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众生相</p>
田锦看着那飘落的黄叶被打在山石上，又被风扬起卷到别处。</p>
清晨的山巅被冷风吹拂，寒意更甚几分，她环抱住双臂，轻声问道：</p>
“师伯，要不要帮你拿件大氅”</p>
没有回应，她弯腰低头，正准备凑近在对方耳畔，发现对方歪倒在另一边。</p>
心中“咯噔”一声，田锦急忙移步到对方的正面，她蹲下身体，看着对方闭着眼睛面容松弛。</p>
“师伯”</p>
她的声音很轻，迅速消散在风中。</p>
她抓住对方的，发现已经感受不到脉搏。</p>
田锦的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情绪复杂的将太师椅和人搬到洞府的静室，平放在床上。</p>
她知道辰时到来后季师祖就会到来，于是在洞府门等待，她回想着来到凝翠崖后的点点滴滴，心中萦绕着哀伤。</p>
这个和蔼的师伯再也不会睁眼，过几天她也要离开这里，被分配到其他地方。</p>
师伯曾经要奖励她一颗筑基丹，以感谢在生命最后阶段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现在看样子是不会有了。</p>
洞府隔壁，传送阵光华闪过，季安大步走出。</p>
尽管经历过太多次传送，他对传送时的灰色空间通道依然十分好奇。</p>
他看到田锦失神落魄的倚在洞府门后，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p>
“我师尊呢”</p>
侍女回过神来，悲伤的道：</p>
“葛师伯她在清晨看日出的时候仙逝了。”</p>
季安微微愣神，昨晚拜别时，他虽然感到师尊身体内的死气已经累积到一定程度，但至少应该还有数月的寿命，怎么一夜过去就魂断清晨呢。</p>
“带我去看看！”</p>
他跟随侍女来到静室，只见师尊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感受不到任何温度。</p>
季安走到床边注视片刻，闭上眼睛轻叹了口气。</p>
对于一名逆行的修士来，当修为无法寸进身体能日薄西山，看着自己一天天衰弱下去，死亡也许是美好的结局。</p>
从此之后，不用再感受人生的落差，所有的欢乐和苦痛一起烟消云散。</p>
季安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但淡淡的悲伤仍旧萦怀于心，和师尊相处的片段像走马灯在识海中迅速闪过。</p>
“吾欲收你为记名弟子，汝愿否”</p>
“这颗精品筑基丹你拿去用。”</p>
“你要是赔本儿了呢，拿什么还”</p>
“你的种植天赋很优秀，修炼水、木、土三种类型的功法都行。”</p>
“二阶极品的星痕金，这份礼物太贵重，你知道这些东西对那些剑修意味着什么吗”</p>
“我中恰好留存了一些青莲丹，你拿去用。”</p>
“玉瓶里有两枚玄元再造丹，如果法躯受伤这个红色玉瓶有一颗燃血丹，可燃烧气血法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服用。”</p>
“现在只有你能静下来听我这个老人絮叨”</p>
季安睁开眼眸，再次吐出一口气。</p>
他取出十多支传讯金剑，录入信息后激发，发送给葛洛英师姐、诸位师兄弟和丹鼎院。</p>
师尊是炼丹师，治丧的事情会由丹鼎院督办。</p>
三日后，作为丹鼎院院长，韩嫣主持了葬礼：</p>
“我们怀着悲痛的心情送葛颖道友离开，正是无数像她一样勤勤恳恳的修士前仆后继，才有了宗门的繁荣昌盛”</p>
驭龙升天图掩盖着木架和葛颖的法躯，</p>
随着熊熊烈火的燃烧，逝者的身体化做灵气重归天地。</p>
火焰熄灭，众宾客散去。</p>
葛洛英和季安等人将骨灰收起，或纵剑光、或驾云、或驾驭飞梭，将灰烬撒在凝翠崖这片土地上。</p>
这是葛颖的遗愿，她接掌凝翠崖约有一百五十年，深爱着这片土地。</p>
最后，众人齐聚在山顶洞府中，聊了片刻，葛洛英首先起身告辞。</p>
“各位道友，就此别过，他日相逢再叙。”</p>
她和这里大多数修士的关系都很一般，平日里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p>
现在叔祖母仙逝，她不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中久待。</p>
