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这才叫一物降一物啊</p>
秋后算账的缘由不用想，两个单位的旅长或者政委，私下应该不会因为这些事情，专门打电话通知。</p>
但司令部其他人保不齐会啊，很有可能当时就把事捅到魏旅这边。</p>
毕竟，影响确实恶劣了一些。</p>
陈默是列兵，暂时殃及不到，可程东就惨了。</p>
上去散了一圈烟，大旅长，好政委的喊了半天，人家两人愣是没一个伸接的。</p>
很显然，这事没那么容易就揭过去。</p>
搞得老程挺尴尬，足无措的后退几步，拿眼神示意让陈默上。</p>
妈的，被当挡箭牌了。</p>
陈默暗自腹诽一声，但这时候必须讲义气，毕竟，他跟连长才是一伙的。</p>
陈默伸拽拽衣角，上前一步，立正敬礼，大声道:“旅长好，政委好！！”</p>
列兵的情绪还是要照顾的。</p>
听到陈默开口，魏晋安才抬头扫了一眼，微微点头后，“嗯”了一声就没下文了。</p>
而政委贺国峰，则是身躯靠在沙发上，看着白白净净的秀才，又看看一旁灰头土脸，一副沧桑样的程东。</p>
好半晌才开口道:“我听秀才这次表现不错”</p>
“哈哈，那必须不错啊，我跟你政委，他”</p>
程东听到政委开口，长长的松了口气，上前正准备大力表彰一番，转移话题，可抬头看到贺国峰那平静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p>
惊的他一个激灵，讪讪的抬挠挠鼻子，没敢继续往下。</p>
这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程连长，到了旅司令部，那比连里的新兵都乖。</p>
属实是陈默大开眼界了。</p>
“程连长挺辛苦啊，我是不是得恭喜你这次又拿到好成绩了”</p>
“不，不用，应该的，都是应该的。”</p>
程东耷拉着脑袋，摆出一副慌乱的样子。</p>
不怕两位首长骂，就怕人家不吭声，只要话就好办了，今天这一关就能过去。</p>
“得恭喜，不恭喜真对不起你。”贺国峰冷哼一声，随即起身走到窗户跟前，伸“啪”的一声推开窗。</p>
走到程东跟前拎起他的衣领，将人给拽到窗户旁。</p>
起初，程连长还不明白政委的意思。</p>
可当他目光下移时，才发现，自己刚才停车的地方，这时候正站了两名干部在那闲聊。</p>
而两人站立的位置，正是他蹲在地上往脸上，脖子里抹灰的地方。</p>
那特么尴尬的啊。</p>
程东下意识的抬正了正帽子，抹抹脸上的灰尘，试图消除痕迹。</p>
他哪知道，就特么这么凑巧，自己刚才做做样子的事，都能被旅长和政委，站在楼上恰好看到</p>
不过，知不知道这都不重要了。</p>
程东老老实实的站在窗户口，摆出立正姿势，目视前方，一脸的严肃。</p>
政委也懒得搭理他。</p>
转身回到沙发上，这才将目光再次投到陈默身上，刚刚还满脸阴沉的贺国峰，顷刻间又变为笑脸。</p>
开口道:“秀才，这次比武你表现不错。”</p>
“谢政委夸张，我这也是程连长栽培的好。”陈默言语锵锵，尽量帮连长点好话。</p>
“哼，你不用替他开脱，这家伙一天不惹祸就皮痒。”</p>
这句不是政委的，而是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魏旅接话道:“侦察兵比武，你一个新同志能跟上，确实不错。”</p>
“秀才，想不想换个环境”</p>
“旅长。”程东一听这话，顿时急了。</p>
“闭嘴！！”</p>
“你的问题还没交代清楚，等下再收拾你。”</p>
魏晋安骂了两句，而后又看向陈默道:“我听了你在连里一直都挺努力。”</p>
“以你的能力，要是到军司令部集训部去，或许有更好的发展前景。”</p>
“有想法嘛”</p>
来了！</p>
陈默深呼一口气。</p>
这事连长跟他提过。</p>
其实真要算的话，这已经算是他拼出的遇了，魏晋安这个人，陈默还算了解，毕竟前世也没少听关部门的人提过。</p>
