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穿插连，进攻！</p>
“张涛同意了我们的要求，但是有限度的同意。”</p>
站在最新建成硝酸生产线的催化炉面前，雷杰开口对陈剑道：</p>
“这子真不是什么好人-——何朔的判断没错，他果然是打算用怪物来跟我们找平衡。”</p>
“他们不希望我们和兽潮任何一方获胜，而是希望在有限介入的前提下，让我们两败俱伤。”</p>
“驱虎吞狼，他想干的事情跟之前那个金城想干的事情没什么不同。”</p>
“只不过，他做得可能要相对更隐蔽一些，或者更柔和一些”</p>
“确实。”</p>
陈剑点点头。</p>
“只要是坐上了圣人的位置，所有一切预设的前提便不再生效了。”</p>
“我们本来还以为张涛会是个革命者，但现在看来，权力和地位同样腐蚀了他。”</p>
“如果再有下一次，如果我们还要继续想办法用‘代理人’的方式控制械神教，那我们就必须在这方面有所考虑。”</p>
“我们必须将权力与回报彻底剥离，他可以掌握权力，但不能再拥有权力带给他的好处。”</p>
“这很难吧”</p>
“当然很难。”</p>
陈剑笑了笑。</p>
“别在这个废土世界了，哪怕是在我们那个时代，实际上都没有任何人、任何组织在真正意义上做到完全的、彻底的剥离。”</p>
“这本就是一件反人性、反逻辑的事情。”</p>
“但怎么呢进步本来不就是反人性的吗”</p>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相对野蛮的环境还让我们拥有了更多可能得策略。”</p>
“按照咱们那时候的法，我们里的武器库、我们里的工具包，可是远远比一个‘有秩序的社会环境’要丰富多了”</p>
“具体的想法呢”</p>
雷杰好奇追问。</p>
“很简单，一方面用理想开路，从主观上限制掌权者谋私的意图。”</p>
“另一方面，用最简单直接的‘规则外权力’压制，客观上杜绝掌权者谋私、或着在出现谋私行为后及时予以惩戒，并没收一切收益。”</p>
“这就是为什么我我们的工具包会更丰富。”</p>
“因为在我们那个时代，只有最极端的情况下我们才能杀人。”</p>
“但现在嘛就没那么麻烦了。”</p>
“这是纯粹的威权政治。”</p>
雷杰眉头微皱，停顿几秒后继续道：</p>
“这严重依赖于顶层组织的纯洁性-——如果某一天连我们、连华夏军都丧失纯洁性的话，这套体系也就自然而然地崩溃了。”</p>
“确实是这样。”</p>
陈剑叹了口气。</p>
“所以这只是短期内的过渡方案，后续具体要怎么做，我还没想好。”</p>
“真够复杂的。”</p>
雷杰啧啧摇头，随后道：</p>
“比起这个，还是怎么去爬科技树的问题更简单。”</p>
“不过话回来，硝酸生产线已经完备了，下一步，我们是不是要开始自造子弹、炮弹了”</p>
“是的。”</p>
陈剑稍稍活动了下略有些酸痛的脖子，紧接着道：</p>
“我判断，张涛既然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拖延意图，那么很有可能，在我们的弹药补给彻底消耗完之前，我们是不可能收到他们提供的弹药了。”</p>
“我们必须自己解决。”</p>
“现在问题来了，如果我要求你在短时间内制造出足够我们使用的炮弹，你觉得有难度吗”</p>
雷杰略微思索片刻，随后回答道：</p>
“不难。”</p>
他的话音落下，一张树状图流转到陈剑眼前的智能目镜上，而上面的内容，则清晰地显示着制造火炮炮弹所需要的全部材料和设备。</p>
“我们前期的准备相对充足，材料是基本齐全的。”</p>
“铜，钢，汞，硝酸，天然油脂余量很足。”</p>
“哪怕仅仅以现有的存量计算，也足够我们制造出300到400发52榴弹炮弹。”</p>
“而0基地的后方生产工作实际上是从来都没有停止的，我们每天都还会生产出新的原料。”</p>
“如果设备能在短时间内到齐，保守估计，我们每天生产出的原料能制造出30到40发炮弹。”</p>
“这个数字，其实已经基本上能满足我们的弹药储备需求了。”</p>
“实话实，我们也基本不可能打到这一步-——如果真的打到弹尽粮绝、需要现造现打的话，那我们还不如直接扔几发核弹炸干净了事。”</p>
“确实。”</p>
陈剑信服点头，但随即又问道：</p>
“但不管怎么样，30发这个数字也太低了吧”</p>
“造炮弹又不是造炮管，按我的了解，哪怕是结构最复杂的炮弹引信，我们也可以使用类似于39的建议替代方案。”</p>
“按道理来，这些型精密件，在有金属3d打印技术的前提下应该不难制造”</p>
“那是什么限制了产量”</p>
“甘油。”</p>
雷杰摊了摊。</p>
“我们没有石油，所以只能使用天然油脂用皂化法来制造甘油。”</p>
“但是，天然油脂我们也没有多少，所以”</p>
“艹！”</p>
