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生蓬勃</p>
“吁”</p>
三月末，在大唐着河西的时候，勒马声在狄道城内响起。</p>
杨知温、封邦彦二人先后下马，其身后的百余名山南精骑也纷纷下马。</p>
高进达、崔恕、曹茂三人急匆匆从都护府内走出，隔着老远便作揖。</p>
“杨参军、封县令！”</p>
“哈哈，见过诸位”</p>
面对如此热闹的欢迎，杨知温与封邦彦连忙作揖回礼，随后好奇询问：</p>
“不知节帅与张刺史去往何处了”</p>
闻言，高进达解释道：“节帅近日都在城东的大学理政，便是我们，也几日未曾见到他了。”</p>
“张刺史与李别驾前往了长乐县，故此没有碰到”</p>
“李别驾”杨知温好奇道：“不是斛斯别驾吗”</p>
“斛斯别驾已经调往松州担任刺史了，如今的别驾，两位兴许认识，便是荥阳李义山。”</p>
高进达解释着，二人这才恍然大悟，随后道：“他的诗集，某也曾看过，听闻他在梓州担任参军，不曾想竟然来了陇右。”</p>
“进府谈吧。”高进达侧身请二人入府，同时看向曹茂：</p>
“曹郎君，你去请节帅过来吧。”</p>
“好！”曹茂应下，随后便往大学走去。</p>
与此同时，高进达等人也走入了都护府中。</p>
半刻钟后，曹茂来到大学门外，对戍守的兵卒作揖道：“劳烦请节帅出府，山南西道的杨参军与封县令来了。”</p>
“劳曹录事稍等”</p>
没有刘继隆的军令，外人是不得进入大学的。</p>
刘继隆在里面做什么，也只有少数人知道。</p>
曹茂在门口等了许久，一刻钟后才见到了身穿绢袍的刘继隆。</p>
“节帅！”</p>
望着刘继隆走出大门，曹茂好奇向里看去，刘继隆却笑道：</p>
“等你忙完了头的事情，我就让你也进这里面学习。”</p>
“是！”曹茂脸上露出笑容，而刘继隆也带着他返回都护府。</p>
他们返回都护府时，杨知温与高进达他们已经聊了许久。</p>
见到刘继隆出现，众人纷纷起身作揖，而刘继隆也作揖道：“某耽搁了些事情，让阿兄和杨参军久等了。”</p>
“没有没有”</p>
杨知温连忙摇头，封邦彦则是笑着作揖道：“某承阿翁的令，前来看看七娘子。”</p>
“好！”刘继隆应下，转头看向曹茂：“你带阿兄去二堂，请七娘子去二堂见见阿兄。”</p>
“是！”曹茂应下，接着便带封邦彦前往了二堂，同时派人去请内堂的封徽。</p>
待他们走后，刘继隆也入座主位，杨知温及高进达等人先后坐回位置上。</p>
“杨参军这次来，想来是给我带来了好消息吧”</p>
刘继隆开门见山，杨知温也早就熟悉他了，因此轻笑道：“果然瞒不过节帅。”</p>
“眼下利州有七千余口马等待进入陇右，兴州也有三千余口马同理。”</p>
“节帅上次所付黄金，大多都打点光了。”</p>
杨知温又给刘继隆带来了上万人口，不过坏消息是之前所付的黄金已经光。</p>
对此，刘继隆倒是并不担忧，而是询问道：“不知道内饥民，还有几何”</p>
“这个嘛”杨知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片刻后才作答：</p>
“道内饥民数量难以统计，光三川之地便有数万口，如今招抚大半。”</p>
“此外各州亦有饥荒落草者，各州衙门都在招抚，希望他们前来陇右谋生。”</p>
杨知温没有回复具体数量，但给刘继隆营造了一种还有许多的感觉。</p>
刘继隆很清楚，如果山南西道有足够的饥民，封敖与杨知温及山南西道的官员，都会为了自己所出的钱帛而想办法迁徙饥民。</p>
即便没有饥民，他们也会创造饥民。</p>
因此只要他能出得起钱，饥民就是可再生资源。</p>
“高长史，把州库中的黄金调来吧。”</p>
刘继隆吩咐高进达，高进达闻言颔首，随后派人去调黄金去了。</p>
这些黄金，本来是刘继隆为了日后贿赂朝中官员或宦官而留下的。</p>
现在看来，只能先用作口马贸易，等日后陇右强大了，再想办法弄些黄金来也不迟。</p>