也不光是魏晋安，老七师的人，大多都有那种给新人成长会的思想，程东一个连长都有这种觉悟。</p>
更别提旅长了。</p>
要不是因为这个，当年老炮那事，七师就不可能安然的接纳。</p>
但这种遇，对于其他的战士来讲，确实极为难得，搞不好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p>
可他不需要啊，自己已经有二等功，还在排队等提干，目前他需要的是根基，而不是离开老单位，去追求更多的荣誉。</p>
以后想往上爬，根基，或者是山头，比什么都重要。</p>
毕竟，都重来一次了，要陈默对以后的发展没点想法，那不可能。</p>
老领导一定要见，也必须见，但同时更要一步一步借势往上爬。</p>
这是陈默给自己定好的路。</p>
念头至此。</p>
陈默当即挺了挺胸膛，大声道:“报告旅长，我不想换环境。”</p>
“侦察连很好，我也想成为一名优秀的侦察兵，装甲旅就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想去。”</p>
“理由。”</p>
魏晋安并没有因为陈默三言两语就欣赏，漂亮话谁都会讲，并且，魏旅对眼前这个列兵的初始印象，并不算好。</p>
理由陈默在心里重复了下这两个字。</p>
没有过多犹豫，他便挺起胸膛继续道:“报告旅长，我没有理由。”</p>
“如果非要问一个理由的话，我从进入军营开始，我的班长周勇杰就告诉过我，身为一名军人，最难能可贵的品质就是忠诚和信仰。”</p>
“在新兵连，在侦察连，我一步步学会了什么叫做敢于斗争，勇于胜利，无畏的勇气和牺牲精神是军人血性胆魄的基础。”</p>
“我在侦察连，学会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也学会了团结与奉献。”</p>
“我和侦察连是一个集体，也是连队的一员，如果因为连里的培养，做出一点点成绩后，就离开培养我的单位。”</p>
“这不叫忠诚，也不是我的信仰，更违背了我对马克思革命精神的认知。”</p>
听着一个列兵，在这里上纲上线的夸夸其谈。</p>
站在窗户口的程东勉强还能适应，因为他知道这个秀才嘴贫的很，经常跟一群老兵吹牛，还能把老兵吹成迷弟，坐旁边听讲。</p>
所以，他讲什么忠诚，马克思革命精神一点都不意外。</p>
可旅长不知道啊。</p>
魏晋安愣了一下，他扭头看向政委，发现贺国峰只是低头抿嘴笑着，却不吭声。</p>
魏旅其实很想骂一句:什么玩意，在这胡诌八扯。</p>
但他不能，因为眼前这个列兵硬是把一个调动的问题，给上升到本次谈话，不应该升到的高度。</p>
连革命精神都给整出来了，这让他还怎么往</p>
算了，收拾不了这个列兵。</p>
难道还收拾不了程东这个连长</p>
魏晋安对着陈默摆了摆，无意多，随即看向程东，抬“啪”的一声拍在办公桌上。</p>
清脆响声传出，程东内心又是一个激灵，知道自己被盯上了。</p>
特么的，本来想着带秀才过来能替他挡一挡，谁知道这子鬼扯的能力这么离谱。</p>
可能是针对直属干部的训斥问题，不方便让新同志面对。</p>
政委贺国峰很是干脆的起身，拍拍陈默肩膀，而后又指指门外。</p>
陈默立刻意会，跟上政委的脚步离开旅长办公室。</p>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p>
连长具体被骂了什么，陈默不知道。</p>
反正关上门之后，里面咆哮的动静可不。</p>
这会应该是到了快要吃中午饭的时候，旅关楼内，随处可见的士官，干部，在楼层间穿梭。</p>
瞧见政委有人开口问好，有人挺直腰板，溜着墙根站，看得出来，贺国峰在单位里，虽职位是政委。</p>
但一帮干部都还挺怕他。</p>
陈默也算是狐假虎威了一次，跟在后面美美的享受了一会，走到哪都有人敬礼的待遇。</p>
来到走廊的尽头。</p>
