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姑臧烟火</p>
“唏律律”</p>
“救我我愿意投降，我愿意”</p>
“噗嗤！”</p>
残阳如血，无数嗢末人的尸体倒在了返回白亭海的路上。</p>
鲜血汇聚成血洼，最后流入马城河内，将马城河彻底染红。</p>
“使君，杜论悉伽那混厮跑的还挺快，这么多人不要就不要，带着几千人就往居延泽跑去了。”</p>
熟悉的声音传来，酒居延策马来到一辆嗢末勒勒车前。</p>
车上，甲胄染血的张淮深正在拿着一块胡饼，一边咀嚼，一边观看地图。</p>
“无碍，反正回鹘残部到时也会逃亡居延泽，我们在居延泽还会有一战。”</p>
张淮深的话引起酒居延感叹：“我们若是能一战毕其役就好了。”</p>
“呵呵，不过是多打两场仗的事情罢了。”张淮深轻笑道：</p>
“嗢末人的数量不止这些，估计其余的都被刘继隆截住了。”</p>
“嗯！”酒居延点头，随后好奇道：“您是怎么知道刘节帅会在三月初出兵的”</p>
“他不是向来这样吗”</p>
张淮深反问酒居延，酒居延闻言错愕，片刻后笑道：“倒也是。”</p>
眼见他知晓，张淮深深吸口气道：“我们也算捡了他的便宜。”</p>
“这俘获的十几万牛羊，算是能解决今年军需度支的燃眉之急了。”</p>
“等收拾了回鹘，再出兵居延泽一趟，届时我们四周的敌人就只剩南边的土浑和西边的回鹘了。”</p>
“收复西州之后，我们也就能好好休养生息，恢复恢复人口了。”</p>
张淮深将自己的计划了出来，而酒居延也紧接着道：</p>
“东边乱成那个样子，听闻王守文等人兵变导致河东、河南流民遍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p>
“若是能将那些流民迁徙到河西，我们只需几年时间，就能把西域四镇给收复，坐实您四镇留后的身份了。”</p>
酒居延有些惋惜，如当年的陇右诸将一般。</p>
对于急缺人口的地区，那些不被朝廷视作百姓的流民，却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得的存在。</p>
但凡河西能迁入十几万汉口，张淮深都能凭借这些人口，将昔日的安西、北庭收复。</p>
只可惜，在人口问题上，他们与陇右产生了矛盾。</p>
加上地理问题，他们只能从陇右中获取人口，自己是无法获取人口的。</p>
但好在刘继隆迁徙人口也算狠辣，哪怕那些人口都是贪官污吏、作奸犯科之徒，但对于河西来，他们不怕这群人犯事，就怕没有人。</p>
反正这些人被充军后，大多都活不了几年。</p>
精骑与甲兵轮不到他们，他们只能充当民夫。</p>
“使君！”</p>
在张淮深沉思时，远处一名都尉策马而来，朝着他作揖道：</p>
“此役阵没了一百三十二个弟兄，负伤二百四十六名弟兄，剩余二千六百二十二名弟兄。”</p>
闻言，张淮深深吸一口气，有些惋惜，但最后还是决断道：</p>
“派一百二十二名弟兄护送负伤的弟兄和尸体，以及此役俘获的嗢末人、牧群返回甘州。”</p>
“剩余弟兄在此扎营，杀羊五百犒军，明日南下，打探嘉麟、番和情况。”</p>
“是！”都尉作揖应下，调转马头安排去了。</p>
待他走后，张淮深看向酒居延：“你现在派一伙弟兄南下姑臧，把此间情况告诉刘继隆。”</p>
“若是他还要收复嘉麟与番和，那我们在北截断回鹘退路。”</p>
“如此一来，回鹘残部即便逃亡居延海，也逃不了多少人。”</p>
“若是他停止进军，那我们就打道回府，好好消化此役战果。”</p>
张淮深毕竟不知道陇右人口情况，即便他对刘继隆治理的段有自信，但在他看来，陇右人口也不过二三十万罢了。</p>
从兰州出兵到此，所需民夫也不是一个数量。</p>