大步走出洞府，她不等众人相送，如秋水的光芒荡漾开来，剑吟轻鸣迅速远去。</p>
洞府中的氛围有些沉寂，没有人话，彼此的呼吸都放的很轻。</p>
片刻后，朱青浩扫视众人一眼，沉声道：</p>
“诸位师弟师妹，而今师尊仙逝，葛师姐在此时离开，不知道师尊的遗物该如何处理</p>
大家商议一下，制定个的章程。”</p>
他是诸人的师兄，即使有修为不是最高，话天然也有一定的分量。</p>
季安没有话，他知道师尊玉牌中的功和贡献点早在半年前就全部兑换成了灵石，赠给了葛洛英。</p>
师尊随身的法袍和各类衣物随着法躯一同焚烧掉了，现在还剩下几个丹炉，其中更有一个达到灵器级别的四象生灵炉。</p>
除了丹炉，还遗留若干筑基期修士服用的丹药，以及一些关于炼丹和种植的玉简。</p>
刘玉首先开口道：</p>
“我弃权。”</p>
其他师兄弟都学习了炼丹，对丹炉有需求，或者对丹药有需求，他什么也不需要。</p>
季安眸光闪动，道：</p>
“我也弃权。”</p>
只有那个四象生灵炉对他有用，但很快就跟不上他的层次，还是留给更需要的同门比较好。</p>
他现在已经可以尝试炼制朝元期层次的丹药了，以后他准备直接入二阶上品丹炉。</p>
朱青浩心中窃喜，道：</p>
“现在只剩下咱们八个师兄弟，丹药的话各取所需，至于剩下的三个丹炉，咱们按照炼丹能力的高低分配。</p>
这样也能使得丹炉更好的发挥作用，从而为宗门服务，大家觉得如何”</p>
他的话有明显的私心，论炼丹能力，他们几个拜师早的弟子因为炼丹经验够多，天然有优势。</p>
这句话团结了一部分人，立刻有人响应。</p>
“我同意朱师兄的方案。”</p>
杜怀远撇嘴道：</p>
“我想请问朱师兄，炼丹能力怎么区分高下”</p>
“从炼制丹药的种类、成功率和精品丹药数量等多个纬度计算，这样的话最公平。”</p>
“可是我们几个踏入仙途的时间比各位师兄晚几十年，这么长的时间差距很难抹平，我觉得应该各自炼制一炉最拿的筑基期丹药作为依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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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怀远淡淡的道，他修炼的水行功法，炼丹时用水法炼丹，并不需要使用师尊遗留的丹炉。</p>
不过他气不过对方出对他们几个不利的言论，炼丹是个非常要求经验的艺，明显想将他们排除出去。</p>
“师弟此言差矣，炼丹能力强拿到更好的丹炉，能够为宗门做出更多的贡献，这也是师尊一直教导我们要做的。</p>
所以，我认为现在拥有更全面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p>
李灵玉讽刺的道：</p>
“炼丹师未来能够做出更多的贡献，才是对宗门最为有利的，我觉得应该按年龄和修为计算潜力。</p>
能够被师尊收为正式弟子，在炼丹的能力上相差不大，炼丹足够多的情况经验自然会丰富些。”</p>
对方明显是想要得到丹炉，还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为她所不喜。</p>
众人发生争吵，各不相让，分为了两个派系，以朱青浩为首几名老弟子一组，杜怀远等三人一组。</p>
钟月菲轻叹一口气，大师兄意外身故，朱师兄就成了‘实际上的大师兄’，却没有大师兄的担当。</p>
师尊仙逝没几天就闹出这样的矛盾，师兄弟间本身就不太多的情分更是会荡然无存。</p>
争吵声稍停的时候，钟月菲开口道：</p>
“无论如何分配都会存在争议，不如这样，这些丹炉大家现场拍卖，所得的一切均分，这样最公平。”</p>
杜怀远笑道：</p>
“我赞成，钟师姐的话公道，那些怀着心思的人该好好学学！”</p>
师尊的五个老弟子，他只和钟师姐有交情。</p>
李灵玉和慕清婉同时点头，“我同意。”</p>
朱青浩的脸色难看的看着钟月菲，传音道：</p>
“师妹，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按照我的方法来，四象生灵炉就是你的了。</p>
我们人多，大家表决的话也是按我的来！”</p>
钟月菲目光低垂，抿着嘴一言不发，对方的吃相太难看。</p>
其实事情不需要闹到这一步的，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p>