贺国峰扶着栏杆，目光眺望着远处，回头看了眼陈默，笑道:“你子是真不想去集训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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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察兵比武，军区可是一直都有人盯着呢，要是去了集训队，不定还能被京都军区的特种大队看重。”</p>
“政委，我哪也不想去。”陈默摇摇头。</p>
眼下九十年代末期，部队确实更倾向特种部队的发展。</p>
因为很多人已经从战略层面意识到，大规模的战争很难再爆发，而建设一支精锐的特种作战力量，对于维护国家安全应对突发事件，极其重要。</p>
这个时候，陆军的特种大队基本建设成型，七大军区只要是大军区，都有属于自己的特种大队。</p>
但这仅限陆军，像海军，空军后世比较有名的，比如代号暗夜之虎，蛟龙，雷神，那都是两千年之后的事。</p>
甚至雷神还需要十几年才能出现。</p>
一个时代一个思维，上面注重特种部队的发展，让这些单位在演习战场上，依照剧本杀的形式，风靡一时。</p>
甚至有些单位也会积极的配合政策，会抽选一些骨干报上去，这种单位很少，但不是没有。</p>
就比如七旅这边的首长，看着就挺配合。</p>
可问题是，陈默对于特种部队一点兴趣都没有，不是看轻什么，而是他知道在未来发展前景方面。</p>
特种化的思维是一直都在变化，而所谓的特种一直是职责或者是分工不同，并非单一的兵种。</p>
“算了，不想去就不去吧。”</p>
贺国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他沉吟片刻后又问道:“在侦察连还能习惯嘛”</p>
“我怎么听，你在连里没少折腾”</p>
“能习惯。”陈默讪讪的回应道:“最近一直都在跟着训练，也，也没有折腾。”</p>
“哈哈，你子。”</p>
“回去写份报告给我，你不是喜欢分析部队的发展嘛那就不妨再琢磨琢磨，重新写一份。”</p>
“不限你时间，但最好快点。”</p>
“还有，等会告诉你们程连长，他那五千字检讨别惦记着找人代替，让他规规矩矩的写。”</p>
“在这等会吧。”</p>
贺国峰简单交代完之后，拍了拍，没再多，转身离开。</p>
独留陈默一个人站在原地，他有些纳闷，连长哪来的五千字检讨</p>
刚才没听这事啊。</p>
可这份疑惑，并没有维持太久，大概过去有五六分钟吧。</p>
走廊另一头，被训斥了半天的程东就被撵出了办公室。</p>
要这程连长也是个人才啊。</p>
刚出办公室时，还是满脸严肃，一副痛改前非的样。</p>
结果，走出办公室，两步路的功夫，就又恢复到之前那副走路跨立式前进的姿态。</p>
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恢复了。</p>
陈默见状，他快步走到跟前开口道:“连长，没事吧”</p>
“我能有啥事走，回连！”</p>
程东抬正了正帽檐，带着人，大步流星的离开司令部。</p>
一直到开着车，驶离关门岗，确保首长百分百看不见他的时候。</p>
程东才愤懑的一巴掌拍到方向盘上，扭头瞅了眼坐在副驾驶的陈默，咧嘴笑道:“狗日的，你子会整事啊。”</p>
“旅长了，去集训队的事估计不用操心，眼下军区都把精力放到阅兵上。”</p>
“对了，你回连之后，准备准备，咱们连这次比武，跟高炮那边产生了点摩擦。”</p>
“人家既然告状告到咱们这了，那就必须拿出点态度，你看看写一份五千字的检讨，周一下午例会之前交给我。”</p>
政委诚不欺我啊，特么的，原来检讨在这呢。</p>
陈默抿了抿嘴，他在犹豫着要不要把政委的原话告诉连长。</p>
毕竟，政委既然那么交代，就肯定知道连长那点尿性，这个年代很多军官的学历普遍偏低。</p>
别五千字检讨了，就是五百字检讨，都够呛能弄出来。</p>
思虑半天。</p>
陈默最终还是如实的开口道:“连长，跟你个事。”</p>
“有屁就放，特么的叽叽歪歪，偷人家东西了”</p>
“没有。”陈默赶忙摇头:“就是刚才政委特意交代，让我也写一份报告，还连长你那检讨，必须自己写。”</p>