若是收复嘉麟、番和不利，陇右极有可能受损。</p>
此次河西出兵，主要是配合陇右作战，决不能喧宾夺主。</p>
比起陇右，河西的体量更，对损兵折将的承受更低。</p>
因此刘继隆不打，他便只有撤回河西。</p>
“末将领命！”</p>
酒居延作揖应下，调转马头离去。</p>
瞧着他离去，张淮深也看向了远处十数万的牧群，脸上不免浮现笑容。</p>
从索勋入主凉州以来，他已经许久没有那么畅快了。</p>
想到这里，他不免看向了南边。</p>
“刘继隆，莫要让我失望啊”</p>
显然，他还是想着重创回鹘，而这少不了刘继隆的帮忙。</p>
对此，刘继隆也有相同的打算。</p>
“派出一伙精骑去甘州，告诉张使君，我们已经出兵收复了凉州姑臧、昌松。”</p>
“若是他想打击甘州回鹘，眼下将是个好会，让他派兵去居延海守株待兔。”</p>
三月初八清晨，刘继隆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安排精骑去通知张淮深。</p>
战事如此顺利，远超他想象。</p>
这并非陇右太强，而是嗢末与甘州回鹘太弱。</p>
不管是兵员素质，还是训练和纪律，他们都太弱了。</p>
正因如此，刘继隆根本不用施展什么计谋，直接以堂堂之阵横压过去，便能此战胜利。</p>
只是话回来，姑臧城对于陇右军来，还是有些棘的。</p>
若是刘继隆舍得麾下将士性命，倒是能迅速拿下。</p>
不过陇右每名士卒都是他精心训练培养的结果，他自然不会以陇右将士的性命换取时间。</p>
于他而言，即便称勒举部前来，也不过土鸡瓦犬罢了。</p>
想到这里，刘继隆走出牙帐，看向了晴朗而湛蓝的凉州天空。</p>
整座军营正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昨日没有用完的羊骨被用来熬汤，把胡饼掰碎后浸泡其中，撒上些香料，味道别多好吃了。</p>
“节帅，饭食来了！”</p>
曹茂、李商隐带着几名甲兵到来，甲兵还端着热腾腾的饭食。</p>
“来得好，我也有些饿了。”</p>
刘继隆轻笑走回帐内，从甲兵中接过羊汤胡饼时，也不免对其笑着道谢。</p>
甲兵被刘继隆这句道谢的满脸涨红，恨不得冲上姑臧城去，杀几个嗢末人给刘继隆下酒。</p>
毕竟对于整个陇右而言，刘继隆的威望能与不少人的信仰齐平，甚至更高。</p>
要不然高原之上与河湟之地，也不会传出刘继隆是明王、象王传世的流言了。</p>
“如何，把姑臧四周和昌松附近都看的差不多了吧”</p>
牙帐内，刘继隆询问李商隐，李商隐对此也点头道：</p>
“看了不少，这凉州并未如我所想的那般荒凉，反倒是草肥水美，不仅适合放牧，更适合耕种。”</p>
依靠着祁连山的雪水，凉州这块地方的人口注定少不了。</p>
除非遭遇蒙古屠西夏那种事情，不然依靠祁连山，凉州少能养活二三十万人。</p>
当然，要是能好好经营当地水利，养活四五十万人也不出奇。</p>
刘继隆急于收复凉州，为的就是日后方便安置剑南道人口。</p>
想到这里，刘继隆不免对李商隐问道：“今日，临州可有消息传来”</p>
“确实有！”李商隐不假思索回应，随后解释道：</p>
“高长史派人传来消息，是那夏侯孜走入西川后不久，魏谟病逝。”</p>
“相比较魏谟，这个夏侯孜虽然什么都管，但盯得并不紧。”</p>
“正因如此，半月前的松州、宕州、武州都出现了许多口马贩子。”</p>
“三州先后交易获得七百多人口，眼下高长史已经派人将他们迁往凉州了。”</p>
夏侯孜出自谯郡夏侯氏，虽在朝中担任宰相，但从他被王守文打得大败就能看出，他并没有什么出色的才干。</p>
如今遭遇罢黜，外放西川，他更是有些萎靡，将军政交给了杨复恭等人帮忙处理。</p>
