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站起来！！</p>
江河之上，那庞然大物的龙兽带着磅礴的威压，掀起了漫天水汽！</p>
那江河权柄的威灵，激荡起的水色笼罩此方天地，化为了冰冷阴郁的雨，好似击打在了众人的膝盖之上。</p>
“不能跪！！！”</p>
河岸上，钱五放下女孩，却是拉扯着身边的人，大声嘶吼！</p>
“不能跪啊！”</p>
钱五拼命的想要拉起身边的人，但是看到的，只是一张张恐惧至极的面孔。</p>
有人目露愤怒，有的人脸有哀求，竟都是甩开钱五的臂。</p>
“不能跪呀，不能跪呀——哎呀！”</p>
团团也在旁边学着父亲，拉扯着旁人，却被猛地一推，跌坐在了泥水当中。</p>
“为什么”</p>
钱五此刻，甚至没有去看跌倒的女儿。</p>
他脸色惨然：“那个让你们跪下的，是一口一口吃掉你们孩子妖怪啊！！”</p>
“他，是在为你们”</p>
抽泣声，痛哭声，撕心裂肺的低吼声没有停下。</p>
但是那些人，那些看着自己孩子白骨沉浮于河面的人，跪得最端正。</p>
他们痛哭流涕，又五体投地。</p>
他们撕心裂肺，又最是恐惧，散发出了最浓郁的香火。</p>
雨淅淅沥沥。</p>
钱五踉踉跄跄，在某个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这两岸漫山遍野，密密麻麻跪着的是上万个曾经的自己。</p>
就算是知道，自己孩子被它吃掉。</p>
就算是知道，自己跪的是妖魔。</p>
就算是知道，那妖魔吃人。</p>
可是，这不还没吃到自己吗</p>
当所有人都低着头走路，就算是眼前站着一头恶鬼，他也全然不知自己要死的悲哀。</p>
只有那极少数被惊醒的人，才会抬头看着前方那苟延残喘方向，却要活在即将要死却无能为力的悲哀当中。</p>
“跪跪跪！！”</p>
突然一声充满着怒意的嘶吼，从前方传来！</p>
一名衣着狼狈，身材消瘦，面容苍白俊朗的男子，正领着呼呼啦啦数百号人提着哨棍柴刀走了过来。</p>
他的眼眶发红，却是挥，沾湿的衣袖指着那河水中沉沉浮浮的无数白骨。</p>
“认识吗”</p>
“我问你们认不认识！”</p>
周遭的人跪在地上，那祷告的声音明显有些迟缓，却没有人回答。</p>
“我不认识。”</p>
“但是，我知道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个不满十岁，被送给了水里的畜生！”</p>
“还河神”</p>
“我问你们，这里，有河神之前，发过洪灾吗！”</p>
没人回答，这男子也不介意，他直接抽出身后一人的一把柴刀，架在了一个跪在地上，祷告声最大的男人脖子上。</p>
“告诉我！”</p>
那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却感觉到了脖颈上刺痛，一道鲜血顺着他跪着的姿势，直接沿着那粗糙的脖子，滚过下巴，流进了嘴里。</p>
他的面色当即惊恐，立即磕头道：“没没发生过！”</p>
这里虽然是入海处，但是却处于瘴南山脉的边缘，水流湍急，落差极大。</p>
“你！</p>
沾着血水的刀尖，直直对准了另一个祷告的人，对准了她的眼睛，骇得她动也不敢动。</p>
“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天灾”</p>
“这这有年头水少，河一下子就流干了，有旱灾、蝗灾。”</p>
“呵，哈哈哈！”</p>
没有水灾，根本就没有水灾！</p>
这里的水灾，是在这猪婆龙成神后才有的！</p>
“站起来啊！！”</p>
雨水中，钱五还在拉扯旁人。</p>
啪！</p>
却见一秀气修长的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p>
“没用的。”</p>
“这些人，就像是河口里泡着的，发着霉、烂着疮、流着浓的破帐篷。”</p>
“就算是你推倒它，这房子那霉那浓那疮，还依然藏在里面。”</p>
“那”“我也没办法唤醒他们。没办法清理干净那些帐篷里捂得严严实实的脏东西。”</p>
钱五脸色绝望，身子晃了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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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少数的惊醒者，但在此刻，却只能感受着即将要死的恐怖，无能无力。</p>
