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月姬</p>
“和之国的愚民都给我听好了！我知道你们当中还藏了许多御田当年的残党！”</p>
霍尔德姆挥臂一震朝台下人群大声宣布：</p>
“看到这个鬼没有！他就是御田当年留下的血脉，桃之助！”</p>
“可悲的武士们都给我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苦苦等待二十年，试图反抗凯多总督的的结局！”</p>
台上的声音还在继续，人群中已是一片哗然</p>
极少数人在暗中咬紧了牙，拳头止不住颤抖，眼里充满着愤怒、绝望和不甘的复杂神色。</p>
而大多数人都还是一脸茫然，御田一家不是二十多年前就被灭门了吗，墓碑都立在御田城遗址。</p>
就算有个孩子侥幸存活下来，二十年了，怎么可能才这么。</p>
多数人是不明所以的。</p>
但尽管如此，霍尔德姆的话依然让他们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如阴霾笼罩在所有人心头。</p>
月夜二十载，天落照九影</p>
这是御田死后在和之国暗中流传的诗句，相传这是一首预言诗，预示着和之国将会有等来黎明的一天。</p>
“仔细想想，今年刚好是二十年了吧。”</p>
“啊，这么一的确”</p>
“这两天突然发生这么多事，不知道这个国家究竟会变得怎么样。”</p>
人群中交头接耳传出稀疏的低声。</p>
昨天夜里黑炭大蛇刚被刺杀，今天又传出了这种消息</p>
炎的中午烈日当空，照在身上却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冰寒，一股风雨欲来的征兆从心头浮起。</p>
一名顶着蓝色飞头的男人沉着脸，从人群中缓步走上前。</p>
“是狂死郎啊，你还好吧，听昨晚和敌人交受了重伤”</p>
霍尔德姆见到来人笑了笑出声。</p>
然而对方却一言不发，只是自顾自地走向刑架处，如行尸走肉般。</p>
传次郎涣散的瞳孔止不住颤抖，紧紧盯在那具尸体上。</p>
他仿佛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试图从中找出能证明这只是阴谋的破绽。</p>
但他失败了。</p>
是桃之助没错，是他们苦苦等了二十年的救世主，没有一点假象。</p>
“死了”</p>
“真的死了”</p>
传次郎低着头喃喃自语，仿佛骨头被瞬间抽干失去了力气，一股寒意席卷全身。</p>
二十年，就等来了一具冰冷的尸体。</p>
“你要干嘛喂，狂死郎，你听到我”</p>
霍尔姆德语气有些不满，话音刚到一半，传次郎突然抬头，冰冷的视线撞上。</p>
霍尔姆德内心一颤，只感到对方杀意凌冽，惊慌之余下意识就要做出攻击姿势自卫。</p>
然而对方动作更快。</p>
锃！</p>
传次郎握刀柄瞬间抽刀，一道巨大斩击飞掠过带起大量鲜血。</p>
突然暴起斩杀几个海贼后，传次郎砍断刑架上的绑绳，带着桃之助的尸体快速逃离。</p>
留下一脸震惊愣在原地的民众，显然还没从眼前这一幕反应过来。</p>
位于和之国西部的大地，九里北边的捡漏村。</p>
这里的人们依靠拾荒而生，故而得名。</p>
一间茶馆内，方木桌围坐着几个人，厨房内一道身影正在忙碌。</p>
煮沸的开水冲入茶杯，几片嫩绿茶叶翻滚后，一股清香茶味飘散，弥漫在屋内令人感到心旷神怡。</p>
“日和殿下，还有阿菊和酒天丸，喝茶吧。”</p>
茶馆主阿鹤端盘走来，微笑将几杯茶放下。</p>
“谢谢。”</p>
日和微微颔首，捧起茶杯吹了吹。</p>
左边，身形高大体态肥胖的男人漫不经心地靠着桌子，他便是被称为当今最强，连凯多都一心想要招募的武士，酒天丸。</p>
酒天丸拿起热茶喝了一口，又注视向对面穿着黄色和服，一身女性装扮，相貌清秀的长发男子，菊之丞。</p>
“没想到你就藏在这里，居然还和二十年前长得一模一样。”</p>
酒天丸语气平淡，看着对方那张年轻的脸庞，神色复杂。</p>
他度过的这二十年，在对方眼里却不过是段时间过去而已，心中难免有些复杂滋味。</p>
“你也没老多少嘛。”</p>
阿菊轻柔一笑，接着道：</p>
“被传送到现在后，锦卫门等人决定出海去佐乌寻求帮助。”</p>
“我则是独自留在和之国收集二十年间发生的事，等他们回来时能将这些情报传达给他们。”</p>
“没想到，却是先和殿下相遇了。”</p>
阿菊微微转过头看向日和。</p>
今天一早，之都发生的事情快速传遍了整个和之国。</p>
