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菌落</p>
内部治理多管齐下，军事改编大刀阔斧。</p>
两条线路同时进行，接纳了一千多名帝都居民的0基地在经历了短促到极点的混乱之后，迅速建立起了新的秩序。</p>
陈剑担心的冲击并没有发生，恰恰相反，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路线稳步推进。</p>
帝都居民到达0基地的第三天，按照伏羲的估计，整个基地的效率达到了峰值。</p>
而在这样峰值效率的推动下，第一道防线的大炮堡垒迅速完成了建设。</p>
竣工之时，所有参与了建设的居民全部聚集在了堡垒环线的起点，乘坐货车完成了对他们自己建设成果的检阅。</p>
毫无疑问，在这种时刻，除了高强度工作后终于得到休息的松弛感，这些居民最强烈的情绪，就是自豪。</p>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p>
仅仅费三天，就建成了一道或许能够载入史册的防线</p>
有些人甚至在巡视的过程中落下泪来，而等他们完成巡视，全部被带回0基地生活区的时候，他们更是迫不及待地跟自己那些留在基地内的家人分享起了这一项了不起的工作的细节。</p>
陈剑贴心地为这批参与建设的工人准备了勋章。</p>
——</p>
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勋章。</p>
只不过是工分卡上一个的特殊符号而已。</p>
但即便如此，众人仍然从这个符号上读出了强烈的荣誉感。</p>
他们第一次体验到，人与人之间，原来是不仅仅能用金钱、力量和权力来划分的。</p>
拥有勋章的人，和没有勋章的人之间形成了肉眼不可见，但却清清楚楚地摆在那里的落差。</p>
这样的落差，则进一步驱动了所有人的积极性。</p>
陈剑相信，等到兽潮真正来临，等到这条防线在战斗中打出赫赫战功时，这个符号、这枚勋章的价值，还会不断攀升</p>
站在0基地外围的场旁，陈剑感慨地对一旁的雷杰道：</p>
“我原本以为第一枚勋章会颁发给华夏军的战斗人员，但没想到，首先拿到勋章的，会是这些工人。”</p>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p>
雷杰耸了耸肩，随后道：</p>
“事实上上，华夏军天然就具有比普通人更强的荣誉感，他们暂时不需要依靠这样的差异化去强化自己的信念了。”</p>
“不发给他们也是对的，毕竟，我们不能让军人和居民脱节太远。”</p>
“-——但话回来了，如果这次飞过去，江鱼能顺利把火箭燃料带回来，你是不是应该给她发一枚勋章”</p>
“这可是她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而且是这么重要的任务。”</p>
“物质上没有奖励，精神上给点奖励不过分吧”</p>
“我靠，这才哪到哪，你就开始拉帮结派了”</p>
陈剑语气略带些调侃地问道：</p>
“咋的，已经开始给自己的得意门生铺路了”</p>
“可快拉倒吧我的是认真的。”</p>
雷杰叹了口气，随后道：</p>
“其实我本来是打算跟去的，但是基地这边实在是走不开。”</p>
“局势越来越紧张了，我这里有6名飞行员同时在训练，他们至少要在一周内达到能够独立完成飞行、完成轰炸的水平。”</p>
“我真是一秒钟都没办法耽误啊”</p>
“我知道。”</p>
陈剑缓缓点头。</p>
“放心，我会给她个交代的。”</p>
“但是不能是现在。”</p>
“明白。”</p>
雷杰郑重回答，而此时，远处的江鱼已经登上了她熟悉的那架蚊式轰炸。</p>
戴上陈剑交给她的那个原本属于第五具哪吒甲的头盔后，她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敬了个礼。</p>
随后，她关上了舱门，启动了发动。</p>
螺旋桨开始转动，轰炸缓缓滑行。</p>
随后，在某一个瞬间，江鱼拉动操纵杆，这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飞拔地而起。</p>
陈剑目送着飞的影子消失在空中，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问道：</p>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明天就能回来了吧”</p>
“如果没有意外，那就是明天。”</p>
雷杰的语气略有些低沉。</p>
“这次飞行是绝密的，她不会得到任何支援，虽然看上去冒险，但实际上，安全性是有保障的。”</p>
“圆环商会那边已经开始按照我们的标准修建临时场了-——实在的，临时场反倒是最有可能出危险的地方。”</p>
“毕竟承担辅助降落责任的只是一个蚁群器人，实话，我还真没那么放心。”</p>
