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逼退回鹘</p>
“唏律律”</p>
交战一炷香后，刘继隆率部从容撤回本阵前方。</p>
一些负伤的精骑被人牵马前往城内，粗看之下约十三四人，至于阵没者也不算多。</p>
“刘继隆，此战记你一功！”</p>
张淮深脸上藏不住笑意，直接承诺为他记功。</p>
刘继隆闻言心里也高兴，他本就是暂代山丹右果毅，如今再立一功，哪怕是李渭也没有理由阻止。</p>
“谢刺史！”</p>
刘继隆持枪作揖，张淮深颔首：“归阵吧！”</p>
“是”刘继隆缓了一口气，率部归阵，同时统计伤亡。</p>
与之比较，对阵狼狈撤回的黠利、庞特勒、旭烈干三人无疑遭到了称勒的痛骂。</p>
“一万人被八百人追着打，我大回鹘的脸面真是被你们三人丢尽了！”</p>
称勒脸色铁青，黠利三人也低着头不敢回应。</p>
见他们三人不回应，称勒只能扫视其它叶护、都督：“有谁愿意出阵，把张淮深这一千多人吃下！”</p>
“”</p>
沉默无声，此刻竟无一人敢站出来保证，这让称勒气得眼前发黑。</p>
“都哑巴了吗！”</p>
称勒发怒道：“平日里都吹嘘自己是札八儿火者之中的札八儿火者，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p>
“你们这群猪犬胆子的羊羔，不配率领大回鹘的勇士！”</p>
称勒怒骂半晌，就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去对敌。</p>
黠利三人的遭遇他们都看到了，比弓箭比不过，比骑兵还比不过，战争又不是靠人命就能打赢。</p>
一万名牧户再能打，也不可能打过一千名甲兵。</p>
想要击败张淮深，除非把回鹘家底的四千多甲兵全部拉上方有可能。</p>
然而这四千多甲兵，哪个不是诸多叶护、都督攒了十年才攒下的家底。</p>
把他们打光了，别守住张掖，就连北边的草场他们都守不住，不定还要如十年前一般，再度迁徙。</p>
这一刻，众人算是知道庞特勒先前的话到底有多么正确了。</p>
收割了粮食就走，这才是他们应该干的事情。</p>
“大汗，马上就要入冬了，我们应该回北边备牧草。”</p>
“是啊，没有足够的牧草，牲畜就只有冻死了”</p>
“大汗”</p>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根本不在意称勒的想法是什么。</p>
现在他们拿不下张淮深，更拿不下甘州，既然如此，那还留在这里干嘛</p>
“你们！”</p>
称勒怒目圆睁，他想教训众人，可又怕犯了众怒。</p>
他虽然是甘州回鹘的大汗，但并不代表他有压倒诸部的实力。</p>
眼看这群人纷纷倒戈，称勒只能咬牙下令：“撤军！”</p>
“撤军！！”</p>
众人纷纷传令，阵中四万余回鹘人传来骚动，不多时便开始向北方开始撤退。</p>
面对这样的局面，张淮深却没有松懈，而是严阵以待，提防回鹘人杀个回马枪。</p>
好在他们确实要撤退，因此在半个时辰后，他们便已经撤出了十余里开外，只在天际边留下一团黑色。</p>
“这群胡虏番贼都是试探一番，打不过就跑。”</p>
精骑阵中，李骥忍不住嘲讽起了回鹘、吐蕃等兵马转进如风的技能。</p>
对此，刘继隆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p>
只是当他看向张淮深后，他又沉稳下来，对李骥解释道：</p>
“回鹘人和吐蕃人和我们不一样，此前吐蕃还铁板一块的时候，他们生产还算稳定，可以和我们长年累月的鏖战。”</p>
“可如今吐蕃赞普被刺身亡，吐蕃分裂又遭遇旱情，大量耕地绝收，就连河陇这些地方都产不出足够养军的粮食，根本打不了消耗战。”</p>
“回鹘人比他们还要脆弱，虽在北边开垦了些耕地，但到底他们耕作段落后，产出粮食有限。”</p>
