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文书生涯，就这么夭折了</p>
刚从防化连送文件回来，陈默也不太确定，连里的老兵，这会都被带到什么地方。</p>
跑出连部路过门岗时。</p>
陈默看向一旁执勤的战士，急切开口道:“班长，连长和指导员你知道在哪嘛”</p>
“你去绝望坡看看，好像是再练那个新来的卫生员。”</p>
“谢了！！”</p>
陈默回应一声，返身回连部空地上。</p>
推出一辆大梁自行车，双握把，左脚蹬了两下，右腿顺势跨上车子，一溜烟的前往演武场。</p>
老兵口中所谓的绝望坡，就是连里经常训练的一个土坡。</p>
坡度倒是不陡，主要是太长了，加上路况不好，每次负重路过那里都要咬紧牙关，憋着气的冲刺。</p>
尤其是负重越野时，那段路最难受，连长还特别喜欢在那反复的让队列奔跑，才得来这么一个名。</p>
骑车来到演武场。</p>
陈默远远就看到连队里，一群老兵坐在地上，鼓着掌看远处一名上等兵，往坡上推那种半人高的卡车轮胎。</p>
这个上等兵，陈默也认识。</p>
对方是最近几天才来到连里的卫生员，同样住在公勤班宿舍。</p>
就侦察连那点吊规矩，谁还能不清楚啊。</p>
有新人过来，关键还不是纯新兵，那不得可着劲的折腾。</p>
收拾人家的同时，还要美名其曰冠上替对方检验军事能力的理由。</p>
经常如此，乐此不疲。</p>
在侦察连，别卫生员，什么员都不行，体能必须要跟上。</p>
没时间去凑那帮老兵的热闹。</p>
陈默将车子停好，伸拽拽军装，简单整理一下后快步走到程东跟前，压低声道:“连长，司令部来通知，是新的裁员命令已经到旅里了。”</p>
“让你尽快过去开会。”</p>
“啥玩意”</p>
程东原本正叉着腰，带头乐呵呢，闻言，他也是怔了一下。</p>
而后神情变为凝重，大步走到霍林山跟前，低声交代了几句。</p>
转身就急匆匆的朝着连部的方向跑。</p>
连车子都不骑了。</p>
远处的老兵，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p>
陈默倒是没有迟疑，快步追上程东:“连长，这次裁员跟咱们连没关系吧”</p>
“最近也没听上面有这个事啊。”</p>
“废话，这事谁会提前放出风声”程东神情急躁的摆了摆:“裁军的事你不懂，别几把打听了。”</p>
“你子就是不听话，上个月旅里要调你去集训队，去了不就没事嘛。”</p>
“怎么，现在怕了”</p>
“没事，侦察连的编制不可能撤，咱们旅直属营有防化连队，有后通连，有指挥连。”</p>
“撤谁应该也不会撤侦察连。”</p>
程东语气得很是笃定，像是安慰陈默，又像是在服自己。</p>
但话又回来了，这种事情，谁跟你讲逻辑啊。</p>
大裁军是上面定的方针，目前海军，空军编制本就不大，陆军肯定是裁撤的主力啊。</p>
等陆军裁撤差不多的时候，才会出现裁撤三十万，武警就占二十万的情况。</p>
在大的决策和方针面前，别一个侦察连。</p>
哪怕一个师级单位也没啥特殊，从上到下，撤也就一夜的功夫。</p>
程东回到连部之后，瞧着陈默一直在后面跟着，他想了片刻，直接挥:“秀才，上车。”</p>
“想知道消息你子就在司令部呆着，别几把乱跑。”</p>
“是！！”</p>
陈默前世毕竟不是七旅的人，对这边具体的裁撤情况并不清楚。</p>
这时候要不担心，那肯定是扯淡。</p>
特么的，他好不容易才进入军营啊。</p>
在侦察连呆得好好的，人也混熟了，还混到了正班里。</p>
这才刚挂上一拐的军衔，哪能裁撤就裁撤啊。</p>
就算有二等功，复员也能安排工作。</p>
但那只是理想的状态，这么多青年离开部队回到地方，哪有那么多的工作岗位可以安置</p>
要么有关系，要么安静的等。</p>
可这两项，都不是陈默想要看到的结果。</p>
一路上。</p>
程东都快把油门，给踩到油箱里了，老式吉普车走在路上，都是一蹦一蹦的。</p>
颠得人难受。</p>
十几公里，硬是不到二十分钟就跑到地方。</p>
此时的装甲七旅司令部，随处可见神色匆匆的干部从车上下来，三三两两的走向关大楼。</p>
一份裁撤名单，牵动着一整个单位，数千人的归宿，谁能不紧张。</p>
“你在停车场等着吧，别几把乱跑。”</p>
程东简单交代一声，他抬正了正帽檐，跑着离开。</p>