整个西川，除了杨复恭还有点掣肘陇右的想法，其余人都是在想着和陇右做生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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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的黑户太多，只要刘继隆出得起钱，他们就交得出人。</p>
想通这里，刘继隆沉声道：“不管西川的那些口马商人有多少口马，我陇右尽数要了。”“是！”李商隐先行应下，随后才道：</p>
“这些口马商人，身后恐怕都是西川在任的那些北司官员”</p>
“不必理会，我们只要人口。”刘继隆不以为意。</p>
唐廷现在把注意力都放在江南和河南了，不把王守文和裘甫收拾好，他们是没可能把注意重新放回河陇的。</p>
趁他们不关注自己，先行拿下凉州，再与张淮深联将甘州回鹘、凉州嗢末驱逐，将北边的敌人暂时赶走，让四周环境太平下来。</p>
只要环境太平下来，加上张淮深收复西州，将西域丝绸之路南北道打通，届时自己就能以香料贸易来采买人口、粮食，进而扩军。</p>
两万大军足够守住陇右，但再加上一个凉州就不行了。</p>
等香料贸易走上正轨，扩军势在必行。</p>
这般想着，刘继隆也把碗里食物吃的差不多了。</p>
与李商隐等人闲聊几句后，他便走出牙帐，前往西边观望作战。</p>
辰时三刻，在刘继隆抵达前线的时候，张昶已经带着两千甲兵准备就绪。</p>
三十台投石矗立在营盘面前，与二百五十步外的姑臧城对峙。</p>
每台投石的配重箱都被装满石块，张昶准备用五十斤投石先试试情况。</p>
眼见刘继隆示意他进攻，张昶当即看向身旁几名都尉：“投石进攻，把墙砖砸垮后，盾车与火药包上前招呼。”</p>
“末将领命！”</p>
几名都尉连忙作揖，随后开始指挥兵卒操作投石。</p>
“放！”</p>
“嘭嘭嘭——”</p>
五十斤投石划过长空，基本都砸在了姑臧城的东城墙上。</p>
尽管投石沉重坚固，但砸在城墙上，并未造成什么太大威胁。</p>
“阿耶，他们进攻了！”</p>
城楼前，杜论乞禄着急忙慌的对杜噶支行礼。</p>
见状，杜噶支起身道：“我们移镇去北门楼，先让他们打几轮，看看还会不会出现昨日那硝烟雷鸣之景。”</p>
“是！”杜论乞禄闻言连忙护送杜噶支撤往北门楼。</p>
在他们前往北门楼期间，陇右军的投石再度发作两轮，而杜噶支也在进入北门楼后对杜论乞禄吩咐道：</p>
“招呼城头的七十二台投石反击，逼他们用昨日那段！”</p>
“是！”杜论乞禄应下，转头吩咐人去传递军情。</p>
一刻钟后，东城马道上的七十二台投石开始运作。</p>
相比较陇右军中的绞盘配重式投石，他们中的投石虽然也有配重，但缺少了绞盘，所需人力更多，场地更大。</p>
“砸！”</p>
“嘭嘭嘭——”</p>
关被砸下，随后革带包裹着四十斤的投石，向城外的陇右军投石阵地发起进攻。</p>
一时间，投石在空中交错，各自砸向了姑臧城与陇右军。</p>
“躲避！”</p>
张昶厉声开口，所有甲兵纷纷跳入了投石身旁的堑壕中，紧紧贴着堑壕。</p>
好在姑臧城的投石没有砸到阵地上，而是砸在了距离阵地十几步外。</p>
后方的张昶见状，当即开口道：“换发飞火！”</p>
“是！”</p>
兵卒们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将发飞火摆上投石，用革带包裹好后并点火后，朝着姑臧城投掷而去。</p>
由于有人点火过早，好几颗发飞火在落入城内之前便炸开了。</p>
“轰轰轰——”</p>
宛若雷鸣的声音再度作响，这让不少嗢末人知道了，昨日的雷鸣并非有神明帮助刘继隆，而是陇右军的一种进攻段。</p>
