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列兵，闻哨出动</p>
授衔可不止八班兴奋，楼下集合的队列中，有不少新兵往那一杵，时不时的抬摸摸领子，再抻抻衣角。</p>
一直到领子都快摸脏了，衣角都要被拽起毛的时候。</p>
程东才从连部的方向大步跑过来。</p>
“各班人都齐了没有”程东仰头朝着队列瞄一眼。</p>
“齐了。”</p>
随着连值班员回应，程东走到队列前方叉着腰大声道:“来，全体都有，立正，稍息。”</p>
“讲两句啊。”</p>
“同志们，马上就要授衔了，这意味着大家将彻底告别你们新兵的身份，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列兵。”</p>
“来，大声告诉我，你们高兴吗”</p>
“是，连长！！”</p>
队列中人人昂首挺胸，信心满满的异口同声。</p>
“嗯。”</p>
看着新兵的状态都还不错，程东点头道:“高兴就对了，这明你们成长了。”</p>
“废话不多，等下授衔旅司令部的首长会过来主持，所以我希望等下全体遵守队列规定，不要交头接耳，没有指令更不要四处走动。”</p>
“今天授衔过后，明天都以最饱满的状态，迎战平城的摩步兵。”</p>
“现在，全体都有，向左转，一班带头，五路纵队，跑步前进。”</p>
踏踏踏</p>
有老兵在前头带队，队列整齐的冲向汽车连升旗台的方向。</p>
陶村军营的建筑布局，应该是后期经过翻新，像是西侧新兵二连所在的地方，很多建筑显得很破旧。</p>
从连部建筑往东，进入人家汽车连，就有种从六十年代，突然跨入九十年代的感觉。</p>
人家汽车连这边道路都是水泥路，不像陈默他们天天训练的地方都是碎石子路。</p>
走着硌脚，练着硌腿。</p>
升旗台更是经过一番简单的整理，连旗杆看着都比二连那边更加锃亮，红旗迎风猎猎。</p>
台上后方，还挂着崭新的红条幅，红底金字书写着:99年度冬季入伍新兵授衔仪式。</p>
在条幅下方两侧的台子上，还象征意义的摆上两排半人高的塑料篮，有了这些许的点缀，也让整个仪式多了些喜庆，迎新的味道。</p>
他们二连过来时，其他三个连队差不多都是同时到。</p>
四个连队近三百人，占据了升旗台前方的大片空地。</p>
各班整好队后。</p>
陈默没怎么注意周围的布置，他的目光投向升旗台上那几道身影。</p>
其中一个他认识，正是前段时间来过二连的政委，叫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认识而已。</p>
跟政委站在一起，旁边那位身材更壮实一些的中年人，看起来年龄大概也在四十多岁，尽管距离的远，看不清军衔。</p>
但见对方那架势，不难猜测，应该是装甲七旅的旅长了。</p>
有关政委，陈默上一世还真没印象，但这个旅长他还是有点印象的。</p>
咱好歹也在老领导跟前，担任过要秘书，只要这几年没被调任的高级干部，他都认识。</p>
陈默抬头仔细瞅了瞅，由于天黑，路灯也不是很亮，他感觉应该就是前世七旅的那位魏晋安魏旅长。</p>
他这边正观察着呢。</p>
升旗台上正在和政委沟通的中年人，抬头看了下整好的队列，他迈步超前走了两步，虎目扫过台下，震声道:“同志好。”</p>
“首长好！！”</p>
台下，几百号人齐声怒吼，那动静，听着可震撼多了。</p>
“嗯，不错。”</p>
台上同样穿着常服的中年人点点头:“先做下自我介绍，我叫魏晋安，是咱们装甲七旅的旅长。”</p>
新兵授衔仪式，旅长和政委全部过来，并且开场白都是旅长上场，不难看出，装甲七旅的风气确实很正。</p>
而魏晋安明显是那种雷厉风行的性子，做过自我介绍后，他再次扫过队列，中气十足的道:“同志们，”</p>
“看到你们黝黑的肤色，坚毅的脸庞，标准的军姿，我很欣慰。”</p>
“因为我又一次，见证到了新同志的蜕变，从一名地方青年向着军人的蜕变。”</p>
