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这不对吧</p>
杨柳依依满山，碧波水暖蝶翻翻，好个人间三月天。</p>
一条破旧蓬舟行于清水河上，载着三五赶路人，船下水流平缓，两岸青山并不险。</p>
老迈的船家费力摇动船桨，水轻扬，他扯着嗓子哼唱歌谣。</p>
“一摇波儿平，莫阻船儿行，二摇水清清，恐那浪混混，三摇阳光好，怕有雨浇身，四摇两岸柳青青，护得河堤五谷登，五摇家家炊烟起，朝浓晚稠肚儿撑，六摇阿郎快长大，阿妹等着要出嫁，七摇子孙满堂厅，破屋漏瓦有梁撑，八摇岁岁身康健，无有麻衣声声咽，九摇春去春又来，天下太平年复年，莫管家富寒，代代延又延，嘿，一摇波儿平”</p>
歌声并不悠扬，略显中气不足，乘客并不嫌烦，反而尽皆展颜，因这顺口溜般的土谣，是无数贫贱之家对生活最大的愿望。</p>
那高山流水的雅音，又怎会落入这山野乡间</p>
人生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p>
渡船本就费力，老船家还放声歌唱，沟壑般的皱纹间已浸满了汗水，湿了烂衫。</p>
纵使粗衣草履，可他脸上却带着笑，苦不打紧的，挣得三五铜钱，日子总有盼头。</p>
不知不觉，船已到了渡口。</p>
的码头不知道多少年了，木头隐有青苔，木板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似随时都会垮塌。</p>
周围是稀疏的杂木林，一条土路蜿蜒去了远处，平时一天也不见多少等船人。</p>
上岸束舟，老船家用脖间分不清颜色的汗巾抹了一把汗，微风中隐有一抹酸臭。</p>
他佝偻着身躯，似常年操舟直不起腰，对船上几位渡客熟络笑道：“杨柳渡到了，你们下船心些，莫要失足落了水”</p>
提醒之言无人在意，船上几人一看都不是殷实人家。</p>
有一老妇张口便道：“老刘，坐你这破船也不是一两次了，吱嘎作响，不甚舒坦，很是头晕，船资需得少些”</p>
“哎哟老嫂子，认识多年，老汉这船虽破，也能安稳渡河，辛苦钱，汗水淌了几斤，少一个铜板都不行！”老船家差点翻脸，一副你敢少付一个铜板信不信我推你下河的样子，就跟要他命似的。</p>
老妇也知不可能，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见少钱无望，只能心疼的掏出五个包浆铜板递上，嘴里埋汰道：“抠死你算了，拿去买棺材吧”</p>
船家毫不在意，迅速收起铜板，还带笑扶她上岸，见她背着背篓离去，不忘提醒路上心些。</p>
其他几个渡客也相继各自付了五个铜板的船资，或挑担或背竹篓上岸离去。</p>
你省一个铜板我就少挣一个，都是穷人，没谁会和钱过不去，也不会存在真正翻脸，都是生活逼得精打细算。</p>
穷苦人家，若非耽误了时辰，谁愿多几个铜板乘船抄近路，宁愿多走十里过桥回家。</p>
乘客离去，船家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数，生怕少了一个，落袋为安。</p>
日头西斜，他还不打算收船回家，准备等等，兴许还能等到乘客，能多挣些许铜钱也是好的。</p>
破旧篷舟，算是老船夫的家了，等待中，他干脆拿出鱼竿垂钓，若能得一两尾河鱼，亦可改善下伙食。</p>
虽有舟船之利，他却不能撒捕鱼，若被发现，轻则斥责罚没，重则吃官司挨板子，垂钓则不在管辖范围之内。</p>
这年月，各行业都规定死了，打鱼的不能载客，载客的不能打鱼，唯一相同点就是都要上税，而且还经常遭到盘剥，若是遇到强人索拿不得还得吃亏受罪。</p>
生活嘛，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p>
不见客来，垂钓一会儿，见浮漂下沉，老船家当即抽竿，入颇沉，苍老的面容当即一喜，暗道定然不，卖了能换些钱财。</p>
可鱼竿弯曲也拉之不动，死沉死沉的，老船家笑容消失，暗骂不已，这是挂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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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腾，他想象中的大鱼没钓到，反倒落了个切线的下场，着实亏得慌。</p>
时间不早，鱼不钓了，亦不再等，骂骂咧咧欲要动身回家。在他解开船缆绳的时候，晃眼间看到河面有一道白影上浮，当场被吓了个激灵，蹬蹬后退两步，那分明是一个溺水的孩！</p>
荒山野岭，老船家孤身一人，突然看到河面浮起个死孩着实有些渗人。</p>
暗道晦气之余，老船家到底一把年纪，常年水上讨生活，也有过帮人打捞尸体，倒也没那么害怕。</p>
