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二根据地</p>
6时后，0基地。</p>
面对着阵亡的近卫旅战士的遗体，金忠沉默着一言不发。</p>
他的里还拿着祈祷用的香炉，但却始终没有点燃。</p>
直到一旁的副官提醒，他才仿佛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终于抬起了头。</p>
随后，他收起香炉，开口对副官道：</p>
“安葬吧。”</p>
“联系金陵城，通知牺牲兄弟的家人。”</p>
“告诉他们，路途遥远，遗体运输不易，我决定将兄弟们就地安葬在金陵新城。”</p>
“另外，通知所有家属，让他们尽快赶到金陵新城参加葬礼。”</p>
“我的意思是，所有。”</p>
“每一个人”</p>
副官略有些惊讶地看向金忠，他显然猜到了对方这个决定背后隐藏的深意。</p>
平心而论，在干出那么一件大事之后，他同样认为，这支队伍是不可能回得去金陵城了。</p>
但就此与械神教决裂，似乎又有点过于武断。</p>
难道真的没有转圜的会了吗</p>
难道，连一次最基本的谈判、交流都没有必要了吗</p>
犹豫片刻，副官再次开口问道：</p>
“或许您可以亲自返回金陵城，向兄弟们的家属传达消息呢”</p>
“我们需要给牺牲者的家属一个交代-——用更正式的方式。”</p>
“不。”</p>
金忠缓缓摇头。</p>
“我不会回去，我也不能回去。”</p>
“为什么”</p>
副官疑惑问道：</p>
“金陵城圣堂那边，不是已经表态不追究这一次事件了。”</p>
“虽然我们是在没有得到指令的情况下发起了对护教军的袭击，但他们犯错在先，这充其量只是一次不合规的审判”</p>
“不用多了。”</p>
金忠打断了副官的话，随后道：</p>
“从选择这条路开始，我们就不再有回头路了。”</p>
“我们仍然信仰至圣三一，但械神教，已经与我们无关了。”</p>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兄弟们的亲人带到金陵新城。”</p>
“在这里，华夏军会保护他们，我们也会保护他们。”</p>
“我们并不会因此失去什么。”</p>
“恰恰相反，我们会获得更多。”</p>
“好了，执行吧。”</p>
“是。”</p>
金忠得坚决，副官也不再多劝。</p>
他转身向近卫旅的战士们传达了金忠的命令-——带着几分犹豫、试探、甚至是祈求的语气。</p>
但，令他意外的是，预期中的抗拒并没有出现。</p>
众人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决定，排着队围上来向副官交代着与家人沟通时的要的话。</p>
“我老婆很谨慎，她不一定会来，但是如果告诉她，‘我给她雕好了木人’，她一定会相信的-——这是我跟她的暗号。”</p>
“我家里人没什么好的，记得要告诉他们带上足够的食物。”</p>
“对，除了黄金，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不要带，在金陵城值钱的东西，在这里并不值钱。”</p>
“我没有家人，但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留在了金陵城算了，也没那么重要，我没什么好交代的了。”</p>
副官专心聆听着众人的要求，一条一条地简略记在自己的本子上。</p>
而另一边，金忠却已经走开，走向了陈剑所在的方向。</p>
“团长大人。”</p>
金忠才刚刚开口，陈剑便抬打断了他。</p>
“如果你已经决定要留在这里，那你首先要学会把团长后面的‘大人’两个字去掉。”</p>
“是，团长。”</p>
金忠深吸一口气，随后道：</p>
“感谢您的慷慨援助，如果没有华夏军，那头怪物一定还会继续向其他人类城镇迁移。”</p>
“它造成的损失将是难以估量的华夏军救了很多人，这一点毫无疑问。”</p>
“另外，我们也要感谢您为我们的审判所提供的帮助。”</p>
“罪人已经得到了惩罚，这样一来那些死在梁溪城的信徒们，至少能安息了。”</p>
话音落下，陈剑眼神带着几分审视地看向金忠，开口问道：</p>
“所以你仍旧秉持着对械神教的信仰”</p>
“不。”</p>
金忠摇头，回答道：</p>
“不是对械神教的信仰，是对至圣三一的信仰。”</p>
“这些挫折和磨难还不足以磨灭我的信仰，但或许我已经明白，对神的信仰，其实是不需要一个在凡间的代言人的。”</p>
“好好好你已经进入信仰的下一阶段了。”</p>
陈剑满意地点了点头。</p>
实话，没能直接把金忠的信仰彻底磨灭确实是个遗憾。</p>
但至少，他已经进化到了更高级、更理性的层面。</p>