“但是，我能砸烂它！”</p>
“我能让他们把自己的心肺肠子刨出来，晒一晒！别浸在这烂泥汤里！”</p>
年轻人脸上带着一股子怒其不争的愤慨！</p>
“昨个，有人告诉我，有些事光屁用没有！”</p>
“要用这个话！”</p>
钱五看到，他晃了晃自己中的柴刀。</p>
“听令！”</p>
轰！</p>
雨水中，那站在他身后的百十号精瘦汉子，全部握紧了中的棍棒！</p>
钱五认得他们，都是住在河口子里的外乡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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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年轻人指向那些跪在地上祷告的百姓，怒喝道：“把这些人，给我打起来！”</p>
“不愿意站的，给我打断他的腿！”</p>
“打断了腿还祈祷的，给我剁了，丢河里！！”</p>
年轻人猛的一擦面孔上的雨水，一挥衣袖！</p>
“能醒则醒！”</p>
“醒不过来，就给我烂到底！陪着那畜生给我烂到阴沟里去！”</p>
“什么”</p>
“我是谁”</p>
“直贼娘！老子是真县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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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p>
河面上，好似山岳一般的猪婆龙一爪炸起无数水刺，却是被季然挥掀起的浪潮挡住！</p>
此刻，昆吾已经失去了火色，劣等的火浣布就算是有法力的加持，也已经焚烧殆尽了。</p>
“哈哈哈哈！”</p>
“我要看！你的香灰还能支撑多久！”</p>
那猪婆龙屋舍一般巨大的头颅死死盯着季然，它的攻击狂猛，但这凡人却借助香灰，掀起法力操控水流，屡屡抵挡住了自己的袭杀！</p>
但是自己的香火，是有根的，那些凡人的祈祷就是根本！</p>
自己，法力无穷，生不绝！</p>
“嗯”</p>
正想到这里，那猪婆龙身上突然脱落下来了一块皮肉！</p>
噗通！</p>
一团浓郁的血，从它的身下绽开，化开了数丈的血色涟漪。</p>
它猛的抬头，却看到了那两岸的百姓，竟是有不少人站了起来！一个个香炉歪斜滚倒，皮球般的在一群人脚下滚来滚去，被雨水和泥水熄灭。</p>
一群如狼似虎的莽汉拿着棍棒，照着人劈头盖脸就打，痛呼声与哀嚎声替代了之前的祈祷。</p>
这状况就好似瘟疫一般，甚至有不少人被打后，也加入了队列之中，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好似两岸汇聚起了一团乌泱泱的漩涡，只打得不明所以的村民抱头鼠窜，哭爹喊娘，哪里还有功夫祈祷</p>
“该死！！”</p>
“哪里来的腌臜泼才，敢断本尊的祷告！”</p>
这河神怒急，突然听到那身后传来一道声响。</p>
“原来，你这根，也不怎么稳当。”</p>
那猪婆龙猛地转头，却见那季然半跪在了一个白骨的童男身前。</p>
“你为了拔除那分水河神在人们心中的根，足足吃了十万人。”</p>
“而拔除你在人们心中的根，却只需几根棍棒。”</p>
“你！”</p>
这猪婆龙只觉得一股羞辱与暴躁，道：“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我要活吞了这两岸百姓所有活口，鸡犬不留！！！”</p>
季然没有搭理，却是抹了抹那骷髅的眼眶。</p>
漫天细雨，融下了白骨的两行血泪。</p>
自己能够感受到，那白骨中挣扎痛苦的魂魄，与那近乎扭曲的愤怒。</p>
他们，只是不满十岁的孩子而已啊。</p>
“抱歉，我不能真正的救了你们。”</p>
“我只能，给你们一个选择。”</p>
季然伸，将一颗种子放进了白骨的口中。</p>
那是，嗔面鬼的引子。</p>
冷雨怒号！万千白骨同一时间，流下血泪。</p>
此恨昭昭，血债血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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