眼见刘继隆还有足够的钱财，杨知温脸上的笑容也更为丰富了。</p>
不多时，十余名甲兵挑着箱子前来，数量比上次还多，足有九口箱子。</p>
跟随而来的直白递出一张条子，高进达看后对杨知温道：</p>
“杨参军，此处有黄金一万八千两。”</p>
“好好”杨知温笑着点头，随后对刘继隆作揖道：</p>
“请节帅命人将黄金押往寅宾馆，某明日出发时带回兴元府便可。”</p>
“好！”刘继隆应下，高进达当即命人把这九口箱子搬往寅宾馆。</p>
以他们此前的协议，这批价值近十五万贯的黄金，足够买回两万多人。</p>
陇右的百姓数量，也将在这次交易过后突破二十万，这还是不包括军队官吏的情况下。</p>
几人寒暄几句，杨知温也趁了淮南的事情。</p>
“听闻淮南道大饥，遭灾百姓数十万计，而各道拒绝招抚，饥民无奈，只能落草为寇。”</p>
“依某之见，这数十万落草的饥民，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朝廷的大患”</p>
杨知温实事求是的着，高进达与崔恕二人咋舌道：</p>
“数十万口饥民”</p>
“不知山南西道可否将其招抚”</p>
数十万饥民若是进入陇右，以陇右的资源，顶多过几年苦日子，就能凭借这数十万饥民发展起来。</p>
“这自然是不能的。”杨知温摇头道：</p>
“且西道没有这么多钱粮招抚，单东道也不会同意借道招抚。”</p>
杨知温没有透，但众人都明白。</p>
万一西道把人接到一半，然后钱粮不足，那这群进入东道的饥民便需要东道解决。</p>
此事做好了，东道没有功劳，但如果做不好，东道则是需要为西道的行为买单，东道官员自然不会同意借道。</p>
众人除了惋惜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p>
刘继隆倒是想要派人去招抚，然后当做口马买回陇西，但这路途太远，他连西道中的剑南道和山南西道的饥民都没吃干净，伸太长只会让朝廷警惕。</p>
更何况这数十万淮南饥民，也将在日后成为压倒大唐的最后一根稻草。</p>
如果刘继隆没有记错的话，不论是庞勋起义，还是后来的王仙芝、黄巢起义，基本都有淮南饥民的身影。</p>
可以，大唐往后几十年的农民起义基础，都是在大中年间埋下的。</p>
若是李忱能好好招抚这些饥民，王黄起义也不至于影响那么大。</p>
可惜，李忱没能解决好这群人，而他的子孙也将为他擦几十年的屁股。</p>
这般想着，刘继隆与杨知温寒暄许久，最后才派人送他去了寅宾馆休息。</p>
在他走后不久，高进达便作揖道：</p>
“节帅，库中仅存七百多两黄金，三万多两白银和六万余贯钱了。”</p>
“按照此前的情况来看，这十五万贯的黄金，顶多半年就会被消耗干净，到时候”</p>
高进达表露迟疑，崔恕则是安抚道：“牙商们每年能为都护府带来至少六万贯的收益。”</p>
“更何况陈瑛北上三个多月，最迟夏收前就能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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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虽然没有那么多绢帛，但其中的织锦和麻布却不少，也能卖出十几万贯。”</p>
“等拿下了鄯廓二州，朝廷那边必然要有所表示，应付明年不成问题。”</p>
崔恕的清楚，可高进达皱眉道：“我之所以这么，正是因为我们要出兵鄯廓，府库中必须有点钱粮，才能够及时抚恤。”</p>
“节帅，不知我们何时出兵”</p>
面对他的询问，刘继隆却询问道：“廓州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p>