陈剑突然爆了个粗口，雷杰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问道：</p>
“咋了”</p>
“浪费了啊！”</p>
陈剑痛心疾首。</p>
“你忘了吗我们刚烧掉了上千头怪物的尸体！”</p>
“这些尸体里不可能全是蛋白质吧应该，至少有相当一部分是油脂吧”</p>
“现在我们全烧了，不是天大的浪费”</p>
“我去”</p>
雷杰目瞪口呆。</p>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还要把那些被我们打死的怪物的尸体利用起来”</p>
“那是必然的啊！既然有用，那就绝对不能浪费！”</p>
“所以其实我们现在最紧迫的工作，其实不是把炮弹生产线搭起来。”</p>
“炮弹生产线有什么难的啊按白沙瓦那边的搞法，用工冲锤都能冲。”</p>
“现在最紧迫的，其实是要把焚化塔搭起来。”</p>
“焚化塔”</p>
雷杰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倒吸了一口凉气道：</p>
“真的，我开始有点害怕了”</p>
“焚化塔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尸体需要处理。”</p>
“但是为了获取天然油脂而建设的焚化塔，我怎么感觉，总有点不对劲呢”</p>
“不要瞎联想。”</p>
陈剑赶紧打断了雷杰。</p>
“我们只烧怪物罢了，可没打算烧别的东西。”</p>
“那也得有得让你烧啊算了，略过这个话题吧。”</p>
“沈越那边的游击行动马上要启动了，我觉得，你也得过去看一眼”</p>
“你是真怕了。”</p>
陈剑略带调侃地笑了笑，随后道：</p>
“行吧，我先去他那边看看。”</p>
“但不管怎么样，焚化塔是一定要建的。”</p>
“毕竟，我们现在真的是又缺甘油，又缺肥皂啊”</p>
几分钟后，陈剑走到了正在0基地广场上挑选新兵的沈越身后。</p>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安静地等在原地，看着沈越一个接一个点名。</p>
“陈数！”</p>
“到！”</p>
“出列！”</p>
“李十一！”</p>
“到！”</p>
</p>
“出列！”</p>
“余钱！”</p>
“到！”</p>
“出列！”</p>
一个一个名字从沈越口中念出，一个接一个身影从队列中走出。</p>
点名结束时，站在队列外的人数已经达到了30人。</p>
这三十人里每一个都是在此前战斗中做出了英勇行为的“战斗英雄”，但今天他们之所以站在这里，却不是为了迎接属于自己的勋章和奖励。</p>
恰恰相反，他们获得的是“继续战斗的会”。</p>
这三十人将被编入最新成立的穿插连，跟随两个华夏军步兵班一起，执行针对兽潮的穿插、攻击任务。</p>
他们所要做的可不仅仅是侦察。</p>
他们要做的，是在包括坦克、牵引式火炮、自动榴弹炮、0毫米火箭炮等重型装备的支持下，在远离基地、远离补给线的兽潮关键集结点位，对目之所及一切怪物，发起毁灭性打击。</p>
他们的目的是通过高效率的打击迅速击杀头领级别的怪物，扰乱兽潮的整体调度，最终达到延缓兽潮集结的目的。</p>
毫无疑问，这将是一个无比艰难，也无比危险的任务。</p>
甚至就连他们有限的补给，也只能通过蚊式轰炸送达。</p>
如果某一次战斗后，补给送达的速度低于预期、导致这个穿插连陷入弹药不足的境地，那么他们面对的，就极有可能是弹尽粮绝的绝境。</p>
所以，基于这残酷的现实，沈越选择穿插连队员的前提也是明确到了极点。</p>
一条铁律：</p>
必须自愿。</p>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即便是在“完全自愿”的前提下，居然还有30人主动报名参加穿插连。</p>
这个数量看着不多，相比几百名青壮年的比例也不算大，但陈剑却知道，无论以哪个维度的要求去衡量，现在的结果都已经是足够惊人了。</p>
他的视线扫过站在队伍前列的这三十名来自“民兵预备队”的穿插连新人，眼神渐渐锁定在了那个叫“余钱”的新人身上。</p>
不得不，陈剑对他印象深刻。</p>
走投无路时冷静应对，身处绝境时悍然反击，占据优势后冷静补刀</p>
他虽然还没有具备一个战士应该具有的基本能力，但却已经拥有了许多人望尘莫及的心性。</p>
这很难得。</p>
这种品质，远比可以通过训练获取的技能要更难得。</p>
或许，以后的他会成就一番大事</p>
或许，他会成为第二个黄鱼</p>
陈剑不敢断言，不过他看向余钱的眼神，确实已经充满了期待。</p>
当然，还有疑惑。</p>
在他的记忆里，余钱是有亲人的。</p>
而且还是一双年幼的儿女。</p>
他居然要抛下自己的儿女，去参加这么危险的任务吗</p>
这怎么想也不符合人之常情吧</p>
搞不懂。</p>