“首长盯着这事呢。”</p>
“真的”</p>
“是。”</p>
来也怪。</p>
自从询问之后，程东返程的途中，就一直阴沉着脸，哪怕到了连里之后也没吭声。</p>
车辆停在连部关楼前，下车后就大步的上楼。</p>
陈默跟在后面上到二楼时，瞧见连长实在没有啥事可交代。</p>
他才转身拐进了文书办公室。</p>
此时，办公室内，梁红杰正伏案翻阅着文件，抬头看到陈默回来。</p>
老梁随口道:“秀才，来来来，春季换装要开始了，你先统计下全连的名单，对了，老炮已经回来了。”</p>
“他的假期我要去趟军务核销一下，明天周一例会要记录，你提前做下准备。”</p>
“还有咱们连第一季度的伙食费，也要去实司令部军务申领，你找找申请表学着填一下留底。”</p>
“接下来，咱们两个怕是要忙了，不过没关系，实在不行把赵武亮也调过来，让那子跑腿。”</p>
刚过完年时，文书最轻松的一段时间已然结束。</p>
梁红杰刚回到连里，就挤压了一堆的工作等待处理。</p>
他看着陈默正在端起茶杯，挑茶叶泡水，有些好奇道:“对了秀才，你和连长不是去司令部了嘛”</p>
“咋这么快回来了”</p>
“挨骂了呗。”陈默一边拿着暖瓶倒水，一边继续回应道:“咱们跟高炮那边差点打起来的事，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司令部。”</p>
“旅长和政委两人都发怒了，还罚了连长写五千字检讨，是明天例会之前让交上去。”</p>
陈默自顾自的着，起初，他都没注意到一旁的梁红杰，已经目瞪口呆的坐在位置上，满脸的惊慌。</p>
没错，就是惊慌！</p>
“你咋了”</p>
陈默泡上茶水之后，才发现老梁的异样。</p>
“没，没事。”</p>
听到询问，梁红杰苦笑一声道:“秀才，你别问了，总之最近一个月，千万别惹连长发火，要不然咱们全连都得跟着倒霉。”</p>
“这回比武，咱们总共就拿回来十个奖杯，两面锦旗吧”</p>
“嗯，是啊。”</p>
“得，两面锦旗估计能留下，十个奖杯恐怕一个都留不住了。”</p>
梁红杰摇摇头，捂着脸没吭声。</p>
一开始，陈默也没搞清楚，这检讨和奖杯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p>
但很快，随着连里通知集合，统一召开大会。</p>
他眼睁睁看着连长将各班老兵争回来的荣誉奖杯，一个个收走，连带他的两个也被收走。</p>
美名其曰是先“抵押”给司令部，陈默才彻底搞明白。</p>
这特么哪是五千字检讨啊。</p>
以前侦察连就出过几次这种事，连里老兵占比太高，实力比较强劲。</p>
每次出去比武，总能带一大堆东西回来，但有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p>
你一个连队的荣誉室，奖杯锦旗都快摆不下了，比旅里都多，多少不得意思意思，交上去点</p>
所以，只要他们每次大胜而归，旅里总会挑点毛病，收点奖杯去点缀下司令部的门面。</p>
什么五千字检讨，政委那么，只是提醒下程东，敲打敲打他罢了。</p>
当然了，这些奖杯旅里也不会真的全要，顶多放那一段时间。</p>
只要连里接下来表现好，程连长过去磨磨嘴皮子，还是能要回来几个。</p>
要是每次都收走，谁还会积极啊。</p>
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压着侦察连获得荣誉后，容易滋生的傲气。</p>
二来也是让程东，少惹点事。</p>
毕竟，这次在高炮旅发生的事，可不是头一回了。</p>
可陈默眼睁睁瞅着，自己争回来的两个奖杯，在里都没捂热乎呢。</p>
就被连长火急火燎的送走。</p>
他也无奈啊。</p>
这平时，天老二他老大的程东，都被司令部的两位首长，给拿捏死死的。</p>
一点脾气都没，属实是一物降一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