无论如何，对此时的他来，信仰已经不再是指导他行动的依据了。</p>
信仰变成了一种更虚无的东西。</p>
或许类似于，某种精神支柱</p>
陈剑不打算操之过急，他还是愿意给金忠、以及他的队伍一点时间。</p>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p>
“留在金陵新城，协助你们对抗怪物。”</p>
金忠毫不犹豫地道：</p>
“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们的战斗，我们会责无旁贷地参与进去。”</p>
“我们不怕危险，也不怕牺牲。”</p>
“我们愿意为自己的信仰，为人类的生存，付出代价。”</p>
“想法很好，但没必要。”</p>
陈剑摆了摆，随后道：</p>
“兽潮的发展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再要求你们像之前一样去打游击已经不合适了。”</p>
“接下来，你们就留在基地内训练吧。”</p>
“圣堂近卫旅的战士对械、对炮火更加熟悉，你们的思想也是过关的-——虽然是另一种形式的过关。”</p>
“你知道基地外围那条防线吧我需要你的人配合华夏军一起，去操控那几十门火炮。”</p>
“明白。”</p>
金忠重重点头。</p>
“这正是我们所擅长的东西，我们会做好的。”</p>
“但周边的其他怪物怎么办”</p>
“许多城市正在面临着兽潮的威胁，我们不能见死不救。”</p>
“没关系，我们会想办法的。”</p>
陈剑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道：</p>
“第二架飞已经完成制造了，这架飞比我们的原型更加强大。”</p>
“它将承担起对周边所有城镇的支援任务——或者，是轰炸任务。”</p>
“我们没办法保证每个人都在兽潮中活下去，但我相信，活下去的人，总是会比死掉的人更多的”</p>
与此同时，另一边。</p>
金陵城内。</p>
何朔坐在张涛对面，后者的脸上带着几分愧疚、痛心的神色，开口道：</p>
“这一次梁溪城的惨剧，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p>
“事实上，在得到消息后，我也立刻派出了至圣军兵团赶往梁溪支援。”</p>
“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的行动太慢了。”</p>
“以至于我们还没有到达，惨剧就已经发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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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为这件事承担责任，我也愿意为此事做出补偿”</p>
“你跟我聊补偿没有意义。”</p>
何朔打断了张涛的话，随后道：</p>
“要补偿，你也应该去跟那些死在怪物下的冤魂。”</p>
“他们本来是有会逃生的-——那头怪物虽然可怕，但无论是猎杀能力还是追击能力都算不上顶级。”</p>
“是护教军的贪生怕死害了他们。”</p>
“这甚至不能是天灾，应该，是一场绝不该发生的人祸。”</p>
“我知道。”</p>
张涛缓缓点头，随后道：</p>
“这是我的问题。”</p>
“我已经反思过了，如果不是我急切地对圣堂近卫旅进行重新整编、对械神教内部进行改革，这件事情很可能不会发生。”</p>
“过度追求集权，反而导致了不可避免的真空期。”</p>
“这对我们来是一个教训，我过度高估信徒的信仰了”</p>
话音落下，何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什么好。</p>
事实上，张涛的这些东西，本来应该是属于他的台词的。</p>
按照原来的设想，在这次会面时，哪怕张涛不竭力辩解，也应该是会顾左右而言他，尽量避开核心问题。</p>
但没想到，他上来就给了自己一刀。</p>
还是相当精准，相当狠辣的一刀。</p>
这倒是搞得何朔有点不会了。</p>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问道：</p>
“所以你确实知道问题所在。”</p>
“但，找出问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p>
“权力真空并不会自然而然地消失，如果械神教继续维持对其他外围城市疏于管理的状态，这样的惨剧还会越来越多。”</p>
“兽潮就在眼前了，你难道还不打算做出反应吗”</p>
“当然不是。”</p>
