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摘人头，取人心</p>
梨园内，一排排座椅只坐着五个人。</p>
座椅笼在了屋檐下的阴影，戏台在大好的阳光下明明晃晃。</p>
那看台下，一名道士打扮的人，身边还竖着一个算命的旗子，上面写着“神一”。</p>
一个佝偻老头，身上挂着各种布袋，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在他旁边坐着一名面白清秀的女子，女子穿着一袭宽袍大袖，饶有兴致的看着高台之上。</p>
一个道鬓老者摇头晃脑，敲着中铁扇，看得津津有味。旁边一名妖娆的女子抱着胡琴，一脸无聊，抽出一杆长长的烟斗把玩。</p>
戏台上一个武行咿咿呀呀，正在和一名丑角打得虎虎生风！周围一群看客躲闪着两人的打斗，做出夸张的表情动作，赫然是一群纸人！</p>
纸人来回呼和，纸桌纸椅也如有生命一般，在戏台上陪着着两人打斗！</p>
戴岳稍微一瞧，便眼神紧盯！</p>
看那两人的动作，赫然是今天上午，自己在洪门武行与那话事人的较量！</p>
砰！</p>
只瞧着那戏台上武行一记老猿挂印！狠狠砸在了对面丑角的下巴！那丑角后背趴着一个纸人，想躲，却动弹不得！</p>
咔嚓！</p>
噗！</p>
骨裂声和血水瞬间泼洒在了戏台上！</p>
那丑角栽倒在地，甩飞了脸上的面具！戴岳瞳孔一缩！这被当台斩杀的，竟然就是那洪门话事儿！</p>
戏台上，那武生一抹脸庞，却是瞬间变成了那地上丑角的面孔！</p>
纸人窸窸窣窣，那些桌椅板凳也快速变化，转瞬间便在戏台上化为了一个西式的房间。那丑角立刻跪在地上，朝着一个西洋人模样纸人跪拜，脸上阿谀奉承活灵活现。</p>
不用什么，就这几眼，戴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洪门的话事儿，是真的二鬼子！</p>
而自己前脚刚走，这叛徒便被抓来，编排成了一出好戏！</p>
只瞧着台上纸人来往，洪门背叛，潜伏为贼，迎来送往都被那一个人给演得活了！</p>
戏唱个罢，那唯一的演员换了一张平凡中年人的脸来。</p>
他抓着地上死人，大步走到一旁！</p>
戏台两侧的地上，放着两排带靠背的横椅，此刻已经满满当当坐着二十几个死人。</p>
看衣服，正是江湖八门行当中人！</p>
戴岳隐约明白了今日这戏，是做什么的了。</p>
清理门户！</p>
此刻，坐在座位上的五个人，也都站起身来。道人握旗如枪，站在明暗之处。老人的几个布袋蠕动，探出了一颗颗蛇鼠猫鼬的脑袋。女子宽袍大袖，整个人落落大方。</p>
道鬓老者中握着一把铁扇，妖娆女子斜挎胡琴，一袭高叉紫色旗袍，露出一段雪白。</p>
几人尽皆朝着纸人李抱拳，道：“总杆子！”</p>
哒！</p>
纸人李转过身，与身后六人静静看向戴岳，道：“金皮彩挂，评团调柳。”</p>
“八门八人，一人一租界。”</p>
“今晚动。”</p>
戴岳点头，只是轻声问道：“为了什么”</p>
“施压。”</p>
纸人李开口道：“外国联军的后勤出现了问题，我和太岁爷之前沉了他们不少后勤船舶。”</p>
“太岁爷在大沽口，一定能保住津京门户。”</p>
纸人李的斩钉截铁，道：“只要租界出了问题，这边的洋人一定会朝着那些军队施压！”</p>
“后勤不足，战场失利，租界失控！洋人的这次进犯，自破！”</p>
“所以，进入租界，以破坏为主，速度要快。我有买来的霹雳子和火药。”</p>
纸人李看了一眼几人，道：“变戏法的和卖药的，应该是用不到，其余人，我会安排一个纸人背着弹药一起行动。”</p>
“诸位，时间不等人。”</p>
“先逐豺狼，再灭鼠獐！”</p>
“这几天卖报，我得到消息，京城已经开始有官员鼓吹义和会的危害了。这代表着，朝廷快要对义和会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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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来看，驱逐洋人，不难。但灭朝廷，难！”</p>
“我们需要那京城里十万义和会！没有他们，就算是杀了那宫里的贵人，八旗的王爷，也不过是一个水溅起。”</p>
“那些官僚，会再扶持一个新王。”</p>
“但十万义和会在，不用他们做什么，当京城出现变动，这十万张嘴，十万滴百姓汇聚成的浪涛，会是覆舟的最后一个浪头。”</p>
纸人李低声道：“纵观上下五千年，这是第一次，朝廷将十万义军，放入京师不加管控。”</p>
“戏台，已经搭好了。”</p>
“要看的，便是谁在台上笑到最后。”</p>
戴岳点头，道：“明白了。”</p>
纸人李拍。</p>
那宽袍大袖的女子笑嘻嘻的露出两个酒窝，她那秀气的在身后一摘——</p>
刷拉！</p>
八张黑红的壬子大旗，出现在了她的心！</p>
“彻底毁掉租界后，把壬子旗挂在使馆。”</p>
“我们是在和时间赛跑，要杀得足够狠，狠到让百姓惊醒！以人头换人心！”</p>
几人点头，此刻陆续朝着外面离开。</p>
那浑身布袋的老头走到纸人李身边，突然道：“那太岁，也是我们皮行的”</p>
“是。”</p>
“嘿嘿，不坏不坏。”</p>
老人揉了揉药兜里冒出来的动物脑袋，抽出了一个盒子，道：“这个药，给他，算是我给后生的见面礼。”</p>
“我这老腿，今晚上办了事，可能就跑不动咯。”</p>
“家里妮子麻烦你了。”</p>
老人挥了挥，道：“你答应过我，可以让她和男娃子一样上学，和洋人娃一样，穿得干干净净。”</p>
“一定。”</p>
“成，这条命，卖你了。”</p>
老人踱步离开。</p>
戴岳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发怔。</p>
“死并非不足惧，亦并非不足惜。”</p>
纸人李站在戴岳身边，轻轻开口：“但大家都看到了这个世道，已经到了悬崖边上。”</p>
“站在悬崖上的，是他的孙女，也会是我们的儿子或女儿。”</p>
“今日，你我不死。等他们赴死吗”</p>
纸人李迈步走出。</p>
身后阳光下，彩带飘摇，一声戏腔传来——</p>
“祖国沉沦感不禁，闲来尘里觅知音！”</p>
“金瓯已缺总须补，为国牺牲敢惜身”</p>
戴岳脚步一停，看向了身后。</p>
那中年人此刻，换上了一身披挂，里打得咏春、太极，虎虎生威！</p>
“不用管他，他正在演的人，是你。”</p>
纸人李的声音传来，道：“我让纸人演示了你之前八卦堂毙萨满的拳法。”</p>
“他演好了，短时间会有你的实力。”</p>
“这是柳门戏子，护法神的能力。”</p>
戴岳点头，看了一会，转身离开。</p>
那戏子声威渐盛，怒目铿锵！他变脸似得从武行到旦角，不断转换！似有男男女女咿呀不停，如泣如诉！</p>
“男儿！到死心如铁！”</p>
“看试，补天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