“有！”崔恕点头道：“论恐热与尚婢婢在黄沙川交战，尚婢婢甲兵众多，论恐热没能讨到便宜，便在腊月中旬率兵退回磨禅川了。”</p>
“以双方交战的时间和论恐热退兵的速度来看，应该主要以对峙僵持为主，双方死伤应该不大。”</p>
得知论恐热退回磨禅川，刘继隆也缓缓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才道：</p>
“命岷、兰、武、临四镇各出六个团，其余诸镇各出三个团，大军在凤林关集结。”</p>
“各州兵马，务必在七月初一前抵达凤林关！”</p>
随着刘继隆下达军令，陇右九镇共出三十九个团，共出兵七千八百名。</p>
按照骑四步六的比例，也就是三千名左右精骑，四千八左右步卒。</p>
若是以河州来供应粮草，最少需要七千八百名民夫，外加五千辆挽马车才足够支持粮草运转。</p>
“河州的民夫足够吗”</p>
刘继隆询问高进达，高进达作揖道：“不如将此次所获人口，尽数迁往河州，将壮丁充作民夫。”</p>
“若是收复鄯州，便将他们安置在鄯州即可。”</p>
高进达自然是知道鄯州没什么汉人的事情，所以他决定把这一万多新获人口都安置在鄯州。</p>
对此，刘继隆自然也是同意的：“便依高长史所言。”</p>
话音落下，刘继隆便起身道：“大学那边还有不少事情，劳二位忙碌，我先离去了。”</p>
“节帅慢走”</p>
二人作揖行礼，起身时便见刘继隆已经走出正堂了。</p>
瞧着刘继隆的背影高进达皱眉道：“这大学没有其它先生，仅节帅与那五十二名学子，便连书册都是秘密印刷的，真不知教的什么东西。”</p>
“节帅自有主意，我们还是管好夏收的事情吧。”崔恕罢便往外走去，高进达也是如此。</p>
在他们离去的同时，近百名轻骑也奔赴各州，准备提前告知兵马调动的事情。</p>
是日午后，在临州长乐县与李商隐考察开荒事宜的张昶便接到了调令。</p>
他简单看了看，随后便收了起来，目光看向前来传信的十余名轻骑：</p>
“半个月后我再回去，你们把这件事情禀告节帅吧。”</p>
“是！”十余名轻骑作揖应下，随后翻身上马，调转马头返回狄道。</p>
与此同时，张昶也转身看向了不远处。</p>
在他面前的，是近万正在春耕的长乐百姓，以及三千多名被安置不到三个月，正在开荒的新长乐百姓。</p>
在世人眼中只有文才的李商隐，此刻正穿着粗麻制作的常服，在长乐县令、县丞、主薄等人的包围中，了解陇右的几条主要法律。</p>
“李别驾，这陇右的律法分为主要的八条内容。”</p>
“第一条，由县衙组织百姓开垦的土地为公田，百姓开垦的土地为私田。”</p>
“公田开垦后归都护府所有，由都护府在开垦结束后分配。”</p>
“公田开垦期间由都护府管百姓口粮，以大口每月五斗，口每月四斗作为每月口粮。”</p>
“私田开垦需要向县衙报备，登籍造册后方可开垦，开垦三年期间蠲免所有赋税，开垦三年期满则按照田税进行收税，可正常买卖。”</p>
“第二条，公田以户籍在册人口进行分配，禁止买卖公田，但允许租借，田税由公田主家进行缴纳。”</p>
“第三条，公田分配的数量以人口为标准，男女老幼平均分配。”</p>
“第四条，土地分配的区域标准是以“县团”为单位分配。”</p>
“县衙与民团组织开垦，然后开始分配，先解决民团制度下的百姓土地问题，再解决县衙新入的官吏土地分配问题。”</p>
“第五条，山林归都护府所有，但都护府需要划定部份山林为柴山，而柴山归百姓共用，柴山每年需要更换，以免山林遭到不可再生的破坏。”</p>
“第七条，土地税的征收为20%，也就是五税一”</p>
“如遇天灾，或其他特殊情形时，民团及县衙需要共同向都护府请表，由都护府遣派官员核察，属实则蠲免同年的土地税。”</p>
“第八条，官兵及官吏、工匠正常分配土地，额外分配职田，职田按照陇右官田律进行分配。”</p>
长乐县令完，旁边的县丞又补充道：“这八条是主要针对土地分配、纳税、开垦的律法。”</p>
面对二人的解释，李商隐的眉头紧皱，一直没有舒展。</p>