她已经决定了，以后尽量和朱师兄等人少接触。</p>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看不清现在的形势，凝聚他们这一脉的修士明明已经诞生，为何其他人仍旧支持这种不利于团结的提议。</p>
季安沉声道：</p>
“虽然我弃权不参与分配，但我应该有话的权力，我同意钟师姐的建议。”</p>
因为师尊而聚在一起的同门，看样子以后要形同陌路了。</p>
没有利益纠纷的时候，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和善大度，现在闹得针锋相对，他的脸色有些阴沉。</p>
他本身和其他几人的关系也一般，当然是站在杜师兄等人一边。</p>
刘玉咳嗽一声，道：</p>
“我同意钟师姐的建议，既然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丹药也拍卖掉，大家分的清清楚楚好一些。”</p>
表决六比四，两个朝元期修士站在同一方，朱青浩狠狠的剜了钟月菲一眼，不得不退让道：</p>
“好的。”</p>
季安分别向李灵玉和慕清婉传音道：</p>
“师姐，如果你们需要丹炉尽管放心大胆的拍下来，我可以先借些灵石或资源给你们。”</p>
师尊珍藏的丹炉，个个都是极品。</p>
李灵玉笑着传音回应：</p>
“谢谢，让我借借大地主的光！”</p>
慕清婉微微摇头，传音道：</p>
“刘师兄答应帮我，就不麻烦师弟了。”</p>
钟月菲拍了下，将诸人的目光吸引过来，道：</p>
“竞拍的事宜，让季师弟或刘师弟主持，大家觉得如何”</p>
“可以，两个朝元期修士主持，料想大家都是同意的，开始吧！”</p>
杜怀远笑道，凝翠崖一脉竟然出现两名朝元期修士，在宗门也是一段佳话。</p>
大部分筑基期修士也许没有见过季安他们两个本人，但都知道这个消息。</p>
季安冲刘玉扬了下头，道：</p>
“师兄，你来吧。”</p>
事情尘埃落定，丹药竞拍时大家各取所需，倒是没有什么波澜。</p>
等到丹炉竞拍的时候，掀起阵阵‘血雨腥风’。</p>
钟月菲拍到了二阶灵器丹炉，李灵玉、慕清婉两人拍到了一阶极品丹炉，价格被顶到很高，比定制相同款式的丹炉贵出不少。</p>
和其他法器不同，二的丹炉只要没有损坏内部法禁完整，反而更受炼丹师欢迎。</p>
因为长期炼制丹药，丹炉会产生一种特殊的灵性，炼丹师们认为这能够帮助提高成丹率。</p>
将拍卖得到的资源瓜分掉，朱青浩等人客套几句后离开。</p>
季安目光幽深，轻轻摇头道：</p>
“师尊经常提起，大家要互相帮助，终究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啊。”</p>
他们几人和朱青浩等人谈不上反目成仇，但以后继续往来的可能性不大了。</p>
曾经朱青浩带着陈行云找过他，从那以后他和这个师兄的关系就很冷淡。</p>
杜怀远冷淡的笑了一声，道：</p>
“朱师兄他们和咱们几个本身就不是一路人，曾经我有事情请他帮忙，话的很漂亮，真需要援的时候找不到人了。”</p>
妖灾刚刚爆发的那段时间，他在鸣风山仙城炼丹，受朱青浩直接管辖，当时双方还闹了些不愉快。</p>
钟月菲低垂的头抬了起来，道：</p>
“大家忙于修炼或者各种事情，以后走动难免会减少，不如每隔几年在一起聚聚，也好联络下感情。”</p>
如果不联系，再深的情谊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疏远。</p>
因为各自际遇不同，大家会变得没有共同语言。</p>
“好呀，”杜怀远第一个赞成，笑道：</p>
“季师弟现在执掌凝翠崖，应该让季师弟安排。”</p>
而今他和季安的关系依旧良好，没有掺杂什么利益，如果有一天两人出现隔阂，那他就会退出这段情谊。</p>
他很明白自己的情况，对突破到朝元期不抱希望，生命中剩余的时光，就是享受生活。</p>
杜怀远下意识的吞咽口水，赤焰峰中的食物美味异常，二阶食材并不是筑基期修士能够轻易享受到的。</p>
刘玉微笑颔首：“同意。”</p>
“我也同意，”其他人纷纷附和。</p>
季安拍了下胸口，爽朗的笑道：</p>
“哈哈，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外出游历前邀请大家到赤焰峰做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