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押牙进达</p>
“哔——”</p>
“举枪！”</p>
“哔哔——”</p>
“放！”</p>
五月初，在悟真对长安失望至极的时候，山丹的兵卒却在刘继隆的指挥下坚持训练。</p>
八百鄯州精骑来山丹不过十天，却已经融入了队伍之中，并且每次吃饭排队时都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劲。</p>
山丹两日一练，五日一操的训练强度，也从第一次的叫苦不迭，来到了现在的轻轻松松。</p>
当然，这样，并非是他们已经适应操练强度，而是刘继隆给的太多了。</p>
“吃饭了！”</p>
“铛铛铛——”</p>
“集合！”</p>
当吃饭的铜锣声响起，刘继隆也从校台上站了起来，吹哨集合。</p>
在哨声下，军营内的一千四百人快速集合，很快便聚集成为了一个大的方阵。</p>
刨除龙首山、祁连城和巡视山丹城防的兵卒，这里便是山丹城内在训的所有兵卒了。</p>
“一个时辰后集合，解散！”</p>
“哔哔——”</p>
刘继隆吹哨解散，很快这一千四百人就如饿狼般冲向了军营一角的大庖厨。</p>
在此刻，什么兄弟袍泽都被抛之脑后，先吃到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p>
不到十个呼吸，刘继隆甚至没有走回自己的位置，便见到大食堂的三十个灶台口被围满。</p>
后面的兵卒只能跟着排队，而前面的兵卒已经拿起脸庞大的木碗开始打饭。</p>
刘继隆的饭菜被人端来了，也是军营内的大庖厨所做的大锅饭。</p>
今日大庖厨的早饭内容是野菜、蔬菜和炒的羊肉以及一碗羊汤。</p>
每人能分到的羊肉并不多，也就一二两，但这已经是这个时代当兵能吃到的最好饭食了。</p>
即便是禁军，也不一定能吃到那么好的饭食，唯有一些家产丰厚的牙兵能常吃。</p>
来到山丹的鄯州军虽然都是甲兵，可他们在鄯州时吃的饭食就是简单的粟米饭和奶制品。</p>
类似羊肉这种东西，那是只有大战之前才能吃到的存在。</p>
如今来山丹才十天，他们的胃口已经被刘继隆养起来了。</p>
刘继隆也不拉拢他们，就是像对待山丹兵卒一样正常对待他们。</p>
可即便如此，这一顿顿的饭食还是让他们对刘继隆产生了最基本的感激。</p>
“果毅！”</p>
尚铎罗、张昶几人端着碗来校台上找刘继隆，随后各自端了把经刘继隆改良过后的圈椅入座。</p>
“尚铎罗，鄯州的弟兄这些日子有怨言吗训练会不会太紧凑”</p>
刘继隆明知故问，尚铎罗闻言也是连忙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咽下后才道：</p>
“没有，弟兄们都十分高兴，有些弟兄还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担心太快回去。”</p>
“我告诉他们，我们起码要待到入冬前才会回去，他们都高兴的哼唱曲子呢！”</p>
尚铎罗笑着解释，刘继隆听后心里十分满意。</p>
他不需要这八百人效忠自己，只要他们心里记得自己就行。</p>
他就不相信，这群人在山丹过惯了好日子，回去后还能继续吃着鄯州那毫无油水的饭食。</p>
这般想着，尚铎罗也询问道：“对了果毅，城内的事情还没有忙完吗我们什么时候东略”</p>
“对啊果毅，再不东略，马上就要迎来雨季了。”</p>
张昶他们听到后也连忙追问，而刘继隆却颔首道：“本想黄昏解散前再宣布，既然你们问了，那便现在告诉你们吧。”</p>
“明日大军休息一天，留五团一、二旅和六团二旅守城，剩下三个团和鄯州弟兄在后天卯时集结于北门，出征东略！”</p>
“好！”诸将闻言纷纷振奋应下，只觉得里的饭菜更香了。</p>
不东略抢人口和牧群，他们怎么保持现在的好日子</p>
这般想着，所有人都在为后天的东略做着准备，张昶也询问道：“果毅，这次由谁留守”</p>
“我反正是不留守了！”陈靖崇连忙开口道：“上次就是我，这次总不能了吧！”</p>