“加上如今入冬，他们虽然获得了粮食，可缺乏豆料，只能回去收割存储牧草。”</p>
“继续和我们僵持，不论输赢都是他们输。”</p>
刘继隆这般着，也不得不佩服张淮深对河西各族了解如此深厚，竟然在开战前就预判到了战事走向。</p>
当然，战事发展之所以能如此顺利，也离不开刘继隆展露神威的行为。</p>
八百精骑逐万余轻骑，这番场景着实壮观，也让许多不理智的回鹘叶护、都督恢复了理智。</p>
“刘继隆！”</p>
忽的，前方响起张淮深的声音。</p>
虽然相隔数十步，可张淮深中气十足，刘继隆闻言也连忙回应，同时策马上前。</p>
他来到阵前，四周兵卒皆朝他投来敬佩、崇拜的目光。</p>
见他安然无恙，张淮深满意点头，随后下令：“派出八百精骑看看这群胡杂是不是真的撤退了。”</p>
“末将领命！”刘继隆作揖应下，随后折回后军，将八百精骑分作八十伙，尾随而去。</p>
“告诉索勋，不必修筑羊角墙了，另外让曹长史准备饭食，杀羊三百犒军！”</p>
张淮深简单吩咐几句，便翻身下马，亲自为胯下坐骑喂食豆料与水。</p>
与此同时，城楼前的曹义谦等人也纷纷从回鹘退兵的行为中反应了过来。</p>
张淮深出城击退了回鹘骑兵，虽然这其中也有回鹘本就想退兵的原因，但如果没有张淮深的这番举动，回鹘人也不可能那么快的退兵。</p>
一时间，四周人都收起了对张淮深的轻视，他再度用自己的行为告诉了河西各大豪门，他张淮深的本事究竟如何。</p>
整整一个时辰，张淮深没有返回城内享受，而是直到外放的塘骑不断将消息带回，直到确认回鹘北撤三十里后，他才下令打扫战场，回城休整。</p>
“这群回鹘人也是撤的匆忙，竟然连自己人的尸首都不顾。”</p>
“一群胡杂，不过趁着论恐热作乱才打劫，日后定要好好收拾他们！”</p>
“要我，今日还得是张刺史和刘别将智勇双全，不然我们现在还得龟缩城内呢。”</p>
“那是今日刘别将那身影啧啧。”</p>
“还好刘别将是我们的人。”</p>
“别叫刘别将了，这次过后估计就能称呼刘果毅了。”</p>
“唉刘果毅这个官职，早在祁连城就该给他了，都是那群”</p>
“嘘！别了！”</p>
城外，打扫战场的兵卒们三五成群讨论着今日的战事，同时也为刘继隆的遭遇抱不平。</p>
刘继隆的身份在满是豪强的决策层十分尴尬，可却很容易赢得军中底层兵卒的认可。</p>
随着他威名越来越盛，不少人都羡慕起了在他麾下作战的兵卒。</p>
从酒泉之战到如今，不过半年多时间，刘继隆便从一介牧奴成了河西从六品的果毅都尉。</p>
甘州精骑中不乏山丹兵卒，他们更是将李骥、马成等人跟随刘继隆的事迹也传播开来，惹得许多兵卒羡慕不已。</p>
诚然跟随刘继隆作战风险极大，可收获也极高。</p>
想到这里，许多人都不免唏嘘。</p>
反正他们是没有办法跟随刘继隆了，毕竟普通兵卒没有前往山丹的资格。</p>
也在他们唏嘘之余，张淮深与刘继隆带队返回了张掖城。</p>
东城门甬道后，长史曹义谦及索勋等人纷纷来到长街上对张淮深行礼作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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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贺刺史凯旋”</p>
“今日大战有些乏了，都各自散了休息去吧。”</p>
张淮深确实有些困乏，从昨夜到如今，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见状，曹义谦等人也没有觉得他摆架子，而是各自返回住所了。</p>
张淮深去休息前，还吩咐刘继隆如果发现回鹘有折返迹象记得禀告，刘继隆自然称是。</p>
