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p>
安静的病房里，传来一声嚎叫。</p>
吓得钱铁生媳妇一跳。</p>
她赶忙抓住了耀祖的。</p>
“妈，为啥把我眼睛包起来，我眼睛又疼又痒又难受！”</p>
耀祖一边着，一边又用力拽着头上包裹的纱布。</p>
“钱铁生，你快帮着按住啊！”</p>
耀祖吃的好，力气也大。</p>
眼看要按不住了，钱铁生媳妇大声喊道。</p>
钱铁生窝在角落，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p>
“钱铁生！”</p>
“诶！”</p>
他赶忙从地上爬起，走到病床前。</p>
旁边的两床病人已经被吵醒，迷迷瞪瞪的看向这里。</p>
耀祖一边哼唧一边大声嚷嚷道：“妈，你帮我把这布扯开，我要看电视！”</p>
这仿佛成了把刀子戳进心窝，钱铁生媳妇一软，纱布被耀祖拽了下来。</p>
“妈，是不是我眼睛上面还有东西，我咋看不清呢？”</p>
耀祖一边着，一边要抠自己的眼球。</p>
“行了，祖宗！”</p>
钱铁生一把拽住耀祖的腕，把他按回床上。</p>
恼怒的低吼：“你消停点！不许动！”</p>
钱铁生媳妇抹着眼泪嘟囔道：“耀祖都看不见了，你还凶他，钱铁生，你还是不是个人？”</p>
“你也给我闭嘴！”</p>
家里的独苗成了半个瞎子，钱铁生本心烦意乱。好不容易刚睡着，又被吵醒，窝了一肚子的火。</p>
钱铁生媳妇瞪着钱铁生，哭诉道：“那你不能轻点吗？你都弄疼耀祖了！”</p>
钱铁生抻着脖子，面红耳赤。</p>
瞪着眼睛大声喊道：“我轻点？我要是松，他就把自己眼珠子抠下来了！”</p>
“大晚上的，你们吵什么吵！”</p>
护士站里的护士原本昏昏欲睡，听到病房里传来吵声，不耐烦的进屋提醒。</p>
看见病床上的孩，护士一激灵，忙朝着医生办公室跑去。</p>
“你们怎么当父母的，孩子一个眼睛失明，一个眼睛视力受损，需要避光治疗，怎么把纱布还给揭开了？”</p>
医生眉头紧皱，言语犀利。</p>
快速的拿过护士递过来的消毒棉和纱布。</p>
“你们家长愣着干嘛？赶紧摁着点！”</p>
被值班医生严厉批评，钱铁生夫妻俩才如梦初醒。</p>
两人赶忙按住了还在拼命挣扎的耀祖。</p>
纱布重新包裹好，医生不耐烦的道：“你们看着点，要是防不住，把他先绑上也行。不配合治疗，另一只眼睛还想不想恢复了？”</p>
天色大亮，钱铁生夫妻俩眼眶漆黑。</p>
耀祖折腾了一夜，终于睡着了。</p>
同病房的另外两家人也因为耀祖的折腾没睡好觉，不停的打哈欠。</p>
老太太看着钱铁生媳妇，欲言又止。</p>
昨天耀祖扯下纱布，她抻着脖子看，是看得真真切切的。</p>
可心里又没底，毕竟这病大多数是老年人得。</p>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憋了几个时，还是没忍住。</p>
“你家这孩子也是白内障？”</p>
</p>
“放鞭炮崩的。”</p>
“哦，我看眼睛发白，还以为和我家老头子一样。我还这么大的孩咋可能得白内障，要是白内障可不好治。”</p>
“医生他有只眼睛以后看不见了。”</p>
钱铁生早就躺在耀祖旁边，鼾声如雷。</p>
钱铁生媳妇耷拉着脑袋，低声回应。</p>
老太太捂住了嘴巴，惊讶的问道：“我看他眼珠子好好的”</p>
“对，可是医生就他看不见了。”</p>
钱铁生媳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p>
“医生咋的？是视膜晶状体还是角膜”</p>
“角膜吧。”</p>
老太太突然重重的舒了口气。</p>
“如果单是角膜的话，那还有重见光明的希望。”</p>
“可是他角膜坏了。”</p>
“你没看新闻吗？角膜坏了可以移植啊。”</p>
钱铁生媳妇猛的抬起了头。</p>
“怎么移植，好移植吗？”</p>
“我以前问过医生，移植倒也不算难，难的是排队等合适的角膜。我还想给我们家老头移植个眼角膜，可医生我们家老头这情况是晶状体的事，跟角膜无关。”</p>
钱铁生媳妇本来只坐了一个边边，一起床直打晃。</p>
“我看你也熬了一夜了，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吧。”</p>
老太太看着钱铁生媳妇摇摇晃晃走出病房，好心提醒。</p>
可后者根本没听进去，直奔医生办公室。</p>
昨晚的值班医生刚要交班，换好了常服，只见钱铁生媳妇拽住她不放。</p>
昨晚上的一闹，医生对于这个愚昧无知的妈妈还有印象。</p>
不耐烦的道：“我要下班了，你拽着我干嘛？”</p>
“医生，我家耀祖的眼睛是不是换了眼角膜就能好？你看看，能不能把我的眼角膜抠下来给他？”</p>
在眼科干的这么多年，再愚昧无知的话都听过。</p>
医生一边掰开钱铁生媳妇的，一边冷静的道：“眼角膜不支持活体采集，即使需要移植，也要先申请排队。”</p>
“那我们申请，需要排队多久？”</p>
“我们县里名额有限，即使现在申请，最快也得一年之后了。”</p>
钱铁生媳妇双无力的瘫在身侧，她突然双举起，扒开自己的眼皮。</p>
“医生，你直接把我的眼角膜取下来，给我们家耀祖安上，是不是就不用排队了？”</p>
医生最烦听不懂话的，不再解释，拿着包往外走。</p>
看着钱铁生媳妇追了出来，索性加快了脚步。</p>
钱铁生媳妇熬了一夜，身体发软，哪里追得上。</p>
刚跑了两步，就眼底一黑，倒在地上。</p>
医生站在电梯里，看着不停向下的数字，终于松了一口气。</p>
因为这东西根本没法解释。</p>
她过不能活体采集，更怕解释明白了，这个妈妈因为想要给孩子捐眼角膜，直接去死。</p>
钱铁生媳妇被护士扶着，躺在了一个没人的病房中。</p>
打了两瓶葡萄糖，又睡了一大觉才好。</p>
刚从病房里出来，护士拿着医药单道：“刚才确认过了，你是02病房三号床的家属对吧，我们把药费记在三号床上了。”</p>
钱铁生媳妇哪里听得进去，朝着02病房跑去。</p>
钱铁生已经睡醒，坐在病床前，用勺子给耀祖刮着苹果。</p>
耀祖的被绳子绑着，不停的扯着。</p>
钱铁生媳妇趴在病床上，把头凑了过去，声道：“钱铁生，咱们去弄个眼角膜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