得知黑炭大蛇已死的消息，阿菊迫不及待想去之都搜集情报，却没想到半路遇上了日和跟传次郎。</p>
阿菊没有认出两人，但两人却认出了他。</p>
在解释一番原由后，三人便一起前往附近的山上寻找重操山贼旧业的酒天丸，才有了如今三人一起坐在这里的场景。</p>
“佐乌！你是他们现在都在佐乌吗阿菊！”</p>
闻言，再联想到昨晚的听闻，日和忍不住惊喜：</p>
“我从一个叫罗的海贼那里听到消息，佐乌的人跟他达成讨伐凯多的合作，已经发兵正在前来和之国了。”</p>
“真的吗！”</p>
阿菊也不由得激动了下。</p>
反倒是一旁的酒天丸眉头一皱：</p>
“海贼怎么佐乌跟海贼合作上了。”</p>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终究是好事。”</p>
日和快速道:</p>
“传次郎已经回之都继续收集情报并通知武士们准备行动了，趁着这次海贼的行动，我们一定要把握好这个会。”</p>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时隔多年的兄长一行人，激动之余，日和下意识握住了双。</p>
情况正不断在向好的一面发展。</p>
扳倒凯多这个原本遥不可及的梦想，现在正一步一步在变为现实。</p>
酒天丸沉默下来，眼中微光流转。</p>
他还没有答应日和要加入行动，但也没有拒绝。</p>
当年御田在的时候他们失败了，如今没了御田，凯多的势力也更加庞大，他更不觉得能成功。</p>
这也是他当回山贼的原因，他只是御田的家臣，不是光月家的家臣。</p>
酒天丸从来不认为靠两个后辈能够带领起他们。</p>
但不可否认的是，日和确实给他带来了希望。</p>
“如果预言是真的，复仇大概也就只有这次会了吧。”</p>
酒天丸无声喃喃。</p>
他对海贼的了解相对会更多一些，和百兽海贼团齐名的草帽一伙将要对凯多发起行动，这无疑会成为一场浩大的战争。</p>
还有另一伙同样要讨伐凯多的海贼</p>
咚——咚——咚。</p>
敲门声让屋内几人惊觉一下，感受到来人的气息，酒天丸挥拦住，示意道：</p>
“没事，是传次郎回来了。”</p>
阿鹤起身过去开门，来人果然是传次郎。</p>
然而对方却低着头一言不发，怀中用草席包裹着什么，整个人摇摇欲坠走了进来，好像缺失了魂魄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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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和捧着，神情凝重有些担忧，见到对方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不妙的预感：</p>
“怎么了传次郎，那是是什么东西”</p>
传次郎没有回应，一直走到几人跟前，终于脚下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躯，扑通一声在地板跪下。</p>
“是桃之助殿下”</p>
放在地上的草席松开，露出躺在其中惨不忍睹的尸体。</p>
抬起头，传次郎的脸上早已涕泗横流。</p>
“日和大人，桃之助殿下他！”</p>
“被凯多杀死了啊！”</p>
九里大地一片荒野，空气被烤的在沙土之上蒸腾。</p>
这六月的烈日照耀下，屋内此时却寒若冰窖冷得彻骨，让人的心一下子沉入海底。</p>
日和双捂着脸一言不发，肩膀止不住微微颤抖。</p>
阿菊攒住了发颤的拳头，紧紧抿着嘴，眼角止不住挤出泪水。</p>
凯多！！！</p>
连从不看好桃之助的酒天丸也侧过了头，咬牙忍着不去看这惨状，心中的怒火难以压抑。</p>
啊鹤愣愣地站在原地，瞳孔涣散。</p>
“传次郎”</p>
“锦卫门他，是不是”</p>
“是不是也”</p>
砰。</p>
道一半，阿鹤全身力气都被抽走，整个人昏倒了过去。</p>
“阿鹤！”</p>
“阿鹤姐！”</p>
一处山头上，御田城遗址。</p>
破落的宅院旁立着几块泛旧的木牌，刚翻过的泥土夹杂着青草味。</p>
几道身影站在墓地前心情沉重无比。</p>
安顿好锦卫门的妻子阿鹤后，几人来到这里将桃之助的尸体下葬。</p>
“传次郎，有其他人的消息吗。”</p>
日和目光呆滞，看着山下一望无际的荒原，语气仿佛和这片大地一般失去了生。</p>
“从海贼那里逼问到的情报，锦卫门现在被关押在兔丼的采石场，其他人暂无消息。”</p>