“这次李骥和马成你们二人留守。”</p>
刘继隆宣布了军令，李骥和马成脸上那原本还灿烂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不见了。</p>
在不情不愿中，二人最终还是点头回应了一声：“领命”</p>
瞧着二人不情不愿的样子，张昶还想着偷笑，却见刘继隆看向他：“你去龙首山换郑处，这次让郑处去。”</p>
“啊！”张昶愕然，笑容从他脸上，转移到了马成和李骥脸上。</p>
因为刘继隆这话，张昶愣是没能延续他每顿必吃两大碗的传统，破天荒的只吃了一碗饭。</p>
只可惜他就算不吃饭也无法更改刘继隆的军令，此次东略的人员以刘继隆为首，往下数是酒居延、陈靖崇、郑处和尚铎罗。</p>
耿明驻扎祁连城，张昶驻扎龙首山，马成和李骥辅佐李仪中驻守山丹城。</p>
至于斛斯光，他早已成为刘继隆的亲兵队正，基本刘继隆去哪他就去哪。</p>
将事情定调后，午后的训练就被刘继隆交给了酒居延他们几个，而他则是前往了城外，与崔恕一起看着百姓为田间的作物除草。</p>
在没有械的这个时代，除草可以是相当累人的工作，尤其是雨季前后。</p>
二丈宽的官道旁堆满了从田间处理倾倒的野草，堆得有人腰高。</p>
这蹲在田间一整日的操劳，比打仗杀人可劳累太多了。</p>
刘继隆看着马车将野草拉往堆肥场焚烧，随后又看向远方的开荒地。</p>
在开荒地的方向，数千百姓只能用人力的方式将地表的野草清理干净，随后再将埋藏在大地里的树根、碎石、石块清理到牛车上。</p>
碎石和石块可以用来垒砌房屋，树根则是运往堆肥场焚毁。</p>
如此过后，便得到了一片干净的土地。</p>
只是在这之后，还需要深耕土地，排除虫卵。</p>
这积荒之地，草根深结，土性坚固，耕治甚难。</p>
即便开垦干净，也只能种植一些麻、豆等作物，次年方可治田种植作物，第三年方望收获。</p>
当然，以上这些是人力开荒的人家，而一旦有了畜力帮助开荒，那就可以缩减些时间。</p>
“这些荒田的土壑、水渠都得提前规划好，衙门内堂有我所绘的水利图，你且让直白们与百姓们按照图纸挖掘土壑、水渠。”</p>
“是”</p>
走在田间，刘继隆对身旁崔恕吩咐的同时，目光也从未离开这广袤的开荒地上。</p>
对于开荒，刘继隆实施的是集体统一开荒，然后按劳分配土地。</p>
虽河西不太可能存在偷奸耍滑的人，但环境一旦安定下来，人心便会思变。</p>
曾经在吐蕃人鞭下任劳任怨的牧奴和百姓，很有可能因为山丹安定的环境而改变，所以按劳分配是必须的。</p>
“以当下的速度，每个月能清理干净多少亩荒地”</p>
刘继隆背负双，站在道边上。</p>
崔恕闻言不慌不乱：“农田那边要留一千五百人播撒肥料，除草。”</p>
“矿上留了二百人，剩下的百姓，除十岁以下孩童外，其余人都参与到了开荒中。”</p>
“衙门定下的规矩是每三十人，十头牲畜为一队，每日开荒一亩。”</p>
“按照眼下的速度，刨除下雨、大雪等日子，一年还是能开辟个五万亩左右。”</p>
待他完，刘继隆看了一眼远处农田中的作物：“月末应该就能收获第一批麻了，辛苦你了。”</p>
“都是分内之事，何谈辛苦之。”</p>
崔恕沉静回应，但刘继隆还是安抚道：“待收复了番和，我便以功举荐你做县丞。”</p>
对此，崔恕自然不免感谢，而刘继隆也在寒暄几句后，返回了城内。</p>
在他回到衙门内堂的时候，崔恕已经派人取走了水利图，而曹茂则是坐在台阶上为自己保养兵器和甲胄。</p>
算起来，他跟随自己已经过去了近一年的时间。</p>
曾经骨瘦如柴的他，如今却被刘继隆养得英姿飒爽，身形强健。</p>
“果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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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刘继隆回来，曹茂立马咧嘴笑着起身，同时双抓在刘继隆那十八斤的铁枪上，挥舞了两下枪后才杵在地上。</p>
