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饭,许知意与浮生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走了两圈,浮生就喊冷。</p>
“太冷了,姑娘咱们赶紧回屋吧!这眼见到年节了,可不能生病了。”</p>
白嬷嬷也笑眯眯地探出头。</p>
“是啊姑娘,老奴方才给您煮了桂花茶,您赶紧回屋喝上一杯暖暖身子。”</p>
扶光也忍不住撑起身子,半个脑袋伸到窗外。</p>
“姑娘您成日总提醒我们注意身体,您自个倒是总不注意。”</p>
许知意无奈,用指虚虚点了点她们。</p>
“你们一个个的,如今都学着兄长啰嗦起来了!”</p>
“在背后人坏话可不是什么好事!”</p>
何陵景缓步进来,身后的厮中捧着两只大大的木盒子。</p>
“兄长你下值了?可用过午饭了?”</p>
何陵景似笑非笑睇她一眼。</p>
“在外面用过了,先进屋吧,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p>
人坏话,被当场抓包,许知意有点不好意思。</p>
“好。”</p>
进了屋,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何陵景的神色。</p>
好在,一切如常,似乎并未生气。</p>
“我只是与她们打趣的”</p>
何陵景笑了,伸揉了揉她的头发。</p>
“行了,赶紧坐下吧,我哪里就那么气了。”</p>
浮生将盒子放下,就赶忙出去了。</p>
“这都是什么?怎么买这么多?”</p>
何陵景倒了两杯茶,抿一口。</p>
“瞧你平常戴的首饰翻来覆去就那几样,想着给你多寻些。”</p>
盒子打开,除了衣裳,还有好几套头面首饰。</p>
有一套造型别致,做工精美,尤其是上面缀着的粉色宝石,看着格外好看。</p>
何陵景取出支带着流苏的簪子,温柔地替她别在鬓间。</p>
“这粉宝石出自西域,京城这边也就这一套。”</p>
在何陵景期盼的目光中,许知意只好叫浮生进来,到里间将他买的衣裙换上。</p>
海棠红的罗裙,衣领和袖口处滚了金丝,一圈兔毛,衬得许知意愈加的明艳动人。</p>
“姑娘您穿这颜色可真好看!”</p>
浮生不由啧舌感叹。</p>
“公子您的眼光可真好!”</p>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p>
何陵景的嘴角微微上翘,打量两眼许知意,瞧见她微微露出的白皙纤长的脖颈,喉咙滚了滚。</p>
“不错。”</p>
许知意挨着他坐下。</p>
“今日怎么想着买这些了?”</p>
平常何陵景自己穿的也十分低调,除了朝服,他的衣裳几乎全是月白。</p>
就连孙夫人的生辰,他每年送的也不过就是简单的几样,从不会花费心思。</p>
也难怪孙夫人会生气了。</p>
生个棒槌也比生何陵景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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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许知意不由笑出声。</p>
“笑什么?”</p>
许知意摆,“没什么,就是想到母亲的话,觉得怪有趣。”</p>
何陵景微挑了挑眉。</p>
“母亲肯定又在背后生块叉烧还能吃,生我有什么用。”</p>
许知意笑得不行。</p>
“母亲年轻时定也是个洒脱活泼的人。”</p>
又闲聊几句,何陵景这才起身将半开的窗格关上。</p>
“北地那边暂时稳定下来了,谢参将与吴副将各司其职,配合得倒也默契。”</p>
许知意正在喝茶的动作微顿,却依旧安静的等他完。</p>
“南星找了父亲,与他了想法,我倒是没想到,半数的禁军如今都为他马首是瞻。”</p>
他也喝了两口茶,润润嗓子。</p>
“虽这里面肯定有太后的笔,但也得南星自己能立得起来,看来,他是真的长大了。”</p>
“大约是我要和亲的事刺激到他了,不过也好,日后他要面对的事比这个要难以抉择,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再事事都依靠你和太后了。”</p>
要真如此,即使日后登基,南星也只能是个傀儡皇帝,权力一日不能完全掌握在中,他在朝堂中,就一日没有话语权。</p>
许知意虽与南星没见过几面,却也清楚,他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p>
当初对于平阳公主去西番和亲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现在轮到自己了,南星心中只怕更加意难平。</p>
“嗯,且我与父亲的意思一样,但凡日后他登上高位,就得将一切掌控在中,不容他人置喙,最好能从现在就养成独立思考和判断是非的能力。”</p>
做了这么多,就是担心太后到时会垂帘听政,若真如此,南星的局面将会十分尴尬。</p>
许知意目光越过他,看着墙角处放置的沙漏,一切都仿若与她初来时一模一样,一切却早已不一样了。</p>
“阿景,拜托你帮他坐稳那个位置,如此一来,我和平阳的悲剧才不会一再上演。”</p>
多可笑啊,国库空虚,外忧内患,平昭帝不想办法解决,却只想通过牺牲一个又一个女人来达到目的。</p>
要是和亲真的能换来百年盛世,那为何和亲的公主没有一个能落得好下场的?</p>
即使偶有侥幸被接回京城的公主,那也是身心皆伤痕累累,根本不为世人所接受。</p>
何陵景墨色的长发从颈边滑落,无可挑剔的眉眼中满是冷冽,芳华更似满园梅花。</p>
绝色又冷傲。</p>
他只觉得自己心里仿佛被什么重重敲击着,疼痛一点一点蔓延,让人绝望又窒息。</p>
“你放心,这些我早有打算,我只想你好好的。”</p>
许知意静静看着他,眼中的爱意丝毫不加掩饰,伸出,一遍一遍描摹他精致的眉眼。</p>
“可我不放心你,但我会一直等着你,不管多久。”</p>
何陵景也凝视着她。</p>
仿佛又看到年少时坐在秋千上,笑得明媚的她。</p>
他自诩是君子,可却在她学琴的那段日子里,风雨无阻的在墙角下听着那刺耳的琴声。</p>
不知过了多久,魔音贯耳渐渐变得委婉悠扬,一曲春江花月夜,甚至能听出几分悲怆之感来。</p>
十来岁的年纪,经历了那般非人折磨,脸上再也没了笑容。</p>
当时他在做什么来着?</p>
是了,每日有空他就会和虚空大师讲经论道,或是在法华寺的古树下抚琴。</p>
他担心自己天煞孤星的命数会影响到许知意,害得她本就悲惨的人生更加的不幸。</p>
然后她死在了大火里,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一起,灰飞烟灭。</p>
就是那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p>
迟来的爱意,却终究化为了泡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