张涛连忙否认。</p>
他从一旁的主教里接过一份文件，推到了何朔面前。</p>
“这是我们后续要进行的调整计划。”</p>
“想要用更温和的方式来稳定局面、强化械神教的组织能力已经来不及了。”</p>
“我打算在所有神教控制区域内，借助城防司的力量，宣布所有城市全部进入紧急状态。”</p>
“护教军将获得全部权力，并承担全部责任。”</p>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用最快的反应速度，去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p>
张涛的话完，何朔皱起了眉头。</p>
“你的意思是，你要完全消解掉圣血大殿和当地城防军的管理权力”</p>
“我只能这么做。”</p>
张涛语气低沉，停顿片刻后道：</p>
“请相信我，这不是在夺权。”</p>
“事实上，圣血大殿本来就已经基本脱离了各个城市的权力核心。”</p>
“我们在这种时候接下他们的权力，实际上也是接下了他们放弃的责任。”</p>
“只有排除掉一切他人责任的干扰，我才能真正让那些护教军、那些主教凝聚起来。”</p>
“我所制定的赏罚措施，也才能顺利地、准确地执行下去。”</p>
“很有服力。”</p>
何朔缓缓点头。</p>
“我同意你的方案。”</p>
“那就好！”</p>
张涛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道：</p>
“事实上，我很担心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双方会存在不必要的误解。”</p>
“毕竟，坦白来，我们之间确实存在暂时不可调和的立场矛盾。”</p>
“我们信仰至圣三一，我们以教法来管理这个世界，但你们却不信神。”</p>
“这样的矛盾，将导致我们在看待一些事情时存在天然的差异。”</p>
“但好在我们仍然有一个共同的目标。”</p>
“那就是，让人类延续下去。”</p>
“基于这个共同的目标，所有的分歧都能被放下，对吧”</p>
“对。”</p>
何朔站起身道：</p>
“既然这样，那今天的讨论也可以结束了。”</p>
“继续执行你的计划吧。”</p>
“无论你要怎么做，但记住，我们不希望看到梁溪城的惨剧再次发生了。”</p>
“明白。”</p>
张涛同样起身，在何朔转身之前，他略有些急切地道：</p>
“还有一件事情。”</p>
“金陵新城很可能会成为兽潮攻击的核心，那里将要面临的防守压力是巨大的。”</p>
“我在想，你们是否需要协助”</p>
“除了金忠的队伍外，我们可以派出一支新的队伍前往金陵新城，以稍稍降低华夏军的防守压力。”</p>
“或许这是杯水车薪，但我们也可以尽一份力。”</p>
“那就来吧。”</p>
何朔简短回答，随即转身离去。</p>
身后的张涛向他鞠躬致意，何朔带着曾义一路向外走去，没有回头。</p>
直到离开了圣堂的范围，他才低声开口道：</p>
“我们或许要离开金陵城了。”</p>
“这个张涛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我能感觉到，他已经有了对我们不利的想法。”</p>
“团长，你认为他打算向0基地派出内应”</p>
曾义皱眉问道。</p>
“不一定。”</p>
何朔缓缓摇头。</p>
“他大概率不会用这么粗糙的法，或许他派出的支援真的只是支援。”</p>
“但是，他确实让我感受到了威胁。”</p>
“但这对他们没有好处。”</p>
曾义疑惑问道：</p>
“他们需要我们来对抗兽潮，如果我们不在了，还有谁能为他们挡下兽潮的攻击”</p>
“伏羲。”</p>
何朔回答道。</p>
“重点是伏羲。”</p>
“对于械神教来，魂是他们始终追求的东西。”</p>
“而魂是与电力绑定的，张涛恰好又是一个重视电力的‘圣人’。”</p>
“很有可能，他们已经掌握了有关伏羲的情报，或许也从他们漫长的记录中找到了相应的知识。”</p>
“如果他认为，我们的强大只是因为伏羲呢”</p>
“那他就完全有理由去觊觎我们掌控的这个魂了。”</p>
到这里，何朔长长吐出一口气。</p>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要向基地发出预警了。”</p>
“获取他们的同意后，我们尽快撤离。”</p>
“回到0吗”</p>
曾义问道。</p>
何朔摇了摇头。</p>
“不。”</p>
“我们必须保证力量分散，避免被一打尽的风险。”</p>
“我们不回0，我们要开辟第二根据地。”</p>
“去汉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