“这份蜕变来得不容易啊，一个月前，我们都是带着亲人的嘱托，满怀着神往和好奇来到部队，在这短暂的一个月里。”</p>
“你们经受住了，有生以来最艰苦的考验。”</p>
“严格的纪律，紧张的生活，正规的训练，促使着大家一步步成长到今天。”</p>
“但请同志们记住，你们的付出，你们的汗水，不会白费，因为授衔就预示着你们，将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p>
“我恭喜大家，也祝愿同志们在接下来军旅途中能够勇往直前，敢于担当。”</p>
“我相信，作为祖国新一代的军人，你们将会为祖国和人民做出更加杰出的奉献，书写更加辉煌的徽章。”</p>
“同志们，你们做好准备了嘛”</p>
“时刻准备着，时刻准备着”</p>
震耳欲聋的声音，萦绕在升旗台上空。</p>
魏晋安微微点头:“</p>
“全体都有，迎军旗。”</p>
这一句不是旅长喊的，而是站在队列右侧前方的一名军官高声大喊。</p>
在队列右侧，一名老兵擎旗，两侧两个老兵护旗，扬着高高的军旗从队伍前方正步走过。</p>
“敬礼！！”</p>
随着一声高喝，数百名新兵齐齐抬敬礼，目光随着军旗移动。</p>
“礼毕！！”</p>
魏晋安接话道:“列兵军衔。”</p>
“新兵授衔代表，出列！！”</p>
“全体都有，向左向右转，相互授衔。”</p>
升旗台前的那名值班军官下达完指令，陈默站在队列中，刚准备转身时。</p>
老炮从一侧快步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上台去授衔。”</p>
陈默反应多快了，结合刚才的口令，再听老炮的交代，他当即脱口而出:“班长，我是授衔代表”</p>
“不然呢”老炮得很是理所当然。</p>
“我”</p>
陈默有那么一瞬间无语，他这位班长也算是懒出新境界了。</p>
这么大的事，口风还能这么严</p>
来不及多想，陈默左右扫了两眼，看到别的连队那边都有人影闪动，正在朝着升旗台上走。</p>
他赶紧从领口到衣角，收拾一番后才加快脚步的冲向升旗台。</p>
一直冲到第一排队列时，才降低速度，迈着沉稳的齐步，走向高台。</p>
此时，正站在台上关注着下方的政委贺国峰，看到陈默上来，他笑着对旁边旅长道:“诺，老魏，那就是二连的秀才。”</p>
“嗯，这子看着有点滑头啊。”魏晋安没注意陈默在队列奔跑的样子，只看到从队列出来那一刻，故意变换齐步的模样。</p>
“嗬嗬。”</p>
一旁的政委闻言，并未多言，只是摇头笑了笑。</p>
等四名新兵代表登上台后，陈默的位置刚好正对着魏晋安。</p>
“旅长好。”</p>
不同于其他三名新兵傻不拉叽的站着，陈默给旅长敬礼过后，他又微微侧身喊道:“政委好！！”</p>
贺国峰点头笑了笑算做回应。</p>
旅长则是抬回礼，而后从身后干部上拿过军衔，看了眼陈默道:“二连的秀才对吧”</p>
“是，首长。”</p>
“嗯，比报纸上看着更灵一些。”</p>
魏晋安笑呵呵的帮陈默舒展了下衣领:“秀才这个称呼不错，好好努力。”</p>
“我记住你了。”</p>
“请首长放心，保证不遗余力，不会给咱们七旅丢人。”</p>
陈默得是明天竞赛的事，至于旅长得记住他，究竟是指啥事没人知道。</p>
但有一点无法否认。</p>
那就是这个二连秀才，上个台都能跟旅长聊得挺嗨。</p>
旁边三名新兵代表，紧张的眼珠子都不敢乱晃，只顾听着秀才在这一会问好，一会保证的，扯个没完。</p>
台下。</p>
八班这边杨大力，正在跟冯俊岭搭档着贴军衔，两人目光时不时的朝台上瞄两眼。</p>