“呼真不知道果毅您是怎么使得动这种兵器的。”曹茂每日清晨都会陪刘继隆练习刀枪棍棒，由于吃得好，油水足，十五岁的他力气已然不了。</p>
虽算不得孔武有力，却也能和一些瘦弱的成人较量拳脚。</p>
军中的角抵（摔跤），他也没少参加，虽然从没赢过，但对付对付普通人却没什么问题。</p>
“甲胄都保养好了”</p>
刘继隆轻笑走入院内，从曹茂中接过长枪，单轻而易举的舞起了枪，期间双交替，那铁枪在他里轻若鸿毛般。</p>
曹茂羡慕的看着他，在他停下后才上前接过长枪，放回了原本的位置。</p>
“果毅，我什么时候才能跟您去东略”</p>
“等你成了中男，我便带你上阵。”</p>
刘继隆走回堂内坐下喝水，曹茂紧随其后：“您后天就走吗”</p>
“嗯，这次估计要去十天半个月，你在衙门好好待着。”</p>
“每天起床记得练功、练功，午后去城外练习马术。”</p>
他如同交代兄弟般交代着曹茂，曹茂也站在他面前，笑呵呵的听着。</p>
只是二人没聊多久，便听见了越来越大的脚步声。</p>
张昶探出一个脑袋，见刘继隆没在忙，他这才走进院子作揖：“果毅，龙首山有塘骑来禀告，是沙州的高押牙返回，一个时辰后就会抵达山丹。”</p>
“高进达”刘继隆没想到高进达竟然回来了，而且那么快。</p>
“果毅，要不让人杀只羊”</p>
张昶试探询问着，刘继隆却摇头道：“鸡、鸭、猪、羊肉都要有，另外杀的猪必须是骟过的。”</p>
“另外，让人把城外的白菇、野菜、菠菜都弄些来！”</p>
“是！”张昶连忙回应，而后转身安排去了。</p>
见他离去，曹茂不免咋舌道：“果毅，真要杀鸡鸭宰猪羊啊，您自己都没那么奢侈过。”</p>
山丹的家禽与猪肉十分稀缺，即便收复此地快一年了，可城中的土猪也不过二百来头罢了。</p>
“你不懂，这高进达他们吃了太多苦了。”</p>
刘继隆不方便细，毕竟现在河西没几个人知道高进达他们究竟吃了多少苦。</p>
见刘继隆这么，曹茂只能下去为他泡茶去了。</p>
刘继隆见状笑道：“那些骟猪虽然还没长大，却也有七八十斤了，到时候他们一行人也不一定能吃完，剩下的还是我们吃。”</p>
“正好让你们也尝尝这骟猪的味道，免得你们我总是吝啬。”</p>
着，刘继隆又想起山丹的庖厨并不会几道菜，更别提处理猪下水这些东西了，因此他起身道：</p>
“你先泡茶，等会让门口的弟兄去告诉城中有品级的官员来衙门吃饭。”</p>
交代之后，刘继隆便走出了衙门，往南门赶去。</p>
南门之外便是刘继隆安排的养猪场，二百多头猪都养在这里，平日除了粪夫外，并没有人会来这里。</p>
这养猪场与后世一些农村的养猪场差不多，区别就是农村用水泥做墙，而这里只能用石块垒砌作墙。</p>
因为刘继隆要求严格，负责照顾土猪的十余名养猪人每日清理打扫猪舍，所以味道并不算重。</p>
二百多个猪舍，如今只住进去了四十几个，大部分都是他们来到山丹后集中繁育的猪。</p>
黑色且丑陋的八眉猪，并不如后世传入国内的约克夏大白猪好看，更不如它产肉多，产肉快。</p>
刘继隆亲自挑选了一头十个月的猪，自这批猪开始，都被刘继隆让骟羊的技术骟过，没了那么重的尿骚味。</p>
至于城内原本的那六十多头猪已经成年，即便骟了也改变不了口味，所以刘继隆便把它们当做种猪来养殖。</p>
“就这头吧，你按照我的来”</p>
挑选好被宰的猪后，刘继隆开始吩咐一名养猪人处理。</p>
在他的监督下，这头不到七十斤的黑猪很快被放血，烫水刮毛，经过一系列处理后，所有除脖子肉、肾上腺、甲状腺等不能吃的部位，其它部位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p>
在这其中，刘继隆尤其注意让人清洗肠胃。</p>
他可不想弄出一道“九转大肠”给高进达品尝，那道菜应该留给李仪中他爹李渭。</p>
虽然自己和李仪中关系相处的还不错，但李渭当初对他做的事情，他可是一直记在心底的。</p>
这么想着，养猪人也找来了马车，将被处理好的猪肉、猪下水装车时还嘀咕道：“没听这些东西也能吃啊”</p>