“不过好在，她的飞行路线上基本都是被蜂窝络覆盖的-——啧，你决定北伐，还真是有远见啊。”</p>
“那你呢。”</p>
陈剑呵呵笑着随口回答，两人转身走向基地。</p>
但也就在这时，两人的耳中突然传来了伏羲的声音。</p>
“首长，紧急军情。”</p>
“金忠带领的近卫旅队在延陵以南遭遇二级怪物，已经发生交战！”</p>
“怪物正在向南逃窜，行进方向与梁溪重合！”</p>
“二级怪物！”</p>
陈剑愣了一愣。</p>
“确定是二级怪物吗”</p>
“确定！”</p>
伏羲简短回答道：</p>
“从目前金忠传回的情报看，他们遭遇的怪物具有二级怪物所具备的全部特征。”</p>
“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改变环境，杀伤力巨大，且具有主动攻击欲望和强烈的领地意识。”</p>
“我判断这是一头标准的二级怪物，一旦靠近梁溪城，将可能造成重大人员伤亡！”</p>
“他们有没有会干掉那头怪物”</p>
陈剑眉头紧皱，紧接着问道。</p>
“成功率低于0%，建议尽快组织增援。”</p>
伏羲的话音落下，陈剑的智能目镜上立即呈现出交战区地图。</p>
根据动态地图显示，怪物距离梁溪城已经不足30公里，而近卫旅则在怪物行进轨迹后方0公里处尾随。</p>
他们追不上。</p>
陈剑的心脏猛地一跳，随后迅速下令道：</p>
“组织力量前出增援。”</p>
“距离50公里，务必在6时之内赶到。”</p>
“通知械神教，要求他们迅速组织起京口、苏州、延陵三地的防守力量前往支援。”</p>
“同时，要求梁溪当地守军立即组织人员撤离工作，一刻也不要耽误！”</p>
“明白！”</p>
伏羲立刻回答，而陈剑则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雷杰。</p>
“我们的猜测应验了。”</p>
“这些怪物开始袭击周边城市了。”</p>
“我们必须阻止它们否则，接下来的难民潮，绝对是我们无法承受的！”</p>
与此同时，延陵南侧。</p>
金忠紧紧盯着无人操作台屏幕上的画面，眼神里闪烁出几分狠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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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久之前，他带领的这支队才取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胜利。</p>
正如之前那个叫雷杰的团长所的一样，真的没有任何怪物能扛得住电磁炮的一发直射。</p>
借助华夏军提供的装备，在无人侦察的辅助下，他们制定了精密的行动计划，并以超高的执行力完成了准确的部署。</p>
仅仅消耗了两发电磁炮、两发无后坐力炮，便顺利击杀了围困延陵的两头怪物。</p>
这一次，他们算是在真正意义上检验了自己从华夏军那里学到的真本事。</p>
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甚至一部分近卫旅士兵都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提出了要“借着大胜的功劳重新回到金陵城与圣人谈判”的建议。</p>
但很快，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p>
就在他们解决完延陵城的危，准备原路返回金陵新城领取下一阶段的任务，同时解锁更多更强大的武器时，这支从出发以来还没有损失一人的队伍迎面撞上了一头没有被无人侦察发现的怪物。</p>
怪物的体型并不算大，只是一个直径不过0米的团状生物。</p>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这只是某个他们不认识的弱怪物，等级再怎么高也不会高过4级。</p>
但很快，近卫旅的众人便意识到自己错了。</p>
在正面遭遇怪物后的短短几秒钟内，他们突然发现，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出现了乏力、眩晕的症状。</p>
金忠的第一反应是“中毒”，没有一丝犹豫，他立刻命令所有人穿上了此前划拨给他们的防护服，尽可能远离怪物。</p>
但这样的决策并没有取得效果，队员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而他们打响怪物的子弹，则是如同打进了一团里一样瞬间穿出。</p>
怪物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当金忠举起他的爆弹枪试图攻击怪物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p>