在张淮深走后，索勋便一言不发带着索氏子弟离去了。</p>
刘继隆在东城门附近的那处空院子休息，顺带洗漱了一番。</p>
坐在浴桶中，他几乎舒服得快要睡着，如果不是还等着李骥汇报回鹘动向，他恐怕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p>
从酉时（点）到戌时（9点），眼看李骥还未回禀消息，刘继隆就知道回鹘是真的撤退了。</p>
他挣扎着从浴桶中站起，用粗布擦了擦身子后，令斛斯光用药酒为他擦了擦身子。</p>
虽今日未受伤，但几日前的祁连山之战他却遭钝器击打过几处，只是不致命罢了。</p>
斛斯光为他擦拭药酒后，刘继隆这才穿上中衣准备休息。</p>
这一觉睡下，再醒来便已经是翌日清晨了。</p>
疲惫多日，突然睡了这么太平的一觉，刘继隆只觉得神清气爽。</p>
“斛斯光！”</p>
“标下在！”</p>
刘继隆刚对门口叫嚷，便见斛斯光推开门朝自己作揖。</p>
“李骥那厮还没回来吗”</p>
刘继隆起身自己穿着衣服，只觉得身上那几处挫伤都没什么感觉了，似乎一觉睡醒后便恢复了所有伤势。</p>
“回将军，李旅帅今早日出时才返回，回鹘人已经越过龙首山，前往北边的居延泽了。”</p>
“李旅帅让我别打扰您，等您睡醒了再。”</p>
斛斯光解释完，刘继隆也满意点了点头：</p>
“你也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p>
“标下昨夜与人换值，现在不累。”</p>
斛斯光的话，让刘继隆诧异看了他一眼。</p>
甘州精骑疲惫多日，斛斯光也是其中一员，仅仅休息三四个时辰，根本恢复不过来。</p>
斛斯光这番举动，就差把“我想进步”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p>
对此，刘继隆倒也不厌恶，毕竟就连他自己都想着往上爬，何况</p>
他穿好衣服，随口对斛斯光交代：“去休息吧，你这两战的功劳，足够你升任队正了。”</p>
“谢将军拔擢！！”</p>
斛斯光激动作揖，刘继隆摇摇头：“功赏罚过，这个位置是你应得的。”</p>
“待返回山丹整军之后，我再具体安排你去哪个团担任队正，去休息吧。”</p>
“是”斛斯光激动地浑身发抖，缓缓退出卧房后，这才去了院子的一处倒座房内休息。</p>
在休息前，他便与一名伙长交接好了院子的事宜。</p>
因此当刘继隆来到正厅后，便有兵卒告诉刘继隆稍等，很快便能享用饭食。</p>
这种无所事事、等人伺候的生活，倒是让刘继隆感到一丝惬意。</p>
在山丹时，张淮溶几乎是个甩掌柜，而索勋更是只管要兵要粮，所有担子都压在他的肩头。</p>
如今来了张掖，事情自有张掖的长史、别驾及主薄等人管理，他只需要等待张淮深军令便可。</p>
枯坐正厅两刻钟，根本没有事情找上他，直到兵卒端来一碗鸡肉炖饭，刘继隆才算有了事情做。</p>
大快朵颐着碗内鸡肉与粟米饭，不多时他便吃了个八分饱。</p>
本想去街上走走，又担心等会张淮深寻不到他，故此刘继隆坐在了位置上，脑中开始想起了山丹的事情。</p>
昨日张淮深的承诺还历历在目，只要自己担任山丹折冲府右果毅都尉，加上兼领山丹主薄这一位置，那李渭的儿子根本就不会是自己的对。</p>
把山丹城留给那厮驻守，自己带兵马前往凉州削弱凉州吐蕃实力，这安排无疑十分妥当。</p>
不过现在河西与甘州回鹘撕破脸皮，自己还需要防备北边的甘州回鹘，这倒成了问题。</p>
至于南边，论恐热应该是无力攻破鄯州，只要鄯州无碍，山丹南边就不用担心。</p>
防备北边的同时，率领精骑攻掠凉州就成为了自己该做的事情。</p>
自己在张掖待不了几天，到时候返回山丹，第一件事还是得解决山丹军阵亡将士的抚恤。</p>
各州县抚恤是一回事，自己抚不抚恤又是另一回事。</p>
张昶、陈靖崇他们的年纪太大了，学习能力远不如孩童、少年。</p>