旅部的停车场只是一块临近墙边的空地，眼下已经到了四月下旬，天气变得炎热，连带着植被都长势茂盛。</p>
草地绿油油的，陈默没坐到车里，干脆提了下裤腿，坐在草地上。</p>
时不时的看一下，旅关楼的方向。</p>
会议具体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讲了什么那就更不知道了。</p>
反正关楼附近的干部有不少，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最终的结果。</p>
大概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吧。</p>
陈默正在停车场这边等得无聊时，关楼上，司令部通讯员，专程跑下来通知会议暂时结束，在楼下的干部可以去会议室集合。</p>
瞧着原先等待的人群，都走进大楼。</p>
陈默赶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叶子，跟随人群一起来到三楼会议室。</p>
室内占地面积不，目测足足有八九十平，但布置非常简洁，八一军旗算是唯一的点缀了。</p>
此时，室内烟雾缭绕。</p>
混合着尼古丁和烟碱的浓浓雾气，搞得陈默这种仅限会抽烟的闯进去，顷刻间就是被熏到不得不眯起双眼。</p>
里面一群老烟枪眉头皱紧，还好，司令部的首长已经不在这边。</p>
陈默走到里面，瞧见程东就在第三排靠近过道的地方坐着，他快步走到跟前:“连长！！”</p>
“那个，裁撤的事怎么”</p>
这事不得不关心啊。</p>
只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那就真的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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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你狗日的还挺积极。”</p>
程东拿起边的烟盒，“啪”的一声丢到桌角的位置:“想抽自己拿，别等老子让你。”</p>
着，程东又把几份文件推过来:“放心吧，这次裁员没有你的名字，侦察连也还在，只不过连里很多同志要离开。”</p>
听到自己不用离开，陈默长长的松了口气。</p>
他随搬把椅子坐到连长跟前，打开文件袋一个个的开始看。</p>
总体来，这次会议，军区的变动还真不少。</p>
第一，999年度征兵计划要结合下阶段改革内容，要求各师团一级征兵部门，提前做好沟通，确保兵源基础素质红线的前提下，加强政审工作</p>
这个陈默只是随便看看，招兵制度从以前十二月，今年改为十月份，由于上面已经意识到高学历人才对部队的影响，加上裁军。</p>
规定内容其实就是提高入伍的门槛罢了，从以前的不要求学历，开始逐渐改变政策。</p>
第二，大面积的裁军已经开始。</p>
临近退伍，人心必然会浮动，上面要求空窗期部队训练绝不能落下，大纲和各单位进度方面必须盯紧，思想和军事两都要抓。</p>
并且两都要硬，尤其是安全方面，绝对不能马虎大意。</p>
关于这个，军区首长专门下达指示，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注意纪律作风。</p>
如果因为不按标准作业流程，出现重大武器操作安全事故，或者其他纪律安全事故，主官一律打背包跟着转业，绝不姑息。</p>
文件中提到的第三点，是有关军内第五批换装部队的名单。</p>
这玩意跟侦察连没有啥关系。</p>
都是装甲旅下辖的主力坦克营，要求前期换装单位总结出新战法，并且及时推广，把新主战坦克，阶段测试结果尽快反馈到设计院，进行集中优化。</p>
这些都是场面话而已。</p>
据陈默所知，装甲七旅主力营的坦克型号，目前大多还都是5式主战坦，就算全员更换96式坦克。</p>
他们也算不上第一批。</p>
96式坦克，严格来讲只能算三代5，从99年就开始有个别单位列装。</p>
人家别的单位都用一年多了，甭管有没有问题，这么长时间，光反馈估摸着也反馈的差不多了啊。</p>
跟自己关系不大，陈默只是扫了一眼就放到一边。</p>
文件零零总总新指示有不少，足足七八条，除了前面那些，陈默还看到了今年五月份，有关提干人员安排调整的公告。</p>