他的视线在某一个瞬间突然黑了下去，再次睁眼时，怪物早就已经消失不见。</p>
而他的身边，则已经有至少二十名队员彻底躺下，永远失去了再站起来的能力。</p>
这一场短促的遭遇战仿佛像是一场噩梦。</p>
金忠不知道梦是从哪一刻开始发生的，也不知道是何时结束的。</p>
只有脑中剧烈的痛感，在提醒着他刚刚确实经历了生死一线的时刻。</p>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无人的操作台。</p>
而此时，近卫旅的军医恰好来到了他的身边。</p>
军医的表情无比凝重，他看着金忠的眼睛，开口道：</p>
“不幸牺牲的兄弟们并不是因中毒而死。”</p>
“他们更像是窒息。”</p>
“包括我们所有人也都一样，我们全部都出现了缺氧的症状，其中一些兄弟的幻觉也是因为缺氧而产生的。”</p>
“窒息缺氧”</p>
金忠皱眉看向军医，随后问道：</p>
“这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任何窒息的感觉！”</p>
“或许是二氧化碳。”</p>
略微沉吟后，军医开口道：</p>
“旅长，你还记得吗”</p>
“之前训练时，华夏军的团长曾经跟我们提到过一种怪物。”</p>
“就是他们在下马镇遇到、随后又在汉水城西侧的长江上将其击杀的那头怪物。”</p>
“那头怪物能够消耗掉空气中能呼吸的氧气，制造出不能呼吸的二氧化碳，在不知不觉间将人杀死。”</p>
“我怀疑，我们遇到的就是这样的怪物。”</p>
“缺氧的症状完全符合，死亡的过程也完全符合”</p>
“不，不可能。”</p>
金忠抬打断了军医的话，随后道：</p>
“我们全部集中在同一片区域，如果真的有这种怪物，那它应该会把我们这里的所有人毫无差别地全部杀死才对。”</p>
“但为什么，我们有些兄弟死了，而其他人没事”</p>
“我不知道。”</p>
军医缓缓摇头。</p>
“但我有一种猜测。”</p>
“！”</p>
金忠的语气有些严厉，在这种时候，他已经不能容忍任何故弄玄虚的发言。</p>
看到他的表情后，军医也不敢再拖延。</p>
他稍稍组织语言，紧接着回答道：</p>
“我们遇到的这头怪物与我们之前遇到的所有怪物都不一样，子弹能穿过它，火箭弹也能穿过它。”</p>
“火箭弹穿过时，弹头甚至都没有发生爆炸。”</p>
“我很怀疑，这根本就不是一头有实体的怪物。”</p>
“它更像是一种微型怪物的集合体。”</p>
“就像是聚集在一起的真菌的孢子一样-——就像金陵遗迹里原本那头二级怪物一样。”</p>
“然后呢”</p>
金忠再次追问。</p>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中有人身亡、有人存活的事情就能得到解释了。”</p>
“但现在，我必须先对尸体进行解剖。”</p>
“我需要您的许可。”</p>
“同意！”</p>
金忠回答得毫不犹豫。</p>
军医也没有任何废话，他带着金忠走到一具近卫旅战士的尸体前，简单焚香祈祷后，他从腰间取出术刀，对着尸体的胸口迅速划下。</p>
已然接近凝固的鲜血缓慢流出，他身穿着隔离防护服，将伸进伤口处猛地撑开。</p>
下一秒，尸体的肺部暴露在了空气中。</p>
军医的动作还没有停下，他再次拿起术刀，“毫无怜悯”地将尸体的肺切下取出胸膛，紧接着又是一刀，将那个看上去无比健康的肺分成两半。</p>
一瞬间，数不清的肺泡暴露在空气中。</p>
军医把伸进肺泡，轻轻捻了一捻，随后举到了金忠面前。</p>
“跟我想的一样。”</p>
“所有死去的兄弟都已经被那种微型生物感染。”</p>
“他们吸入肺里的氧气被转化成了二氧化碳-——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死因！”</p>
“我们的动作要更快一些，我们及时穿上了防护服，所以我们没事。”</p>
“那头怪物——不，那不是一头怪物。”</p>
“那是一个消耗氧气的生物集群，或者，是一个菌落！”</p>
“就连汉水城那头怪物都是被感染的感染者，跟这些死去的兄弟一样！”</p>
话音落下，金忠目瞪口呆。</p>
而下一秒，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p>
如果这不是一头怪物，如果它的密度低到火箭弹都能轻易穿透</p>
那在风中，它的速度能快到什么程度</p>
它已经朝着梁溪城的方向去了。</p>
自己的队还能追上它吗</p>
就算能追上，自己又该用什么样的武器来干掉它</p>
情况不容乐观。</p>
略微思索后，他开口道：</p>
“向华夏军更新情报，向他们请求支援。”</p>
“其他所有人，跟我全速前进！”</p>
“我们很可能无法战胜这头怪物。”</p>
“但是我们必须要尽快赶到梁溪，协助那里的平民撤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