传次郎声音平淡，忍不住担心地瞥了一眼日和。</p>
“公主，你”</p>
“我没事。”</p>
日和淡淡出声。</p>
山下，林立的工厂如咆哮的猛兽，烟囱升起滚滚黑烟，污染与破坏无情蔓延在这片大地。</p>
“光月家只剩下我了，这个国家的希望，不会在我上断绝的。”</p>
站在死去的兄长的墓碑前，日和眼底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决。</p>
“我们走吧，集结武士，今晚夜袭采石场，救出锦卫门和拉拢被关押在那里的武士。”</p>
“大战来临前，要尽可能得到更多的力量，成也好，败也好，要让这个国家在被彻底毁灭前，将最后的愤怒嘶吼出来。”</p>
着，日和转身朝山下走去。</p>
传次郎缓步跟上。</p>
酒天丸却是停在了原地，忽然出声质：</p>
“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打败凯多就只是为了去复仇吗，然后呢”</p>
“桃之助已经死了！”</p>
“喂！酒天丸你在什么！”</p>
“闭嘴传次郎！”</p>
酒天丸暴喝一声，回过头，大吼着质问日和：</p>
“就算我们成功了！过后和之国又要怎么办，你来当将军吗！！”</p>
“告诉我日和！你是女人！还是艺伎出身，你能让他们承认你吗！！”</p>
“你！！”</p>
传次郎咬牙怒视，但他无法反驳酒天丸的话。</p>
日和是光月家现在仅存的唯一正统无疑，但这个国家的思想，要接受一位女将军绝不容易。</p>
更何况是艺伎出身的女人。</p>
决战前或许还能同仇敌忾，战后若真要扶持日和当上将军。</p>
可以预见的是必然面临重重阻拦，背地里肯定会有反对的声音，一个处理不好，外战打完恐怕就要开始内战。</p>
“公主明明是为了和之国才忍辱负重多年，难道最后却要换来别人这种眼光吗。”</p>
传次郎咬牙紧握刀柄，一想到日和可能要面对的处境，他的内心极度不甘。</p>
“没事的传次郎。”</p>
日和轻声道，抬起头，对上酒天丸的目光，直视道：</p>
“你的对，肯定不会所有人都认可我的，不过。”</p>
“祖父他还活着，所以”</p>
顿了顿，日和没有再下去一开始想好的回答。</p>
光月寿喜烧当不了将军，他的心境已经没了，日和心里清楚，不然也不会如今还呆在编笠村里不出来。</p>
注视着酒天丸的眼睛，她似乎已经看对方真正想要的答案。</p>
“是的，我来当和之国的将军。”</p>
轻风吹过压的草低下了头，驱散炎阳带来几分凉意。</p>
日和衣摆微微飘扬，她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定不移。</p>
“你要怎么做。”</p>
酒天丸神情认真，注视着那双决不动摇的眼眸。</p>
“女人也好，艺伎也罢，我总比黑炭大蛇更能让人接受吧。”</p>
日和双眼眯成月牙，微微一笑：</p>
“我会拜托莱纳大人支持我的，就像凯多扶持黑炭大蛇那样，没人能反对的了。”</p>
“只要熬过这十几二十年，等下一代光月家的血脉成长起来，这些问题自然就烟消云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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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和你不会是想”</p>
“嗯，我已经决定了。”</p>
“抱歉日和殿下！”</p>
传次郎低头咬牙，单膝下跪发出恳求：</p>
“到时候无论会有什么困难，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好了，在下实在无法接受您牺牲至此。”</p>
“你误会了传次郎，这不是牺牲。”</p>
日和脸上依旧温和笑着，反问道：</p>
“传次郎会觉得追随我父亲是一种牺牲吗。”</p>
“怎么会！”</p>
传次郎急忙抬起头：“在下绝对没有这样想过！”</p>
“我当然知道，快起来吧传次郎。”</p>
日和搀扶起他，纤细指将几缕青丝撩至耳后，回头又看向酒天丸。</p>
“我们可以走了吗。”</p>
“”</p>
看着她如沐春风般的笑意，酒天丸眼底神色复杂，沉默了片刻，一扶着刀单膝缓缓跪下。</p>
“是，请允许我再次成为光月家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