借此会，倒是可以将阵没将士的家属接到山丹，将他们的兄弟、孩子集合一处培养。</p>
想到这里，刘继隆好好想了想应该如何培养他们，同时又应该如何发展山丹。</p>
山丹仓库中有足够城中百姓吃两年的粮食，而自己若是要发展精骑，便需要足够的豆料，毕竟秸秆和牧草的转化率太低了，根本满足不了军马作战所需。</p>
山丹的豆田必须扩大种植，按照山丹军马数量，以及军马每日支料二升、草一束来算，培养五百精骑，起码岁支七千石马料。</p>
单马料就需要占用一万亩耕地，草倒是可以派人去收割。</p>
虽占据山丹大半耕地，可自己若是能劫掠来足够多的牧群，那就能解放足够的人力来投入到造纸、冶铁等行业中去。</p>
全民皆兵的情况下，山丹能拉出最少两千兵卒。</p>
届时加上张掖的三千甲兵，再从肃州调动一千人，那就能组织六千人的甲兵队伍进行东征，收复凉州便不再是遥远的未来，而是这几年就会发生的事实。</p>
自己本想拿下番和，可现在有了控制山丹的会，便不能只图谋一城一地了。</p>
历史上的大唐，虽有会收复河陇之地，但都被地方节度使和唐廷的不重视而搁置，以至于六谷吐蕃崛起，隔绝了河西与关中的交流。</p>
眼下算上凉州，山丹东面大约还有十五个州掌握在吐蕃各个部落使、节度使中。</p>
西边虽有伊州、西州、庭州等安西、北庭诸州，可西域的汉人等同当地少数民族，并且距离大唐太远。</p>
没有足够多的汉人，即便自己能在西域称王称霸，到头来也还是免不了被少民化，所以东边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p>
凉州是河西重镇，而兰州、会州是河西与陇右的重要通道，这些地方即便收复，唐廷也会想办法收回去。</p>
河州、临州、渭州靠大唐太近，鄯州和廓州太过偏僻。</p>
如此看来，倒是论恐热核心地盘的洮、岷、松、叠、宕等州适合自己。</p>
这些地方靠近吐蕃，虽然边防压力大，可吐蕃现在自顾不暇，全心都在平定叛乱上。</p>
拿到这几个州的其中一个后，自己完全可以和吐蕃上的叛军互市，得到自己想要的马匹。</p>
这几个州唯一的问题就是经论恐热祸害后，汉人数量不多。</p>
不过自己只要率一两千甲兵进驻，当地便是有两三万吐蕃人也不碍事。</p>
唐廷治下的山南、剑南等道在晚唐时期并不太平，盗寇横行，自己可以趁收敛些落草为寇的汉人，将这些地方的汉化提高。</p>
如此一来，自己也算一州节度使，只要不和唐廷对着干，唐廷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p>
至于再往后应该干嘛，这点他自己也没有想好。</p>
他虽然知道归义军的历史，但对晚唐和五代十国的历史并不了解，只是依稀记得大唐传国二百八九十年。</p>
算算时间，也就是大唐还有五六十年的国祚，但期间经历了庞勋、王仙芝、黄巢等叛乱。</p>
虽自己不确定自己能否活到那个时候，可如果真的能活到那个时候</p>
刘继隆的思绪慢了下来，他脑中想到了一个物件，刻着八个字的那个物件。</p>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可他还是想看看那物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p>
“我这都想哪去了”</p>
轻嘲两声，刘继隆便摇头准备去衙门逛逛。</p>
不凑巧的是，他刚刚起身准备出去，便见到了一名直白走入院内，在庭院中对正厅里的自己作揖。</p>
“刘将军，李别驾率步卒于南门入城，刺史召城内正七品以上官员前往衙门议事。”</p>
“我这就过去！”</p>
原本的好心情在听到李渭到来的时候化作乌有，刘继隆回应一声，心里也做好了等会被李渭刁难的准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