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提到自己，看到斐成他们惊讶地看过来，鹿秋下巴内收，腼腆一笑。</p>
左握住的稻子被割偏了几分，见没人发现，她促忙促急地转身将它扔到稻子堆里。</p>
“我孙女也在上大学，”大爷提到自家孩子，嘴角下意识扬起，露出脸颊的凹陷。</p>
他侧过脸，半佝偻着腰，还维持着收水稻的动作，“你们也在滇南上大学？”</p>
“没呢，我们我们在上京。”</p>
“哎呦，上京！上京可好啊，那可是个好地方，你们读书肯定也好，好，好，好。”</p>
大爷有些词穷，只是连连道好。</p>
庄稼人对于知识分子都有种特有的敬意，这不吝赞词的夸奖得姜肆有点脸红。</p>
主要是因为羞得慌。</p>
臊得他下的速度都快了不少。</p>
开启话头的大伯走向田边，找了一块干燥的草地坐下，掏出水壶，咕嘟咕嘟地喝上几口。</p>
畅快地呼出一口气，原本僵硬的腰也舒服了不少。</p>
听着其他人的讨论，把水壶放在脚下自然地搭腔。</p>
“这身体一看也壮实，皮肤黑，一看就经常晒太阳。”</p>
被皮肤黑这个字眼刺激到，原先正埋头苦干的斐成“噌”地抬起头。</p>
“我们都很黑吗？”</p>
“对那个姑娘白点，女孩子嘛，都白。”</p>
大伯认真地点头，斐成不信邪地回头瞄了眼正在捆扎稻子的白南涔。</p>
在背光的情况下，有一瞬间隐隐被她的皮肤晃到。</p>
唉，大姐确实白。</p>
但他很黑吗？</p>
斐成上割稻子的动作没停，不服输地扫了眼姜肆几人，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p>
在培训基地里待了一年多，大家都一样，太阳从早晒到晚。</p>
除了那些代谢快的女孩子，大家肤色好像都一样，比原先深了好几个色号。</p>
先前在培训基地里一天到晚见到的都是那些人，还没察觉到这个变化，被大伯这么一提醒，才发觉他们怎么都变这么黑了？</p>
“大老爷们，黑点好，健康。”</p>
注意到斐成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姜肆一边将脚下积攒的稻子递给白南涔，一边无所谓地开口。</p>
“就是，这样才有男子气概。”</p>
武鹤眠搬完一趟稻子赶了回来，一拳头砸在自己鼓囊囊的胳膊上。</p>
斐成摇了摇头，表示他不是关心这个。</p>
“可我每天晚上都敷面膜的，凭什么我和你们一样黑？好的美白保湿呢，竟然敢虚假宣传。”</p>
想到这里，斐成忍不住咬牙切齿，旋即表情一变，眼巴巴地盯着不想搭理他的白南涔。</p>
“大姐，你为什么这么白啊？”</p>
白南涔随意地歪过脑袋，额头逐渐沁出汗珠，“可能是因为体质。”</p>
“别想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大姐贴面膜的，”姜肆头也不抬地道。</p>
“确实，”斐成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原本还想着问大姐要个链接，顺道还能分享给绵绵姐。</p>
毕竟他的面膜可都是从邹绵绵那里顺来的。</p>
谁知道一点功效都没有。</p>
避雷，狠狠避雷。</p>
“秋！秋！糟嘞，糟嘞，出事喽。”</p>
一位大娘胳膊肘上挎着一个竹篮，脚下匆匆，离老远便扯着一个大嗓门冲他们这边大喊。</p>
</p>
圆润的身体上下乱颤。</p>
“徐婆子，到底啥事？你细，别光喊出事啊。”</p>
徐老姨一走近，连口气都还没喘匀，便被一众老少团团围住。</p>
黑里透红的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焦急。</p>
“快啊，这关秋啥事啊，哎呦，你可急死个人了。”</p>
大伯上拎着个水壶，着急地一拍，连带着水壶里的水哐啷乱响。</p>
“徐老姨，怎、怎么了？”鹿秋咬着下唇，上的镰刀被搓了又搓。</p>
身后的老奶奶双搭在她肩头，将她大半个人都笼在怀里，微黄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徐老姨。</p>
姜肆站在最外围，给其余几人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p>
“山上、山上”</p>
在大家急切的注视中，徐大娘抽空吸了口空气，顿时感觉肺里的气又足了，急忙补充完下文。</p>
“秋，你娘的坟被挖开过！”</p>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炸开了锅，一众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皆面上一怔。</p>
“啥？我们村子里还能出这事？”</p>
“会不会是山上的猴子瞎搞的？”</p>
“放屁，你啥时候见过猴子刨坟的。”</p>
“这糟心事，可得去庙里拜拜。”</p>
这话的人立马被拍了下脑袋，似是责怪他不该在这时候些没用的话。</p>
姜肆心里怦怦直跳，心虚地舔了下嘴唇，回头看了眼正在咽口水的斐成几人。</p>
徐老姨拍着胸脯，脸上因为呼吸急促的红晕退了下去，听到这难以置信的疑问也忍不住心中愤懑。</p>
她咬牙，干涩的嘴唇一扯。</p>
“那还能有错，遭天杀的，生孩子没屁眼的东西，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上的。”</p>
一连串的几个词，骂的姜肆有点晕乎。</p>
他们他们是干好事的。</p>
当了把活雷锋把鹿秋的妈妈给埋回去了。</p>
徐老姨嘴里仍骂骂咧咧，出来的词都不带重样的。</p>
村民们也是行动力强，当即举着镰刀准备去报警。</p>
“不不不，是我、是我今早给我娘的坟有撒了层土，没人动过我娘的坟。”</p>
鹿秋这么一解释，在场的人才松了口气。</p>
姜肆更是松了一口气。</p>
差点差点，差点就好心办坏事了。</p>
徐大娘的胸脯这才平稳下来，拉着鹿秋扯东扯西。</p>
警报解除。</p>
姜肆几人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低着头继续他们的“社会实践”。</p>
大伯也没再休息，重新下地，看着姜肆几人里生疏的动作开始热心地指点。</p>
“伙子，你们这法太费力了，用刀刃划拉稻子的茎梗，用巧劲，别让稻子的梗老在地上蹭。”</p>
“巧劲，怎么巧啊？”</p>
“这个巧劲就是嗯你动这个镰刀的时候，你感觉很轻松，像是随着自己的腕在动。”</p>
听着大伯的话，韩君屹若有所思，随即咂了下嘴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p>
“我懂了，就是人刀合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