“这个公田租借，律法中有什么详细的条款吗”</p>
李商隐询问三人，而长乐县令解释道：“租借为官契年限为期，最短三年，最长十年。”</p>
“此外，都护府有权对公田进行二次乃至多次重新分配。”</p>
闻言，李商隐眉头皱得更深了。</p>
他能理解刘继隆制定这些是为了避免土地兼并，但在他看来，刘继隆这套律法完全是走在了世家及豪强、庶族的对立面。</p>
世家豪强及庶族之所以强大，除了做生意和为官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兼并田地。</p>
公田不允许买卖，这就断了他们的根，就凭私田那点数量，完全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p>
尽管公田可以租借，但都护府可以二次分配公田，这无疑让各家豪族更受不了了。</p>
如果只是定期续官契，那他们还能用租借的方式来兼并土地，只是需要长期支付百姓租子罢了。</p>
这租子的多少，到底还不是他们了算。</p>
可若是公田可以二次分配，那他们好不容易兼并土地，转眼就要被都护府二次分配，等于白忙活了。</p>
以刘继隆的这个办法，加上他个人在陇右地区的威信、魅力而言。</p>
这套律法在陇右和河西都不会有问题，因为这些地方的豪强根基太薄弱。</p>
但若是进入陇右以外的各道，那刘继隆无疑会成为世家豪强及庶族的公敌。</p>
至于百姓，百姓的支持算什么</p>
刘继隆想要治理天下，还得依靠世家豪强及庶族。</p>
这么想着，李商隐陷入了沉思之中，便是连张昶的到来，他都未曾察觉。</p>
“李别驾，了解的如何了”</p>
直到张昶开口，李商隐才回过神来，连忙作揖道：“下官想看看陇右律的全套律法，不知哪里可以看”</p>
“这里就可以。”长乐县令作揖道：</p>
“节帅在各县都设置了图书馆，图书馆内的书籍可借阅，可浏览，从律法到各类陇右有的书籍，图书馆里都有。”</p>
“图书馆”李商隐愣了愣，直到县令向他解释了图书馆的作用，他才反应过来，随后点了点头。</p>
张昶没有接触过真实的大唐，他并不知道陇右的土地法对李商隐的冲击。</p>
加上他还需要赶回狄道，筹备兵事，因此他对李商隐道：</p>
“义山兄，我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帮你组织长乐县的开荒、分地和秋收工作，半个月后我要回狄道筹备兵事。”</p>
“兵事要打仗了”李商隐疑惑询问，张昶也点头道：</p>
“节帅准备先收复鄯州，然后再找会收复廓州。”</p>
“好。”李商隐本想着与刘继隆讨论一下陇右律土地法的问题，但听到要打仗，他也就冷静下来了。</p>
毕竟这套律法在陇右执行的很好，主要原因，还需要自己好好研究。</p>
自己现在还没吃透就贸然去找刘继隆，难免会在讨论过程中暴露无知。</p>
“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调查就是解决问题。”</p>
这点是他在陇右学到的几句话之一，也是刘继隆在各州县衙门命人写的几句话。</p>
各州县衙都有黑板报，其中内容主要是都护府、州衙、县衙内的财政度支情况，以及发生了什么大事。</p>
“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调查就是解决问题。”</p>
“民间调查就是了解问题，并获得问题正确的解决办法。”</p>
这句标语，李商隐记得很清楚，甚至关于其它的标语，他也记忆深刻。</p>
他问过衙门中的许多人，他们都这是刘继隆写的。</p>
所以他又去问刘继隆，但刘继隆这是别人写的。</p>
他问刘继隆这是谁写的，刘继隆只是笑笑，没有告诉他是谁写的，所以事后他也觉得这是刘继隆写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