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为国捐躯，皇帝为博个好名声，事情倒是办得漂亮。</p>
安王府和丞相府的马车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定国公府。</p>
许知意走到孙夫人车前，伸出，笑眯眯的。</p>
“今日由知意迎母亲下车！”</p>
车帘被掀开，孙夫人嗔怪的瞪她一眼。</p>
“连母亲也打趣。”</p>
在她的掌心轻挠一下，两人相视而笑。</p>
何清晨有些不情不愿的，表情也不太自然。</p>
“清晨见过二姐。”</p>
许知意顺势捏一把她的脸蛋儿，亲昵地牵起她的。</p>
“前几天我送你的养颜丹效果如何？”</p>
何清晨摸把自己婴儿肥的脸蛋，滑滑的，软软的。</p>
“二姐，你有没有那种能让人瘦下来的药丸啊？”</p>
她不满的扯了扯身上鹅黄的洒花烟萝裙。</p>
“之前的衣裳全都穿不下了”</p>
许知意摇头，“没有，即使有也很伤身体。”</p>
孙夫人捏一把何清晨。</p>
“每天催你多走几圈，就是懒得不行，赶紧进去吧，别让国公夫人等急了。”</p>
转过照壁，亭台水榭错落有致。</p>
“国公夫人姓江，闺名雨，不过大家都唤她国公夫人，时间一长，估计连她自个都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了。”</p>
孙夫人轻轻叹口气。</p>
女人的一生都被禁锢在四方的后宅里，围着夫君和孩子转，没一天是为自己而活。</p>
何其悲哀。</p>
感慨归感慨，改变不了命运，就只能妥协。</p>
三人随着管事的踏进如意院。</p>
嬷嬷声地朝里间通传。</p>
“夫人，丞相夫人来看您了。”</p>
“咳咳，快请她们进来。”</p>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着很虚弱。</p>
厚重的深蓝床幔拖曳到地上，屋中暗的让人一时难以适应。</p>
门窗紧闭，铜炉中的香有些呛人。</p>
许知意蹙了蹙眉。</p>
裴世子一早就候在母亲的榻前，见到她们，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规规矩矩行了礼。</p>
“还请见谅，母亲患有咳疾，郎中受不得风，还请你们莫要在意。”</p>
何清晨意外地看了裴念川一眼。</p>
今天的他好像与平日判若两人，难道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p>
许知意也不废话，单刀直入。</p>
“我能先替国公夫人把个脉吗？”</p>
裴念川微滞，随即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势。</p>
“如此就多谢王妃了。”</p>
有礼有度，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纨绔模样。</p>
床上躺着的妇人，不足四十，头发却已花白，眼窝深陷，时不时咳几声。</p>
“麻烦安王妃了。”</p>
这么几个字，就已用了很大的气力，胸腔处能听到明显的嗡鸣声。</p>
许知意轻拍她的背，示意她不必客气。</p>
搭在她腕间，脉象虚浮无力。</p>
国公夫人强忍着想要咳嗽的冲动，苍白的脸涨得微红。</p>
“夫人想咳就咳，别忍着。”</p>
国公夫人赶忙拿帕子掩住嘴，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许知意眼尖的发现帕子上沾着的一抹殷红。</p>
“您这种情况有多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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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夫人不安地看一眼站在旁边的裴念川，想将帕子藏起来，对上许知意平静深邃的眸。</p>
终是轻轻呼出口气。</p>
“一月有余。”</p>
裴念川的眼里迅速泛起水汽，怕被人瞧见，连忙垂下头。</p>
“夫人讳疾忌医可不行，您这身子虚不受补，思绪纷乱，还是得静下心才好。”</p>
许知意打量四周，眸色沉了沉。</p>
“每日都需开窗通风一个时辰左右，夫人也不能总躺着，得去院里呼吸新鲜空气。”</p>
她看了眼垂着脑袋的嬷嬷。</p>
“国公夫人吃过的药方可能拿给我看看？”</p>
嬷嬷踌躇地看一眼国公夫人，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慌。</p>
“拿过来给王妃瞧瞧。”</p>
国公夫人声音很温和，脸上却一丝表情也没有。</p>
嬷嬷身子一抖，赶忙应声去了。</p>
嬷嬷一走，许知意才重新看向国公夫人，轻声询问。</p>
“恕我直言，请问这嬷嬷可是夫人能信任之人？”</p>
国公夫人只愣了一下，便开口答道。</p>
“并非，这是宫里派来的嬷嬷，是懂些药理，能更好的照顾我的身子。”</p>
许知意眉间轻动，笑了。</p>
“看来夫人心中有数，那就好。”</p>
裴念川有些诧异。</p>
“王妃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p>
话出口，才惊觉自己了不该的。</p>
许知意不在意的笑了笑。</p>
“放心我嘴很严。”</p>
国公夫人失神了好一会，贪婪的嗅着微风带来的气息。</p>
她都已记不清自己缠绵病榻多久了，久到都忘了现在是什么季节。</p>
“王妃，我这病还有得救吗？其实活到现在我已经没盼头了，可川儿还没成亲。”</p>
还有她那外孙儿，实在是放心不下。</p>
许知意从吴嬷嬷中接过药箱，再一次确认。</p>
“我只问一句，您信我吗？”</p>
国公夫人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p>
“我与丞相夫人交情甚笃，她认的女儿一定是极好的！川儿也时常夸王妃厉害。”</p>
许知意瞥一眼略有局促的裴念川。</p>
“国公夫人若不介意，以后就和母亲一样，唤我一声知意吧，我只一个条件”</p>
裴念川接了一句嘴。</p>
“不能对外你会医的事，是不是姐姐？”</p>
何清晨听他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叫得还挺顺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p>
“二姐又没认你这个弟弟！乱叫什么，哼！”</p>
裴念川揉了把她的脑袋，动作十分熟稔。</p>
“中午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糖醋肉。”</p>
语气宠溺，还带着点无奈。</p>
孙夫人轻咳一声，笑着看向国公夫人。</p>
“我的头疾就是知意治好的，她有句话我觉得得很对，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都大了，你也该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了。”</p>
刚才去拿药方的嬷嬷去而复返，几人的谈话戛然而止。</p>
药方一点问题也没有，只是依国公夫人这虚不受补的体质，有两味药似乎并不合适。</p>
药不对症，就是毒！</p>
许知意百思不得其解。</p>
定国公早就死在了战场上，被敌人的战马践踏得尸骨无存，运回京中的是个装着染血铠甲的空棺。</p>
国公府早就今非昔比了，为何还不愿放过孤儿寡母？</p>
难道是因为二皇子和二皇子妃，才想要赶尽杀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