这眼看着人家三个代表都授衔完毕了，自家班副还在那仰着头，不知道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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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俊岭咂巴着嘴，眼含羡慕的感慨道:“秀才就是秀才啊，跟谁他都能聊几句，老杨，你我怎么没长班副那嘴呢。”</p>
“长了能咋地”杨大力转头看了一眼台上，又盯着冯俊岭瞅瞅，略微思考后才认真道:“那你也得有当代表的能力啊。”</p>
“就凭你那队列没对的，战术动作没会的那点表现，我给你授衔都觉得自己委屈了。”</p>
“靠。”</p>
冯俊岭翻了翻白眼。</p>
授衔速度很快，等陈默顶着一拐的列兵衔从台上下来后。</p>
下一批，就轮到老炮他们那些带兵的班长。</p>
具体老炮换衔换成了几级，由于距离的太远，陈默也看不到。</p>
一直等那些老兵班长在队列前，一排排如同走马观般，全部换衔之后。</p>
负责仪式值班的一名干部才走到台上，这时候，旅长和政委已经站到了台下。</p>
“全体都有，立正！！”</p>
“同志们，既然扛起了军衔，那就要时刻记得，树立好军人形象，珍惜荣誉，为军旗添彩。”</p>
“为我们七旅争光，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p>
“授衔即授命，宣誓即出征。”</p>
“同志们，帆已扬好，你们做好出征的准备了嘛”</p>
“时刻准备着，时刻准备着”</p>
“好。”</p>
台上执勤的干部，高举右拳:“我宣誓”</p>
整个升旗台四周，宣誓的呼声隆隆，如雷鸣般震耳欲聋。</p>
宣誓的誓词，从每一名刚刚由新兵蜕变到列兵的口中吼出。</p>
此刻，无论是体能周地狱般的煎熬也好，还是战术周每天跟泥泞，铁丝打交道也好。</p>
不管是身上因为训练多了多少伤疤，也不管流下多少汗水。</p>
至少在这一刻，面对军旗宣誓时。</p>
每一个人心中都是充满着自豪，有付出最终得到回馈的自豪，也有成为军人的自豪。</p>
授衔即授命，宣誓即出征，如同一炳重锤，砸响了即将竞赛的重鼓。</p>
隆隆的声音，响彻在每一名列兵的心中。</p>
仪式结束了。</p>
各班开始带回。</p>
等陈默再次看到老炮时，尽管他心里早有准备，可看到班长军衔，从原来一道粗杠带俩飞翅膀的二级专业军士，变成两道粗拐带一道细拐的五级士官时。</p>
陈默还是被惊住了。</p>
在部队里面，专业军士级的志愿兵老炮子虽稀少，但五级士官同样稀少啊。</p>
目前各单位对技术需求还没那么高，高级士官的比例，比起后世差得远了。</p>
这种级别的老兵，只要不犯大错，不拿着枪突突人，以后几乎必然会在部队干到退休。</p>
“班长，恭喜了。”</p>
陈默回过神后，咧嘴笑着道喜。</p>
他这个喜，不只是代表老炮换衔，更是代表着他挺过了今年的大裁员，这以后就是七旅的定海神针了。</p>
听到自己带的兵道喜，老炮回头瞥了一眼陈默，又看看自己肩膀上的军衔:“你认识”</p>
“嗯，我听梁排长讲过士官换衔的事。”</p>
这回陈默还真没瞎，梁红杰是新兵连的文书，上面有什么道消息，他是最先知道。</p>
陈默跟梁红杰走得近，他们俩，一个挖空心思想往上爬，自然有意无意的会打听点事。</p>
一个天天想着把秀才给弄到侦察连当文书，肯定是知无不尽，经常给陈默传达一些上面的精神啥的。</p>
属实是狼狈为奸，臭味相投。</p>
“没啥好恭喜。”老炮摇摇头:“今晚夜训全部取消，回宿舍后好好休息。”</p>
“明天四点准时集合出发平城，竞赛你自己掂量着，努力点，争取拿个好名次。”</p>
“是，班长。”</p>
陈默挺了挺胸膛，看着又在前面带队的老炮，他其实很想开口问问。</p>
按照班长转志愿兵的时间推算，那时候志愿兵，跟部队里的干部都没啥区别，工作和分摊的责任就跟基层干部一致。</p>
这么优秀的老兵，那时候还不存在什么年龄限制，怎么就没转成军官呢</p>
