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反击</p>
一时后，大书库第三层。</p>
金城在昏暗的地下室内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焦头烂额的表情。</p>
“乱了，城里全乱了。”</p>
“那些没脑子的教众全在传有关‘异兆’的事情，无论怎么弹压，都已经压不下去了。”</p>
“张涛已经反了他怎么能反！”</p>
“他曾是最忠诚的近卫旅旅长之一，甚至有会晋升为主教！”</p>
“可现在，他居然倒向了华夏军”</p>
“他竟然敢拒绝我的诏令！”</p>
“他竟然敢借助那些华夏军的力量，来拒绝我的诏令！”</p>
“这是不可饶恕的，这绝对是不可饶恕的”</p>
眼看金城的表情已经接近癫狂，一旁的黑衣大主教赶紧上前拉住了对方，将他带到椅子旁坐下后，才开口宽慰道：</p>
“或许，张涛并不是背叛。”</p>
“他或许只是被那些异端胁迫了而已——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表现得极为惊慌。”</p>
“这应该不是他们提前预谋好的事情，只不过，是那些异端选中了他”</p>
“但这不能改变他已经背叛的事实！”</p>
金城厉声道：</p>
“当异端的战斗械站在他背后那一刻，他就已经是背叛了！”</p>
“我们必须要做出反应背叛者必须受到惩罚！”</p>
“但我们能怎么办”</p>
大主教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随后道：</p>
“我们的力量无法与他们抗衡，即便知道他们想要逼迫你让位，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p>
“不！”</p>
金城打断了大主教，神情突然沉静了下来。</p>
“我们有办法。”</p>
“我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了。”</p>
“他们要的是一个稳定的金陵城，否则，他们不可能费那么大心思去扶一个张涛上位。”</p>
“他们不会直接对我们动的，因为他们担心，一旦失去了械神教的管理，整个金陵城会陷入混乱。”</p>
“这就是他们的软肋。”</p>
“也正是因此，他们不可能走武装颠覆的道路。”</p>
“他们的那些把戏能骗得了平民百姓，却骗不了近卫旅、骗不了圣堂里最忠诚的信徒。”</p>
“只要我们坚持不让位，他们的计划就不可能进行下去。”</p>
“而我们要做的，只是把最核心的信徒团结起来，以应对他们的冲击”</p>
到这里，金城顿了一顿。</p>
仔细思索片刻后，他开口道：</p>
“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人-——不惜代价地去拉拢。”</p>
“另外，我们要证明我们并非他们口中的‘罪人’，恰恰相反，张涛才是那个罪人。”</p>
“还有，我的安全必须得到保障，我有预感，他们已经为我安排了一场审判。”</p>
“但我绝对不可能接受，这种来自异端的审判。”</p>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离开大书库了。”</p>
“这是整座金陵城最安全的地方想办法把这里封闭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出。”</p>
“这还不够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方法，把我的地位，和整个金陵城绑定起来”</p>
金城的话音落下，大主教的眼神略微变了一变。</p>
他不知道“绑定起来”意味着什么，但他能看出来，金城的意思显然是，一旦他被拉下圣座，就要让整个金陵城为他陪葬。</p>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p>
可问题是，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p>
用火药埋遍整个金陵</p>
开什么玩笑，教会哪有那么多火药</p>
就算有，也根本来不及部署。</p>
对方的计划已经箭在弦上了，他们绝对不会给圣人留下太多的反应时间。</p>
一切“物理上”的绑定都不可能起到作用，可如果是以信仰来绑定对方已经走在前面了。</p>
“我想不到能有什么好的办法。”</p>
“本来，信仰的绑定是我们最大的底牌，可如果对方并不想动摇信仰的根基，而只是‘替换’的话”</p>
“那我们就要证明，被替换者的不义。”</p>
金城缓缓开口道：</p>
