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三五成群的婆子、丫鬟，躲在廊下，偷偷的闲聊。</p>
侯府连日来，请了无数郎中，道士，她们早就习以为常，故而并未有人留意许知意和裴念川。</p>
两人脚步和缓，不再交谈。</p>
扶光早在进府时，就不知藏去了哪个角落，许知意倒也不担心安全问题。</p>
海青的轻功不错，入府便闪身进了秦淮生的书房，不知能不能发现些什么。</p>
裴念川也不问她是如何知道秦淮生书房所在位置的。</p>
二人心照不宣。</p>
眼见快要进秦淮生的院子了，有人在身后叫住他们。</p>
“哎，你们，等等。”</p>
许知意驻足，偏过头。</p>
来人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油头粉面，眼尾上挑，身着一袭暗红色云锦长衫。</p>
许知意与裴念川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p>
平时见到此人倒也不足为奇，可他出现在定安侯府，就很让人费解了。</p>
皇后最的胞弟，也是太子的亲舅舅，庄知温。</p>
老来得子，几乎被宠上天，要星星不给月亮，顽劣成性，整日里招猫逗狗，只是已二十六了，仍是孑然一身。</p>
裴念川一度怀疑他有龙阳之好，直到某日见到他从花魁的房里出来，衣衫不整，这才按下了荒唐的念头。</p>
不堪大用，即使亲姐姐是皇后，他也没能得个一官半职，陛下随意给了他个亲王的封号。</p>
拿着俸禄，不必上朝，每天睡到自然醒，与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日子过得倒也惬意。</p>
许知意打量他时，他也在观察着面前的二人。</p>
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晃两下。</p>
“你们二人也是来给秦侯爷瞧病的？”</p>
许知意沉默不语，一旁的裴念川点点头。</p>
“是，不知您是哪家的郎中？”</p>
庄知温挑眉，“你们真不识得爷？”</p>
裴念川嘴角几不可察的抽了抽。</p>
这话自己的时候倒不觉得如何，但从别人嘴里听到，怎么就那么欠揍？</p>
裴念川眨了眨眼，一脸憨傻。</p>
“我与师父四处云游，前儿个才到京城，听闻侯府正在广招名医，正巧盘缠不够了，便想来一试。”</p>
话得漂亮，就是听着怪怪的。</p>
许知意忍不住睨了他一眼。</p>
“多话，赶紧走吧。”</p>
庄知温低笑一声，用折扇轻轻在掌心轻轻拍了几下。</p>
“听着倒有几分落魄，可这衣裳所用的料子，却是极名贵，啧啧，有趣。”</p>
见他没一点要离开的意思，裴念川有些不耐烦。</p>
“你这人好生奇怪，要是郎中，便与我们一道进去就是，若是侯府的客人，便请让路。”</p>
庄知温哦一声，伸出，做了个请的势。</p>
“算不得客，就是来侯府看个热闹罢了，你们先请。”</p>
许知意扬眉，不在意的转身就走。</p>
听涛居中，药味弥漫。</p>
秦涂生披头散发的在院子里疯跑，里拿着兔子花灯，衣衫半敞。</p>
裴念川下意识的想去捂许知意的眼睛，被她没好气的拍开了。</p>
“同为男子，有何不能看的？少捣乱！”</p>
裴念川委屈，裴念川不敢！</p>
庄知温似笑非笑的凝视着许知意的背影，嘴角上翘。</p>
他倒想瞧瞧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到底有什么过人的本事。</p>
“噢，可以出去玩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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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生跑到许知意面前，停下脚步，嘴里声嘟哝。</p>
“姐姐，咱们去放灯灯啊！”</p>
许知意，“”</p>
险些一巴掌就呼在他的脸上。</p>
深吸一口气，许知意按下想一刀捅死他的冲动。</p>
心平气和的哄道，“夜里放花灯才好看，等替你瞧过病，就可以出去玩了。”</p>
秦淮生半歪着头，嘴角有口水流下来。</p>
“姐姐，你和我一起去吗？”</p>
生平第一次，许知意有了想骂脏字的冲动，攥紧指，勉强挤出一丝笑。</p>
“我不是姐姐！只是来替你看诊的郎中！”</p>
秦淮生扁扁嘴，一脸委屈。</p>
“我可不傻，你有耳洞！哼哼，可别想骗到我！”</p>
许知意，“？”</p>
庄知温不地道地笑一声，见到许知意看过来的目光，马上敛起笑容。</p>
“爷闭嘴！您请。”</p>
几个厮到底也不敢用力，秦淮生被按在院中的藤椅中，还要不停的扭着身子。</p>
“我不要喝药，我不要扎针，我要出去放灯灯！”</p>
裴念川白眼一翻，野蛮的将他的袖子往上撸了撸，想了想，又在他腕间搭了条白色的布巾。</p>
“师父，你请。”</p>
许知意将搭在他腕间，一炷香的功夫，便松开了。</p>
唰唰的在纸上写下药方，递给一旁的厮。</p>
“按方抓药，连服五日，秦侯爷这病可痊愈。”</p>
厮撇撇嘴，将信将疑，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跑着去抓药了。</p>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就死马当活马医，没准哪副方子就起效了。</p>
他们现在没别的想法，就希望秦夫人和侯爷的病能快点好起来！</p>
毕竟，他们可是三个月没发月例了！家里穷的都快要揭不开锅了。</p>
为了方便郎中看诊，秦夫人暂时搬到了离秦淮生不远的院子里住着。</p>
二十几步路，很快就到。</p>
秦夫人怀里紧紧抱着个枕头，眼神涣散，火红的裙子沾染了泥泞也全不在意。</p>
她就坐在地上，婆子们站在不远处的廊下，冷眼瞧着。</p>
“别来找我！”</p>
“滚开，不是我害的你！”</p>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p>
许知意蹲下，静静注视着她的前婆母。</p>
秦夫人原名叫什么，连她自个也忘了，就随了老侯爷的姓氏。</p>
才四十，身材丰硕，脸倒是生得还算秀丽，只是眉间生了深深的川字纹。</p>
愈加显得刻薄。</p>
秦夫人看到有人来，仓皇地朝后挪几步，几滴泥水溅到许知意的衣摆处。</p>
“走开，我什么也不知道。”</p>
“没用的东西，倒是自己先死了。”</p>
前言不搭后语，裴念川的脸却是沉了沉。</p>
许知意暗暗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冷静。</p>
“夫人可否伸出来，等我替你看过，病就好了，就再没人缠着你了。”</p>
秦夫人却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突然激动地大喊起来。</p>
“骗人！你们都是骗子！我看到了，她不是人，她是鬼，她来找我报仇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