指着书道。</p>
石头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看表情似乎是在努力地想，但是嘴巴蠕动了好几下也没有出话来。</p>
闵月清饶有趣味地偷偷听着，感觉下的字帖都不香了，毕竟练字哪有看自家崽崽有趣？</p>
裴霁教石头认字是昨天开始的。</p>
这事还要从裴霁的日常阅读活动起，裴霁是每天固定要看书的，时间不固定，要看崽崽自己的心情。</p>
这天裴霁日常看书时，石头刚锻炼完，正空闲着，就好奇地凑了上去。</p>
就是从前爹娘还在的时候，他家里也没有条件送他去学堂，或者，他们整个村子也没有哪家送孩去读书的。</p>
因此看到裴霁这么一只，就每日煞有介事地抱着书读，石头总是会产生一种不真实感。</p>
当然，心底深处还会有一丝不上来的敬畏和羡慕。</p>
虽然他们村没有读书人，但是村里的老人都有一个共识，也是他们常常挂在嘴上的，读书人都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遇上了得敬着。</p>
现在自己身边居然出现了一个读书人，虽然他只是一个娃娃，石头也觉得很惊奇。</p>
当然，石头不会想到，一会儿更觉得惊奇的是裴霁。</p>
石头走近之后，就心翼翼地问：“你在看什么书？”</p>
裴霁看书时一向很专心，石头声音又不大，起初裴霁压根没有听到，石头却误以为裴霁不搭理自己，有点生气了，就提高一点声音又问了一遍。</p>
裴霁这才听见，他转头看着石头，先是反应了一下石头的话，然后随把书合上，自然地给石头看了看封面。</p>
石头看他这动作，却尴尬了。他知道裴霁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就像别人问你家今天中午吃什么，你就带他去你家饭桌上看看是一个道理。</p>
可关键是，他不识字啊！</p>
石头瞅了好几遍封面上的几个应该是字的图案，也不扭捏，老实地：“我不识字。”</p>
可想而知，裴霁听到的时候有多惊讶。</p>
裴霁身边比较亲近的人里，爹娘就不必了，一对才子才女，就阿梅和阿竹，还有爹爹的厮，耳濡目染之下，也是认字的。</p>
石头是裴霁接触得比较多的人里，唯一一个不识字的，而且石头还是他自己带回来的伙伴。</p>
裴霁感到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p>
裴霁倒也不是对不认识字的人有偏见，只是在他的世界里，到了入学的年龄，就一定要开始读书的，石头都十一岁了，自然属于这个该读书的范围。</p>
因此裴霁成为了一位先生，他的第一个正式学生自然就是石头。</p>
从敬业这个方面来讲，裴霁是一个相当合格的先生。</p>
不知是与他的性子有关，还是与裴寒对他别具一格的启蒙方式有关，裴霁对他的学生非常有耐心。</p>
他认真地把裴寒之前给他读的启蒙书籍全部找了出来，从字最少的书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教石头读，第一遍读完，裴霁还会再带读第二遍、第三遍。</p>
然后，裴霁会拿出第二本书，继续带读，很严谨地也读三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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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p>
一直到四本启蒙书籍全部读完，再让石头自己去读。</p>
石头一脸茫然地想：这就结束了？现在是让我自己读吗？</p>
石头自然读不出来，虽然裴霁考虑到自己的学生一个大字不识，所以教读得很慢，但是一次性读完四本书，不要读三遍，就是读十遍，石头也不一定记得下来。</p>
石头转头偷偷看看裴霁，发现这位先生已经一派自然地掏出自己的书来看了，他只好默默地翻着上的几本书，争取找几个还没忘掉的字出来。</p>
第二天，裴霁很严肃地板着一张脸，想要检查前一天的教学成果。</p>
石头心虚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感觉屁股上似乎有很多只蚂蚁在爬，他想跑，但是又不敢跑，那滋味非常难以言喻。</p>
裴霁就坐在他的身边，已经伸从他的桌上拿起了昨天教读的第一本书。</p>
石头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那双白嫩的把封面翻开，一根细细短短的指稳稳地指向了第一个字，然后就是那稚嫩的童声：“从这个字开始读。”</p>
石头眼睛一闭，心想：完了</p>
这一列一共八个字，他却只记得两个。</p>
裴霁见他迟迟不开口话，感到有些奇怪，就问道：“你怎么不读呢？”</p>
石头一张麦色的脸刷地红了，有些难过地：“我忘记了。”</p>
裴霁一下子睁大双眼，疑惑道：“全部忘了？”</p>
石头心想反正人已经丢了，破罐子破摔地指了指唯二还记得的字，：“只记得这两个字怎么读了。”</p>
裴霁有些难以置信，但他天生的情绪稳定，成长环境又是由个人修养极高的裴寒和闵月清营造的，所以即使心里有些着恼（很正常，毕竟前一天嗓子都读干了），出口的还是很有礼貌的一句询问：“为什么其他的都忘了？”</p>
殊不知这看似平和的询问原因，对于石头来，却不啻于一顿骂。</p>
石头感觉更难过了。</p>
闵月清昨日参观了一会儿他们的教学过程，自然早就看出这二人陷入了一种误区。</p>
裴霁之所以采取这种教法，是参考的他自己的识字历程。</p>
实际上从他具有自己的独立意识起，裴寒读过的每一本书，只要完整地读一次，他就能马上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回放出来。</p>
只是裴寒从来没问过，裴霁又很喜欢听爹爹的声音，所以才一直那么乖巧地听着。</p>
这也就是俗称的“过耳不忘”。</p>
所以他教石头时，顺理成章地认为每个人认字都是这样，愿意带读三遍，已经是裴霁自以为的十分细心了。</p>
至于石头，他从到大都没有见过别人是怎么读书的，自然是先生怎么教，他就怎么听。</p>
当他达不到先生的要求时，他只是感觉很惭愧，似乎别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做不到。</p>
闵月清原本在练字，听到这边的动静，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