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惨白的灯光照得人眼睛发涩，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闻起来就是一股刺鼻的味道。</p>
在这里即便是深夜，也依旧人来人往。</p>
主治医生听到凌璐和患者的亲属关系也没有隐瞒柳岚的病情。</p>
“三个月前查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这种情况基本没有痊愈的先例，肿瘤切除术的几率不高，但如果成功可以延长几年寿命”</p>
“医生，你术的成功率不高，具体是多少啊？您清楚一点行吗？”</p>
凌璐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眼眶里全是泪水。</p>
医生见多了这种承受不住噩耗，濒临奔溃的家属，但见状还是忍不住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报出了一个让人心凉的数字。</p>
“成功的概率最多是百分之三”</p>
凌璐从诊室内出来之后便呆愣地坐在医院的走廊，仿佛变成一具被抽掉灵魂的傀儡，只有里得那份检查报告单被她越攥越紧。</p>
她心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崩裂开，血红颜色渗透雪白的纱布。</p>
刘伯看着又心疼又无可奈何，“姐，你在这好好坐着，我去叫护士过来。”</p>
凌璐没吭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p>
夜晚的医院不比白天空闲，甚至因为值夜班的医护人员少，人力资源紧张，所以要白日里要更加忙些。</p>
凌璐坐的位置靠近医院的正门，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看到急救车来了两趟。</p>
头一辆车里躺着待产的孕妇，后面那辆是个浑身浴血看不清面貌的男人。</p>
急救室的门一开一关，指示灯一亮一灭，几息之间便可以划分出阴阳两界。</p>
这里可以是新生儿的乐土，也能是下地狱的鬼门关。</p>
不远处似乎还能听到一家人因为亲属术失败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盘旋在半空中肝肠寸断的泣音，让人一听便觉得五脏六腑都喘不过气来。</p>
凌璐忽然觉得有些恍惚，脑子里一阵眩晕，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就是一个她做的噩梦？</p>
只要她醒来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假的。</p>
柳岚没有生病，没有得绝症。</p>
她这么好的人应该长命百岁啊，老天爷怎么会让她得这种病呢？</p>
凌璐想不明白，眼泪今天晚上就没停过。</p>
“璐，你怎么在这？”</p>
凌叶礼紧盯着她看到她身上的衣裙上的血迹和里的报告单，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住了。</p>
他等不及凌璐的回答，一把抢过报告单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一直紧绷着脸色才和缓了些。</p>
他这些天在医院里照顾生病的凌宣城看多了医院里世事无常。</p>
像凌璐刚刚那样呆愣的，濒临崩溃的人见过不少。</p>
一打听就会发现，他们全都是被查出来得了药石无医的重病。</p>
凌叶礼刚刚还以为</p>
不过，所幸是虚惊一场。</p>
他刚刚想开口询问凌璐这身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身后便已经传来了凌焰野阴阳怪气的声音。</p>
“呦，这不是柳家的大姐吗？你今天不是应该很风光吗？你那个养母的生日宴会都上新闻了，怎么现在一个人这么狼狈得坐在这里啊？”</p>
“看屁颠屁颠地倒贴柳家，还以为他们家人对你多好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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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收养的再怎么样都比不上亲生的，也就是某些人鬼迷心窍，拎不清轻重，光会对着外人摇尾巴。”</p>
凌焰野自从上次一别后，已经很久没见到凌璐。</p>
期间，凌叶礼单独找他谈过，让他知道了不少从前的事。</p>
原本他心里也是打定主意，下次再见凌璐肯定会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p>
但是他一看到凌璐在柳家还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样，心里就一股无名火，语气也控制不住地尖利。</p>
凌璐现在没心思跟凌家人争辩，她满脑子都在想她怎么办？柳岚该怎么办？</p>
她跟个游魂一样抢回凌叶礼里的报告单就想转身离开。</p>
凌叶礼听过柳岚和她关系十分亲近的传闻，见她这样忍不住开口安慰。</p>
“生死有命，璐，你也别太难过了，你还有我们这些亲人啊，我们会陪着你的”</p>
话音未落，凌璐已经像是个受到刺激的刺猬，瞬间竖起了身上全部的尖刺。</p>
“去你爹的生死有命！我妈妈会长命百岁的！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p>
“还有你们算什么东西？一群烂人也配跟她放在一起比？”</p>
凌焰野眉头紧拧，“你这丫头怎么话的？我几天没教训你，你又欠收拾了是吧？”</p>
他一把拽住凌璐胳膊不让人走。</p>
“一口一个妈叫得那么亲近，你还不就是图柳家的权势么？你连我们这些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能断就断，还在这装什么大孝女呢？”</p>
当初凌沧海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也不见她来关心半句，还有老四生病住院这么久，也没见她来看望。</p>
凌琳得对，像她这种冷心冷肺的人，心里根本就装不下半点血脉亲情。</p>
他还对她那么客气干什么？</p>
“老三，你放！”</p>
眼看着凌璐身上的伤口因为凌焰野的拉扯再次崩裂，纱布上全是渗透的血色，凌叶礼顿时急了。</p>
在一片混乱中，凌璐顿时笑了。</p>
她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扬起了巨大的弧度，可眼睛却是黯淡的无光的，像一潭死水，脸颊上全是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流。</p>
自从得知柳岚的病情之后，她的泪腺就像是失灵了，稍微受到一点刺激就会止不住往下淌。</p>
“我拜金？我装？你们姓凌的有什么资格这么我？先偏心凌琳的不是你们吗？想把我赶出家门的不是你们吗？”</p>
她接连的发问让凌焰野一下哑了火。</p>
“现在又在这里推卸责任，一个两个都虚伪得要死！”</p>
“就这样还好意思跑到我面前什么一家人这种话，我呸！”</p>
“谁他妈想跟你们一群烂人做一家人！我巴不得你们凌家人都死绝了！这样就没苍蝇来烦我！”</p>
凌璐发现有时候，老天爷是真不公平。</p>
该死的恶人能活得好好的，祸乱人间，不该死的善人却得了绝症，命不久矣</p>
这世事当真是无情又残酷。</p>
也许是因为凌璐又哭又笑，濒临崩溃的样子太过骇人，也许是因为她痛恨的语气，爆发出来的厌憎太过鲜明。</p>
一时之间将凌家两兄弟都震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