陈剑的视线几乎锁定在余钱身上，而很显然，余钱也注意到了他关注的眼神。</p>
但在面对沈越时，他只能保持着目不斜视的状态。</p>
沈越的训话声、勉励声在广场上回荡，而在发言的最后一部分，他铿锵有力地道：</p>
“你们现在还是一块生铁。”</p>
“但你们将成为华夏军最锋利的剑！”</p>
话音落下，掌声雷动，呼喊声也渐次响起。</p>
发言结束，接下来进行的，就是如同“授衔仪式”一般的武器授予仪式。</p>
当一把把崭新的武器被发放到穿插连战士的中，当那辆在0基地中作用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的坦克开到他们的面前，这些勇敢无畏的战士眼中，骄傲的神采已经无法掩饰。</p>
仪式基本结束，穿插连的战士们互相讨论着刚到的武器，略带兴奋地猜测着接下来的任务。</p>
陈剑没捞上跟沈越谈话——他已经被穿插连里华夏军的老战士围住了。</p>
于是，陈剑便干脆走向了站在人群边缘、略微显得有些“孤孤单单”的余钱。</p>
后者注意到了他在靠近，犹豫片刻后主动迎了上来。</p>
“团长！”</p>
余钱笨拙地学着老战士的样子立正朝陈剑敬了个礼，陈剑同样回礼，随后开口道：</p>
“你是余钱对吧”</p>
“我记得你。”</p>
“那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干掉了那头二级怪物。”</p>
“你很厉害-——不过实话，你动作有点太快了。”</p>
“本来我还想着给它留个全尸的呢，结果被你一炉子铁水给浇没了”</p>
陈剑最后的几句话带着明显的玩笑意味，余钱自然也能听出来。</p>
于是，尴尬地笑了笑后，他开口回答道：</p>
“如果下次还能跟团长并肩战斗，我一定会先听清楚您的命令。”</p>
“当时我确实太慌乱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了。”</p>
“人之常情。”</p>
陈剑点点头，随即直截了当地问道：</p>
“按道理来，死里逃生的感觉应该不会太好吧”</p>
“你已经经历过一次了，难道还想多经历几次吗”</p>
“你还有一儿一女，年纪都不大。”</p>
“你为什么要申请加入穿插连你不知道穿插连的任务是什么吗”</p>
“我知道。”</p>
余钱长叹了一口气。</p>
紧接着，他开口回答道：</p>
“就是因为知道穿插连的任务是什么，我才一定要加入。”</p>
“沈越团长跟我们的很清楚，如果不能阻止兽潮汇聚，如果不能通过穿插方式将它们分割成我们足以应付的规模集群，那金陵新城的结局，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p>
“这件事总要有人做、也总会有人去做。”</p>
“你看，我们现在不就已经有了30人吗”</p>
“但，我不能因为他们去了，我就不去。”</p>
“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p>
“我问的就是你的选择。”</p>
陈剑摆打断了余钱，随后道：</p>
“不用这些空泛的东西，我只看到，你最后选择抛下了你的儿女”</p>
“我没有抛下他们。”</p>
余钱正色道：</p>
“如果穿插连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即便我死了，活下来的人也会把他们照顾得很好。”</p>
“如果穿插连没有完成任务，那即便我暂时活下来，却也不可能活的了多久。”</p>
“团长，你或许不知道，我一直都想做一个商人。”</p>
“现在，我只是做出了一个商人的选择罢了。”</p>
“明白。”</p>
陈剑点点头，不再追问。</p>
他知道余钱并没有完全对自己坦诚相待。</p>
但这并不重要。</p>
从他选择加入穿插连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证明了他的立场。</p>
离开余钱后，陈剑一个一个跟其他穿插连的战士谈话。</p>
有些多上几句，有些只是一句“辛苦了，好好干”。</p>
当他跟最后一人对话完后，这个新建的穿插连也已经完成了整队。</p>
他们即将赢了第一个任务。</p>
既是训练，也是实战。</p>
武器就位，装备就位。</p>
迎着如血残阳，他们离开了0基地，走向了远处未知的凶险。</p>
看着渐渐远去的烟尘，陈剑拿起了无线电。</p>
随后，他在无线电中开口道：</p>
“所有穿插连的同志，听我命令。”</p>
“0基地已建立电子信标，并将建立空中实体信标。”</p>
“如果在未来的战斗中你们失去了方向、或在危险中需要迅速撤离”</p>
“请记住，向信标方向前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