其实从94年开始，规定义务兵不能转志愿兵之后，各单位志愿兵锐减的原因，不是因为裁退或者转业了。</p>
而是从94年到9年，部队里面连续有好几次大规模志愿兵转军官的政策，这些陈默都知道。</p>
唯一想不通的就是，像周勇杰这种，怎么就给剩下了。</p>
犯过大错</p>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p>
这种事，陈默没办法问出口，但根据他在要部门任职的经验，以及思维敏锐的判断。</p>
大概能猜出，老炮不能转军官大概率跟2旅的那位安振涛有关。</p>
因为如果没关系，也实在没道理一个在河东驻军的老兵，跟一个在平城驻军的老兵有啥私怨啊。</p>
要知道，两地中间隔着六七百公里呢，咋地，两人难不成还能趁着休息，专门私下坐火车过去就为了结仇</p>
不至于</p>
陈默心里计划着，明天到了2旅，还真得好好看看那个安振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p>
回到八班宿舍。</p>
连里安排就跟老炮刚才得差不多，临近竞赛前一周，训练不停的加大难度，而前一晚。</p>
整个连队仿佛都像是放开了似的，新闻联播也不看了，夜训都取消了。</p>
包括老炮也是把人带回八班后，就顶着自己那五级士官的军衔不见人，不知道是不是找谁吹牛去了。</p>
“突然感觉有点慌。”坐在宿舍中的杨大力，他后背靠在铁皮柜上，头抵着柜门望着天板道:“班副，你这会想加练吗”</p>
“要不带上我吧。”</p>
“明天就要跟别人拼了，让我休息还真坐不住。”</p>
“你这就是典型的焦虑。”陈默从马扎上摁着双腿膝盖起身，随即抬拍了拍口袋，里面有从梁红杰那拿到的半包香烟。</p>
“走吧兄弟们，下楼放松放松，连长他们这会估计正计划明天的行程呢。”</p>
“下去抽支烟”</p>
“有烟”</p>
“有。”</p>
“走！！”</p>
七人伸着脑袋瞄了眼走廊，没发现有老兵在附近晃悠。</p>
由陈默带头，几人列成整齐的队伍，走着提线木偶般的齐步，通通钻到宿舍楼后的空地。</p>
吞云吐雾的畅聊着，第二天竞赛的事。</p>
二连的兵，还没见识过什么叫摩步兵。</p>
也不清楚当年甲种步兵师究竟代表着什么，只是掰着指头，算算自己的表现。</p>
顺带着用那少到可怜的见识，给班里每一个人，排一排可能竞赛的最终名次。</p>
畅想着，聊着，嘿嘿笑着。</p>
就这么渡过了这一晚。</p>
翌日凌晨四点。</p>
新兵二连整个营区正处于寂静时，一阵亡命般的哨音划破黑夜，惊醒了整个营区。</p>
“哔-哔哔哔哔哔。”</p>
“紧急集合！！！”</p>
陈默听到哨声，他猛的从床上坐起，抬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而后“咚咚咚”的敲了几下上铺床板。</p>
“老朱，紧急集合了。”</p>
“诶，醒了醒了。”</p>
咚咚咚</p>
整个宿舍楼很快传出一阵阵起床的动静，陈默叫完朱改团，他快速的穿上裤子，衣服，抓起盘在枕头旁的背包绳。</p>
动作迅速的将被子团成一团，开始打背包。</p>
而此时的楼下。</p>
连长程东，指导员霍林山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监督出发的安排。</p>
汽车连那边，出动一个班四辆汽车配合，其中三辆用来坐新兵，另外一辆运输枪支，头盔等战斗行具，由老兵跟车压运。</p>
炊事班这边，更是十二点就起床，蒸了不少包子，就等着为发出的新战士提供早饭。</p>
竞赛还没开始，二连这边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一股酝酿中的肃杀氛围。</p>
正在覆盖全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