只可惜，只有通告，没有提具体的人名，也没讲都有哪些调整。</p>
他印象中，大规模的调整应该在十一月份才对，自己前世就是那时候去的冀省石门。</p>
程东叼着烟，看陈默一份份文件看得那么认真，尤其是盯着提干的通告发呆。</p>
他张嘴喷出一股浓烟咧嘴道:“别看了，调整公告现在军区政治部那边没具体怎么调。”</p>
“不过就这两天，裁撤名单里没有你，我估计五月份，如果提干真要调整的话，可能会让你去。”</p>
程东得轻描淡述。</p>
可陈默听得却是指都有些微微颤抖，军校啊，这次真的能去</p>
世纪末，确实算是部队里面变化和动荡，最为频繁的时候了，很多要求和遇相比后世，都要容易的多。</p>
陈默之前已经做好所有准备，等明年才能轮上。</p>
可现在听连长这意思，不用等明年了，甚至今年，或者下个月就能出发</p>
我的文书生涯，还没开始就要夭折了</p>
陈默眨了眨眼，他也不上来自己的心情是刺激，还是忐忑了。</p>
刚刚还在担心裁撤会不会有自己，能不能留在部队，结果转眼的功夫。</p>
不仅能留还能更近一步，着实是他没想到的。</p>
“别想这些了。”</p>
程东从后面的文件中抽出一份名单，递给陈默道:“你先回连，看看有没有去陶村的车，搭你一程，把名单交给指导员。”</p>
“尽快做连里的思想工作。”</p>
“上面要求月底之前，所有同志的复员，转业安置都要搞定，你和梁最近也辛苦一下。”</p>
“把名单上同志的档案整理一下，该转回地方就转回地方，该联系当地部门就尽快处理。”</p>
“去吧。”</p>
“是！！”</p>
陈默拿起名单扫了一眼，人数不多，大概三十多人。</p>
但年后下连十八个新兵，除了他之外，包括杨大力和李志昂在内，全部都在名单中。</p>
很残酷，也很无奈。</p>
跟他印象中的没有区别。</p>
很多刚入伍的新同志，只呆了几个月就要收拾包裹复员。</p>
其实陈默知道，这些都算是好的了，有些时运不济的，刚从军校毕业下部队没多久，整个单位裁撤。</p>
也要跟着转业。</p>
在这种大规模的洪流中，别一个中尉了，你就是上校，大校，甚至一颗星也不行，该转业还是要转。</p>
而这个时代，哪怕肩膀带星的也有转业的例子，跟后世那种不用转业只用退休，是不一样的。</p>
杨大力，李志昂，新兵期间的同班战友啊。</p>
也是侦察连，陈默同年兵当中，唯一关系最铁，见面就喊“班副”的两个老兄弟。</p>
看着名单上的名字，陈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前世那种无力感，又一次涌上心头。</p>
哪怕这一次，他的前路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依旧觉得心酸。</p>
要努力，要扎稳脚跟，要改变自己命运的信念。</p>
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强烈。</p>
陈默呆呆的收起文件，看了程东一眼:“连长，那我先回去了。”</p>
“会议不是结束了啊，你不走嘛”</p>
“走个屁。”程东摇摇头:“下午还有事，就算没事我也得在这混顿饭啊。”</p>
“你以为老子跟你一样，吃饭不钱啊。”</p>
“赶紧回去吧。”</p>
是啊，军官在部队吃饭是要扣钱的。</p>
外出开会蹭司令部的不算，只要不在自己单位吃，确实能省一顿。</p>
陈默又在这墨迹了一会，一直等关食堂的人把饭菜送到会议室。</p>
他才瞟了一眼，离开。</p>
饭菜标准不高，两菜一汤，光看那卖相就是早上剩的，又热热给这帮开会的干部端过来了。</p>
反正又不用扣伙食费。</p>
离开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陈默中拿着文件，急匆匆的下楼。</p>
他运气还不错，在楼下就碰到陶村汽车连的人要回去。</p>
干脆就厚着脸皮蹭人家的车，到大路上距离侦察连最近的地方下车。</p>
步行回连。</p>
他中拿着的裁员名单，一路上都感觉沉甸甸的。</p>
这次的名单，不光有列兵，还有好几个上等兵和士官都在里面。</p>
突如其来的退伍季，总要伴随着种种离别的感伤。</p>
太突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