“信仰至圣三一的教徒是不可能接受一个不义者登上圣人的圣座的，无论多么罕见的‘神迹’摆在眼前，只要神迹指向的是不义者，那么所谓的神迹，也只能沦为异端的诡术。”</p>
“这就是最核心的绑定。”</p>
“他们指责我是罪人，但他们却没有证据。”</p>
“失败、错误从来都不是‘不义’的证据，叛教和亵渎才是。”</p>
“我现在需要知道我们里，有没有张涛亵渎的证据”</p>
“或许没有。”</p>
大主教摇了摇头，可很快又转而反问道：</p>
“但这重要吗”</p>
“是啊，这重要吗”</p>
金城的嘴角终于流露出一抹笑容。</p>
他长舒了一口气，随后道：</p>
“这些华夏军或许了解械，可他们对信仰绝对一无所知。”</p>
“这才是我们致胜的底牌。”</p>
“多少年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将伟大的教会肢解、埋葬，但信仰却一次又一次地将我们联系在了一起，帮助我们度过了危。”</p>
“这一次，也是一样的。”</p>
“我们必须让他们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绝不是他们的无人械，也不是大炮、子弹，而是我们的信仰。”</p>
“去吧，去罗列出叛徒的罪证吧。”</p>
“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p>
“我知道。”</p>
大主教微微鞠躬，待直起身后，又再次开口问道：</p>
“但我想再确认一点”</p>
“大人，我们需要的罪证是否要将那些华夏军也包含在内”</p>
“不。”</p>
金城坚定地道：</p>
“恰恰相反，而要让金陵城的所有百姓都知道，那些‘至圣八一’也是受害者。”</p>
“他们同样受到了叛徒的蒙蔽，他们同样不明真相。”</p>
“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更重要的是，我要让那些华夏军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p>
“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需要的东西，只有我才能给他们。”</p>
</p>
“想要稳定我可以施舍给他们。”</p>
“但是，当我不愿意施舍的时候，他们绝对不能来抢！”</p>
“否则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要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p>
金城的计划制定后，大主教迅速召集了最核心的教会成员，向他们传达了指示。</p>
而很快，械神教的反击也迅速到来。而大主教的策略，与何朔制定的策略如出一辙。</p>
他们同样没有通过任何教会的“官方渠道”发生，而是在暗地里散播着有关“不义者”的流言。</p>
或许他们也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在愚昧的平民中间，流言的可信度，往往要比自上而下的“证言”要可信得多。</p>
于是，一条消息悄悄地在金陵城里流传开来。</p>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商人、平民、佣兵、乃至于j女们都在讨论着同一个话题。</p>
“听了吗罪人找到了。”</p>
“他是一个背叛了械神教的不义者。”</p>
“什么样的不义者这我怎么知道”</p>
“听他身上流淌着的已经不是纯洁的血液了。”</p>
“不，我听他亵渎了魂，导致了魂离我们而去。”</p>
“现在，至圣八一带着魂回来了，而回归的魂也指明了不义者的罪恶。”</p>
“是谁不义者到底是谁”</p>
“不知道，但或许第十五近卫旅的旅长是被选定的裁决者。”</p>
“他他凭什么”</p>
真真假假的消息交织在一起，但却没有一条消息有明确的指向。</p>
而这也正是金城的高明之处。</p>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大张旗鼓地与何朔所制造的那些“异象”对立起来，反而借力打力，将其作为了对“不义者”的审判。</p>
很显然，早就已经被宗教理念洗脑的民众们就吃这一套。</p>
但只有这样还不够。</p>
他们的动力，还是远远不足的。</p>
教会必须给他们更多理由。</p>
更多“继续探索”的理由。</p>
于是紧接着，关于不义者引发灾难的消息也渐渐传播开来。</p>
那些从未离开大书库的隐秘记载，在这一天仿佛成为了公开流传的睡前故事。</p>
仅仅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金陵城内的许多人便对“不义者引来天罚，连累川沙城毁灭”的故事烂熟于心。</p>
