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庆之的问题让陈浮屠有口难言。</p>
承认是张良干的，那自然是不行的！</p>
瞧陈浮屠踟蹰，周庆之笑了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p>
“老先生，张军师只是迁延了日月，您的族人，非他所杀。而且我已经惩罚过他了。”</p>
“世子不必担心，老朽既来龙城，便料定这般结局，只可惜族人因我而死，我无颜面对他们。”</p>
周庆之跪坐在乱糟糟的桌案边，继续自自话，“人老了，情分也淡了，就好似那大乾的老皇帝，变得喜怒无常，没了人情味。”</p>
周庆之对人性看得通透。</p>
历代明君圣主，到了晚年都不免昏聩，单单陈浮屠知道的就有很多，比如李二晚年痴迷长生，汉武帝晚年爆发巫蛊之祸，老朱晚年暴虐嗜杀，这些明君圣主都不能免俗，何况大乾一个帝王。</p>
“世子，老朽愿亲自为您登临北疆王加冕，只求您行事多多体恤黎民百姓，莫牵连无辜啊。”</p>
“老先生的话，晚辈记下了。”</p>
陈浮屠坐在周庆之对面，接下来周庆之絮絮叨叨了很多，都是忏悔这些年只顾做学问，忽略了亲人感受，动辄苛责儿孙，不是一个合格的长辈。</p>
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p>
陈浮屠默默当个听众，听他缅怀旧事。</p>
许久后，周庆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的天青色令牌，然后他心翼翼地递了过来。</p>
陈浮屠不解道：“这是什么？”</p>
“是天阳学宫的信物，我将它交给世子，以后世子遇到用文人之事，可用它传令首阳山的儒者，他们自会相助。”</p>
“首阳山”</p>
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p>
略微思忖，陈浮屠才想起来，在京城时见过一位年轻儒者，那人谈吐不凡，还有武艺在身，他便是来自首阳山的天阳学宫。</p>
“首阳山才是天下文道魁首。”</p>
周庆之叹息着介绍首阳山的种种，他原来是五位亲传中的一个。</p>
尤其提及他的老师，他便掩面恸哭。</p>
“世子，我死之后，望您将这封信转交首阳山上我那恩师。”</p>
“我记下了”</p>
陈浮屠将信函接过，郑重地收入怀中。</p>
“另外，将我尸骨和他们葬在一块吧。”</p>
“我也记下了。”</p>
“此间事了，世子去吧，三日后，我自会去大典，见证世子加冕为王，世子也莫再为了我这将死之人，劳心费神。”</p>
周庆之似乎释怀了，笑呵呵地挥了挥。</p>
陈浮屠沉默片刻，起身告辞。</p>
走出门外，陈浮屠和张良看着孤独的背影，终究只能叹一口气。</p>
离开时，张良叮嘱虎贲亲卫照顾好这位老先生，最起码让他多活三天。</p>
虎贲亲卫领命继续守卫宅院。</p>
陈浮屠上了马车对张良呵斥：“你可铁石心肠，什么叫起码让他活三天？”</p>
张良淡然道：“我只为世子谋，其他的与良无关。”</p>
“我跟你没话。”</p>
陈浮屠闭上眼睛不吱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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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却继续开口：“成大事者，岂可妇人之仁，那周庆之貌似可怜，但世子可曾想过，那日若无诸葛为世子谋划，让世子最后当着文士的面传达北疆王誓言，不能在大义上胜过他们，若继位也会被千夫所指，北疆焉有太平日？”</p>
“张良，本世子不想同你掰扯，你让我妇人之仁一会儿，不行吗？”</p>
“良明白了。”</p>
张良拿出血书继续看，越看越是满意。</p>
尘埃落地，他的谋划成矣。</p>
接下来的三天，陈浮屠深居简出，而刘伯温按照张良的意思，连续在报纸上发了两篇檄文。</p>
一者声讨大乾残暴不仁，为天下读书人发声，为北疆摆明立场。</p>
二者宣告周庆之血书，并将之张贴在报社附近，让文士们一观。</p>
有了这两篇檄文，陈浮屠继任北疆王再无后顾之忧。</p>
渐渐地，龙城内张灯结彩又热闹起来，世子继位乃大事，意味着大争之世正式拉开帷幕。</p>
戈妃养好了伤，来到陈浮屠面前道：“世子，明日便是大典了，老夫人请您家宴。”</p>
“我知道了，你去把李秀宁和翎儿也叫上，记住，隐瞒李秀宁有了身孕的事。”</p>
“奴明白。”</p>
戈妃去后不久，陈浮屠到了内府，就看了柳胧月，墨兰还有董仙儿和观星。</p>
前两者在也就罢了，观星和董仙儿为何在此？难道老娘打算将她们俩也收作儿媳妇？</p>
“我儿来了，快来陪为娘话。”</p>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夫人的心情很好，儿子要加冕王爵，为天下霸主，她心中的仇恨也得到了一些释放。</p>
陈浮屠笑着和老夫人谈了龙城的近况，柳胧月几个女子在旁默默地听着，不敢插嘴。</p>
其中观星显得坐立不安，好像屁股下刺挠一般。</p>
陈浮屠没好气道：“你是不是长痔疮了，扭什么扭？”</p>
柳胧月闻咬着唇强迫自己不笑出来，墨兰也一脸揶揄的看着观星。</p>
观星悻悻回答：“女子重伤未愈，不太舒服。”</p>
“重伤未愈就不需要吃饭了？你平常吃饭之前，也在那里扭来扭去？”</p>
陈浮屠张嘴就怼，一点面子都不给。</p>
观星美则美矣，但性子格外跳脱，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什么仙子，相处下来才知道，她就是个二逼。</p>
估计她的性子跟李秀宁合得来。</p>
而且她之所以坐立不安，是因为这是家宴，她不该出现。</p>
果然，观星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不咸不淡地回应：“女子受伤是为了世子，世子不知体恤也就罢了，还恶语相向，实非明主。”</p>
“你可闭嘴吧，我娘还在这，别逼我收拾你。”</p>
陈浮屠没好气地训斥。</p>
上次对付奇文时，这货就喊着打不过要跑路，哪有一点仙子的模样，</p>
老夫人在旁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儿子和观星斗嘴，问道：“观星姑娘还没婆家吧？”</p>
“回老夫人的话，还没。”观星强颜欢笑。</p>
“既如此，姑娘看我儿可否满意？”</p>
“啊这”</p>
观星立刻尴尬地看向陈浮屠，大眼睛眨呀眨，示意快帮她解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