只是不等他们议论这件事，剩余的二十余颗发飞火飞入城内，接二连三的爆炸起来。</p>
“轰轰轰”的雷鸣不断，飞射的铁砂与木屑将不少在街道上躲避的嗢末部众炸伤炸死。</p>
不仅是他们，马道上的几台投石也被炸毁严重，不少甲兵面部遭受重创。</p>
“继续！”</p>
张昶眼见作战有用，连忙下令本阵甲兵不断使用发飞火。</p>
“更换三十斤投石，换上三十斤投石！”</p>
被打懵的嗢末都督反应过来后，当即指挥甲兵们更换更轻的投石，以此试图打的更远。</p>
两方相互进攻，一方躲避落石，一方躲避发飞火。</p>
雷鸣声在凉州东城就没有停下过，无时无刻都有人在受伤。</p>
与此同时，陇右军麾下的甲兵也有被投石砸伤砸死者。</p>
瞧着一名名甲兵被担架运回营垒内，刘继隆思考片刻后，当即看向曹茂：</p>
“命人往黑火药包与细面粉包绑在一起，称重五十斤后留足火绳。”</p>
“是！”曹茂不明白刘继隆为什么要用珍贵的面粉和黑火药绑在一起，但面对刘继隆的军令，他向来只有执行这一条路。</p>
在这个时代，面粉依旧珍贵。</p>
粗面粉往往用来制作胡饼，而细面粉才能用来制作细面条。</p>
除了元日这种节日外，即便狄道城内的烈属都很难获得细面粉。</p>
哪怕元日，每户也顶多能领取个两三斤罢了。</p>
烈属尚且如此，更不要提普通百姓了。</p>
此次出征，军中也不过带了十石细面粉罢了，不过一千二百斤。</p>
战事从辰时打到未时（3点），随着烈阳高照，不少人额头都出现了汗水。</p>
与此同时，简单赶制出来的六十个火药面粉包被摆到了阵前。</p>
“张昶，投石阵地前移五十步，把这六十个火药包投入城内！”</p>
刘继隆沉声开口，张昶闻言连忙举起马鞭：“投石前移五十步！”</p>
尽管此时前移阵地，就得冒着被嗢末人投石招呼的危险，但张昶还是坚定听令。</p>
“嘭嘭嘭——”</p>
一刻钟时间，三阵投石从姑臧城头飞来，当场阵没者十余人，负伤者三十余人。</p>
刘继隆憋着一口气，眼看着阵地前移并固定好后，立即让张昶使用这些火药面粉包进攻。</p>
三十台投石，有两台在前移过程中被摧毁，但剩余二十八台依旧能用。</p>
随着二十八台投石将点燃火绳的火药面粉包投掷，它们划过长空，落入了姑臧城。</p>
无数嗢末人抬头看去，而这时火药包的火绳燃尽</p>
“轰轰轰！！”</p>
比先前更为猛烈的雷鸣声响起，但与此不同的是，此次爆炸过后没有飞出铁砂，而是在瞬间产生了二十多道呈蘑菇云状腾空的火焰。</p>
这些火焰在呼吸间点燃了姑臧城内那些屋舍的茅草顶，好几条街同时起火。</p>
“走水！走水了！！”</p>
“救火”</p>
汹涌的火势在瞬息之间弥漫开来，城内顿时火光冲天。</p>
“娘贼的，加个细面粉就能着火！”</p>
张昶骂骂咧咧，脸上却十分兴奋，他转头招呼：“继续，把剩下的火药包都抛出去！”</p>
“是！！”</p>
甲兵们也十分激动，而曹茂却看向刘继隆，激动道：“节帅，这火药加细面粉的威力那么大！”</p>
“嗯！”刘继隆颔首应下，毕竟后世可是有不少人用鞭炮炸面粉，结果炸出了一朵朵“蘑菇云”。</p>
用鞭炮都能炸出那种效果，更不用提三十斤的黑火药了。</p>
只是可惜，细面粉价格不便宜，不然用来搭配黑火药攻城拔寨，那还真是无往不利。</p>
望着燃起大火的姑臧城，刘继隆不免感叹起了生产力。</p>
“节帅！”</p>
与此同时，远处有一伙精骑策马而来，急忙在刘继隆面前勒马停下。</p>
一名校尉在马背上对刘继隆作揖：“节帅，嘉麟方向集结十余万回鹘胡杂，于巳时（9点）向姑臧开拔而来，距离此地恐不足二十里！”</p>
刘继隆轻嗤，并不把所谓十余万回鹘人放在眼里。</p>
“来得好，正好一并收拾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