对此，刘继隆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解释。</p>
正常百姓自然没有足够的香料去处理这些味道较重的猪下水，可刘继隆不同。</p>
府库内的许多香料他还没有用完，如果只供几个人，足够他吃用个两三年。</p>
况且吐蕃已经被驱逐出西域，陆上丝绸之路也应该会慢慢畅通了，些许香料还是能吃到的。</p>
带着猪肉返回山丹衙门后，刘继隆便叫来了军营的庖厨，然后自己动教起了他们如何处理这些食材。</p>
这个时代的贵重香料，在后世不过是调料罢了。</p>
刘继隆做饭还行，因此也自然认得怎么处理。</p>
在教导的同时，他还对庖厨们解释，可以用什么便宜的佐料来处理异味，</p>
简单的炒肉、炸排骨、以及前世他在云南所学的一道杀猪菜后，刘继隆便擦了擦。</p>
摆在他眼前的是三大盆特色菜，至于剩下的鸡、鸭、羊和汤菜，便交给庖厨他们来做了。</p>
弄出铁锅的这大半年，他没少教导军营的庖厨们做菜，该做的他们都懂。</p>
刘继隆算了算时间，感觉高进达他们快抵达了，所以连忙回内堂换了一身衣服。</p>
饶是如此，他身上却还是有股淡淡的炒菜味。</p>
他也懒得遮掩了，反正自己本就是牧奴出身，有点淡淡的菜味也正常。</p>
“果毅！”</p>
刘继隆才换好衣服走到衙门，便见张昶跑而来：“高押牙他们到了东门了。”</p>
“李果毅见您没来，便亲自带他们过来了。”</p>
“行，告诉大伙都来衙门入座吃饭吧！”刘继隆颔首回应。</p>
见状，张昶开始派人去通知。</p>
一时间，城内有品级的七十多名武官便先后抵达衙门，毕竟他们住的近，加上刘继隆提前一个时辰通知，他们都回家洗漱了一番。</p>
刘继隆带着他们在衙门门口等待，不多时便见到李仪中带着十余名武官，拥簇着七名身着布衣的男子走来。</p>
“高押牙，这便是我山丹左果毅都尉。”</p>
李仪中翻身下马，笑着为高进达解释，高进达也在翻身下马后打量起了刘继隆。</p>
为了返回沙州，高进达选择了稳妥的北上丰州，再经漠南草原，历时四个多月才抵达山丹。</p>
这一路上，他遇到了悟真，并与悟真了许多长安的规矩和事情，而悟真也告诉了他一些事情。</p>
不过二人都不知道尚延心入寇、称勒背刺河西一事。</p>
再往后，高进达在北边的居延泽遇到了回鹘的骑兵，这才知晓了回鹘和河西的事情。</p>
在这期间，他被称勒接待，也了解到了甘州事情的经过，更是知道了刘继隆的事迹。</p>
在没有见到刘继隆之前，他一直以为刘继隆是一个身高腰圆，面生横肉的布衣武夫。</p>
但当他真正见到刘继隆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p>
刘继隆身长六尺逾，虎背蜂腰，姿貌嶷然。</p>
如此姿貌俱佳之人，很难让高进达相信是一个牧奴出身的布衣武夫。</p>
“瓜州刘继隆，见过高押牙。”</p>
在高进达震惊刘继隆姿貌时，刘继隆并没有太多想法，只是由衷的佩服高进达，感叹他这两年所受到的苦难，</p>
换做旁人，恐怕早就跑回沙州了，如何能吃得了整整两年的苦楚。</p>
“押牙高进达，见过刘果毅”</p>
刘继隆开口后，高进达这才反应过来，作揖回礼后便感叹道：“未曾想刘果毅是如此神采雄毅之人，那回鹘可是将您传得如罗刹般恐怖”</p>
“哈哈”刘继隆闻言爽朗一笑：</p>
“那回鹘只见过我身影，又有几人见过我相貌的”</p>
着，他侧过身子做出请的势：“闻高押牙前来，我亲自下厨为高押牙做了一桌饭菜，请”</p>
“这多谢刘果毅。”</p>
高进达没想到刘继隆竟然为他做饭，先不提好不好吃，单这份下庖厨的行为，就足够让他感受到“回家”的感觉。</p>
在刘继隆的相邀下，他走入了衙门之中，而门口的八十多人也陆续进入衙门内。</p>
不过他们都不是来感叹、佩服高进达的，而是都想来尝尝这骟了的猪肉是什么味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