当然，还有“不义者张和被圣人以神圣以命运之枪击杀”、“不义者背叛圣人被最忠诚的圣三一骑士埋葬”的种种故事。</p>
这些故事有些本就来自于教义和典籍，有些则是凭空出现。</p>
但，从没有人怀疑过这些故事的真实性。</p>
哪怕是最虔诚的信徒，也只是怀疑自己对教义的了解还不够、对庞杂的历史研究还有疏漏。</p>
毕竟，与教会相关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呢</p>
再了，截止目前为止所流传的一切，都完全符合教义</p>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所有人便坚定地认为，不义者确实出现了。</p>
他只是还没有被找到，还没有受到惩罚。</p>
可他到底是谁</p>
目光再一次聚集到了张涛的身上。</p>
他成为了传中的“裁决者”，所有人都寄希望于他的快速行动，所有人都迫切地等待着他把不义者揪出来，在至圣三一面前终结，从而避免可能到来的“神罚”。</p>
然而，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越多，有关他的一切暴露得也就越多。</p>
他的履历，他的身份，他幼年时的经历，他组织过的一场场战斗</p>
渐渐地，不同的声音开始出现。</p>
没有人知道第一个问题来自哪里，但确实有人问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句话：</p>
“他真的配得上成为裁决者吗”</p>
或许，不配。</p>
有人，他曾经在静海因为指挥失误损失了上百精锐的近卫旅战士，但那似乎不是失误，而是向异端的献祭。</p>
有人，他的血液已经被怪物污染，甚至连精神都已经变得不正常。</p>
还有人，此次都围城的危本就与他有关，要不然他怎么会正好在那个“巧合”的时间赶到呢</p>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张涛，可却没有人怀疑过这些流言的出处。</p>
不知不觉间，有关张涛的舆论发生了逆转。</p>
而相对此前有关他的猜测，逆转后的“真相”，仿佛变得更加可信。</p>
他已经坐实了“不义者”的身份。</p>
他已经成为了欺骗至圣三一、欺骗教会、欺骗圣人和万之神的罪人。</p>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p>
狂热的信徒们只不过是把一切的苦难全部归咎于他的身上，要求他做出解释，自证清白。</p>
而当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时，似乎解释都已经变得没有必要了。</p>
信徒们放下了里的活计，聚集在圣堂前高呼口号，仿佛他们的声音一点，末日就会立刻降临一般。</p>
“审判不义者！平息万之神的怒火！”</p>
“不义者必须受到惩罚！请至圣三一聆听信徒的愿望！”</p>
“圣人啊！向万之神祈祷吧！”</p>
“请至圣三一、请至圣八一为万之神忠诚的臣民们主持公道！”</p>
“不义者，站出来！接受你的命运！”</p>
嘈杂的声音在整座金陵城内回响，骚乱已经发生。</p>
但此刻，械圣堂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p>
圣人只是派出了他最忠诚的近卫旅和禁卫军，走到街上维持着秩序，弹压着暴怒的居民。</p>
可面对渐渐聚集起来的、超过千人的信徒，不能使用武器的护教军们也终于开始力不从心。</p>
局势即将失控，仿佛将要倾倒的大厦。</p>
到这一刻，圣堂终于“不得不”做出回应。</p>
身着黑衣的大主教神情肃穆地走出械圣堂的大殿，高高举起双，站在了人群的面前。</p>
随后，他的声音通过民众所不能理解的神奇的械装置放大了无数倍。</p>
“至圣三一教诲，凡信众不应污蔑好人，也不得饶恕罪人。”</p>
“未经审判庭审判前，不得动用私刑。”</p>
“有关近卫旅第十五旅旅长被疑为不义者一事，审判庭仍在调查中。”</p>
“在审判庭做出裁决前，请众虔诚信众安心祷告、等待消息。”</p>
“审判庭奉至圣三一真言，将与一切异端、异形及邪祟战斗至回归神国方休。”</p>
“此刻，虽然调查遇到了难以尽述的障碍，但审判庭仍将继续努力。”</p>
“另，所有近卫旅战士均为信仰虔诚、品性优良的神眷之人。”</p>
“我想，他们也绝不惮于主动现身，自证其信仰之坚定、身家之清白”</p>
话音落下，大主教转身返回圣堂。</p>
而下一刻，海啸般的呼声，涌向了张涛所在的近卫旅第十五旅驻地。</p>
“自证信仰！”</p>
“自证清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