旋即开始打量已经浮到水面的溺水孩，约莫五六岁，身无寸缕，长得白白净净，没有受伤的痕迹，头发很短，身上不见浮肿，想来溺水不久，因为是趴着，倒是看不清长相。</p>
收回目光，老船家估摸着搞不好是自己之前钓鱼将其给钓起来的，看来回去得烧盆炭火去去晦气。</p>
他复又看了看河岸上下游，心头顿时有了计较。</p>
“看样子幼童溺水不久，这孩的家人定会来寻，观其不似穷苦人家孩，我若打捞上来，不得还能得些谢礼”</p>
想到这里老船家顿时有了动力，一把年纪了，指不定哪天就入土，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用切了线的鱼竿将其扒拉到岸边，拎着后勃颈将其拖到岸上。</p>
孩不重，不甚费力，但很快老船家就轻咦一声，放在溺水孩脖间的居然感觉到了脉搏，分明就还没死透。</p>
他虽然不懂医术，但有脉搏就没死透的常识还是知道的，却也仅此而已了，根本不懂得如何急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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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了，希望还来得及，老汉家贫无财，纵使来得及，人家救不救你老汉也无能为力，但打捞之恩，你家人若是寻来，若不感谢一二，老汉背后不咒死你全家”</p>
等人寻来不知多久，到底是一条命，老船家这样想着，当即将溺水孩抱起，欲要带他去下游镇上医馆救治，这才看清楚孩长相，虽然年幼，却也生得一副好皮囊，暗道定是大户人家子嗣，怎生落得如此下场，大人也是粗心大意的。</p>
旋即将其放在船上，火急火燎的朝着下游驶去，许是急着赶路，船上颠簸，没多久，溺水孩下意识吐了几口水，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睛</p>
“这是哪儿医院吗”陈宣迷迷糊糊醒来喃喃道，头有点晕，视线还有些模糊。</p>
他是节假日回老家出的意外，可以是贪嘴，也可以是童心未泯，爬上家乡河边岩壁上一棵上百年老桃树摘桃，品相最好的那颗桃子被他摘到了，还在树上就随意擦擦迫不及待开吃，很甜很脆，结果一颗桃子吃完，只听咔嚓一声，树枝断了，直接朝着下方河面坠落，距离河面三十四米高呢，和水泥地没啥区别了，就直接晕了过去不省人事</p>
正在摇浆的老船家听到他虚弱的声音愣了一下，没听清，但顾不得那么多，松开船桨凑上去意外道：“咦郎君你居然醒了老天保佑，当真是福大命大”</p>
他原本想叫孩的，但想到陈宣白白嫩嫩不似寻常人家孩子，于是改口叫郎君。</p>
视线刚刚恢复清晰，陈宣就看到一张沟壑的苍老面容凑到眼前，虽不至于被吓到，但头昏眼对方了什么压根没听清，于是自顾自道：“老人家，是你救了我吗谢谢啊，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救命之恩一定会报答你的”</p>
着陈宣扭头看了看左右，发现自己在一艘船上，倒也和自己的情况相符，落水，被开船的人救，只是有些奇怪这年月居然还有这么古老破旧的乌篷船</p>
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刚醒来陈宣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p>
老船家闻言似乎在仔细琢磨他的话，思索了下才慢慢道：“郎君，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呐”</p>
救命之恩什么的老船家是着实没听清，不是耳背，而是口音不同，而且孩子嘛，难以沟通也正常。</p>
这句话陈宣倒是听到了，只是老人的话让他有些难以听清，像是南方语种。</p>
自己在老家落水的，要救也是老家那边的人救啊，怎么是这种口音的南方老人救了这是在去医院的水路上</p>
暂时不纠结那么多，遇到好心人，得救就好，总比丢了命强。</p>
在陈宣暗自纳闷的时候，老船家以为他遭逢大难失了魂，也就是吓傻了，于是伸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郎君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p>
“还好，我”</p>
这会儿陈宣已经彻底清醒了，没感觉哪里不舒服，下意识摇了摇头起身，紧接着就傻眼了，这不对吧，胳膊腿，确定是我</p>
他总算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自己胳膊腿之外，声音也变得格外稚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