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没弄到人，二赖子，我感觉你没尽力啊。”</p>
黑暗的角落中，香烟上的火苗忽明忽暗。</p>
虎哥拎着二赖子的衣领，使劲往墙上摔去。</p>
“我看你人挺聪明的，怎么三天还没开张。我供你吃供你喝，不行拿你去换钱吧。”</p>
二赖子赶忙跪在地上求饶。</p>
他知道虎哥嘴里的去换钱是什么意思。</p>
那是只死没生。</p>
就算苟活着，他也没活够。</p>
“哥，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今天差点弄到人了，谁知道他家亲戚突然找过来了。”</p>
“虎哥，老狼问你要不要货？他想给你转一个。”</p>
“他有那好心？”</p>
虎哥拿着烟蒂居高临下的看着黄毛，黄毛犹豫了一下，伸出了舌头。</p>
随着舌面冒出一股白烟，黄毛慢慢的闭上嘴巴。</p>
等到虎哥他们几个人走远，他才敢把嘴里的烟头吐了出来。</p>
“老狼没货是啥样的，能下矿干活不？”</p>
“还，还不到十岁，眼睛瞎了一只，一只胳膊变形了，以前在南边混的，以前老五他们弄出去的。趁着老武他们被一锅端，偷跑回来了，被老狼他们抓住了。”</p>
“以前乞讨的啊？乞讨的我可不要，黑煤矿又弄不进去。还不如一些傻子疯子值钱。”</p>
“老狼算咱便宜点，他急出。我合计了下，就算弄不到黑窑子里去，就让他乞讨，也能回本。”</p>
“老狼要多少钱？”</p>
“他便宜出给咱，一千五。”</p>
“行，蚂蚱再也是肉，弄过来吧。”</p>
嘉乐站在病房里，一言不发。</p>
三叔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面包，递到嘉乐跟前。</p>
“嘉乐，一天没吃东西饿坏了吧，你先垫吧一下。”</p>
嘉乐不为所动，他需要一个解释。</p>
“刘老三，告诉他吧。”</p>
婶子半眯着眼睛，几瓶点滴打进身体里，脸色恢复了些。</p>
“行。”</p>
三叔着，走到抽屉旁边。</p>
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大摞厚厚的化验单。</p>
“嘉乐，你自己看吧。”</p>
嘉乐看着上面的日期，看着一项又一项的检查。</p>
母亲消失不见的这半年里，差不多每一天都要做各种各样的治疗。</p>
“我妈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啊。”</p>
嘉乐快速的翻阅着化验单，哽咽着喃喃自语。</p>
“我们怕影响你学习，明年你就中考了”</p>
“可是瞒着我也会影响我学习啊！我每天生活在被我妈抛弃的恐惧之中，我甚至一度自我怀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妈不要我了！”</p>
嘉乐抽着鼻子，两行眼泪从腮边落下。</p>
“刘嘉乐，别怪你爸，是我让你爸瞒着你的。”</p>
婶子的泪水打湿了枕头。</p>
“妈，你得了癌症你一直瞒着我，不怕我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吗？”</p>
“嘉乐，妈没想那么多，妈对不起你。”</p>
婶子背抵住唇边，病床也因为哭泣不停的抖动。</p>
或许在中秋节那天，她就该听丫的话，告诉嘉乐真相。</p>
可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婶子又怎么能忍心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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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以后我不念书了，我找个工作我给你治病。”</p>
“刘嘉乐，你知道读书的意义是什么？你知道你妈这次治疗花了多少钱吗？五十万！要不是你春花姐姐和你姐夫帮忙，就算把我这副老骨头卖了也卖不了那么多钱！你觉得你现在辍学出去，你值几个钱！”</p>
嘉乐不敢看父亲因为愤怒瞪圆的双眼。</p>
父亲的没错，如果他现在辍学出来，和他爸有什么区别。</p>
可能一辈子都挣不来那五十万。</p>
“你妈的命是花钱买来的，是花你春花姐姐和你姐夫的钱买来的！爸爸不求你以后非得升官发财，有什么特别大的出息。在花钱买命的时候，不希望你连挣扎一下的底气都没有！”</p>
“你妈和我这辈子就这么地了，也没什么出息了。我们两个只希望你能好好读书，这是穷人改变命运的最高效的途径了！”</p>
嘉乐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因为身子颤抖还是下了某种决定，头点的像拨浪鼓一样。</p>
他抽着鼻子长叹一声。</p>
“我妈的病能好吗？”</p>
“会好的，你妈答应我，要和我白头到老的。”</p>
嘉乐抿着嘴唇，慢慢的走到床边。</p>
蹲下身子，头抵在病床上。</p>
“妈，我答应你以后好好学习，我答应你我再也不气你了。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变好，行吗，妈？”</p>
婶子伸出颤抖的，摸着嘉乐的后脑勺，就像的时候他哭时，安慰他时那样。</p>
“妈给你保证，妈一定会变好的，妈还要看着你结婚生孩子，妈妈还要在这个世界上陪着你再走些年。”</p>
病房内三人哭得泣不成声。</p>
病房之外，丫搂着春花的胳膊，一言不发。</p>
春花拿着纸巾，不停的抹着眼泪。</p>
郑晓轻叹一声。</p>
“我妈没的那年，我大概和他一样大。我比这混子不省心多了，我一直把我妈的死归咎于我爸太忙，或者我那时该醒悟”</p>
春花把抹过眼泪的纸巾放在兜里，紧紧的抓住了郑晓的。</p>
他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在某一瞬间成为彼此的归宿。</p>
一大早，郑晓就坐在窗边发呆。</p>
他一大早就接了个电话的事情，春花是知道的。</p>
看着郑晓的表情，似乎又遇到了什么烦心事。</p>
丫还在床上熟睡，春花蹑蹑脚的走到郑晓跟前，右轻轻勾起了郑晓的下巴。</p>
郑晓搂着春花的腰，一个转身把春花压在沙发上。</p>
“嫂子，昨天抱着我没睡够啊？”</p>
春花身子僵直，不敢动弹。</p>
她知道只要自己动一下，这疯子就会动很多下。</p>
春花摇头，又指了指郑晓的脑袋。</p>
她想知道这疯子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东西。</p>
“你叔叔和婶子事情，老爷子还是知道了。”</p>
郑晓收起刚才玩世不恭的表情，面露凝重。</p>
“老爷子了，想和亲家见一面。”</p>
春花也愣住了。</p>
郑晓和他爸之间别扭的关系她是知道的。</p>
春花不知道郑晓在回来的这一年里，来天海市之后见没见过他爸，反正春花在身边时，是没见过的。</p>
“我不太喜欢老爷子安排我做事。”</p>
春花点头，又摇了摇头。</p>
既然那么尴尬，那就不见好了。</p>
“可老爷子的是亲家诶。”</p>
郑晓轻叹一声。</p>
“虽然我的身份不那么正大光明，可多少人想成为老爷子的亲家。那还是见见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