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月月往里垫钱。</p>
先是借老夫人一万两银子赎庄子。</p>
这钱借出去时日不短了，老夫人却像完全忘记这事一般，只字不提还钱这事。</p>
崔厚枝私下跟夫君抱怨，程文博也只让她别计较这些事。</p>
一万两银子，这是事吗？</p>
这也就罢了，她月月需要往公账上填窟窿。</p>
哪个月不得千两银子？</p>
想不垫钱吧，又不成。</p>
侯府赊欠的米面粮油总不能拖着不给吧，不给人家立马断了供应。</p>
主子的车马钱不能短吧。</p>
月钱不能断吧。</p>
哪项都急迫，哪项都不能不给钱。</p>
她拿账本找老夫人，老夫人只大一挥。</p>
“枝儿，我相信你的能力，你看着办。”</p>
这不是把她架在高台上，难为她吗。</p>
崔厚枝有苦难言。</p>
如今见到楚瑶这悠闲自得模样，她更是羡慕。</p>
楚瑶是世子夫人，府里给她的份例，没人敢怠慢克扣。</p>
何况人楚瑶也不稀罕份例上那点东西。</p>
她院里下人不时出去采买。</p>
什么新鲜、什么好，就往院里购置。</p>
要人楚瑶阔气，嫁妆带了不少，她底下有个姓冯的忠仆还将那些嫁妆铺子打点的红火热闹。</p>
她瑶光阁吃穿用度比府里任何一个主子都优越。</p>
就连老太太都比不得她楚瑶。</p>
相比之下，自己可就吃亏了。</p>
自己的钱都填进侯府这个无底洞里。</p>
弄得她反倒束束脚，舍不得花自己身上了。</p>
想想真是好一阵子没添新衣服、新脂粉了。</p>
“弟妹，你好歹是世子夫人，侯府主母，我想着还是你来继续管家吧。我今个就跟老夫人，你看成不？”</p>
“不妥。”</p>
楚瑶一口拒绝。</p>
“大嫂，长幼有序，既然我唤你一声大嫂，侯府又尚未分家，大嫂管家才名正言顺。</p>
大嫂莫要谦虚。</p>
何况，你知道我在学医，老师都请回家了，哪里又有时间管侯府事务？</p>
你总不好让我半途而废吧。</p>
侯府的事还是辛苦大嫂了。”</p>
崔厚枝嘴拙，被楚瑶几句话堵回来，苦于找不到合适理由再劝，只能暂罢。</p>
她忽又想起什么，开口道：</p>
“弟妹，刚刚我去老夫人那，老夫人三少爷明日就回侯府了，正好明日又是大少爷生辰。</p>
老夫人了，明日在松鹤堂办家宴。</p>
一家人好好聚一聚，一来给大少爷庆生，二来也给三少爷接风洗尘。</p>
明个，你早些到松鹤堂，帮我搭把。”</p>
侯府家宴，楚瑶自是不好拒绝，也就随口应下。</p>
转眼到了第二日傍晚。</p>
楚瑶比开宴时间提前半个时辰来了松鹤堂，就见崔厚枝忙前忙后，忙脚乱指挥着丫鬟婆子。</p>
楚瑶也就吩咐自己的丫头、婆子上前帮忙。</p>
不多时，厅中圆桌上摆满了佳肴。</p>
金杯玉盏，琳琅满目。</p>
仿若侯府一夕又回到了往日的尊贵与奢华。</p>
那边，三少爷程文广、四少爷程文通一左一右陪着满面春风的老夫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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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落座后，其他人也按照各自位置坐好。</p>
上首上的老夫人笑吟吟道：</p>
“今日家宴，一来是为了迎接广哥从洛城归来，二来是为了给博哥庆祝生辰。</p>
广哥这几年在洛城求学，可是辛苦。</p>
如今也算学业有成，我这个做祖母的很是欣慰。</p>
博哥同样有出息，不仅为祖母我讨了枝儿这样可心的孙媳妇，还顺利入仕，如今又升了官。</p>
祖母有你们这样的孙儿，祖母欢喜的很。”</p>
崔厚枝听见老夫人这样，拿眼偷偷瞄向坐在对面的夫婿程文博。</p>
她眼底满是对程文博的浓浓爱意与真切仰慕。</p>
对面的程文博却对投向他的热切目光视而不见，甚至微微蹙眉。</p>
一旁的楚瑶则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侯府男丁。</p>
今日侯府孙辈算是齐了。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五少爷。</p>
一溜锦衣玉冠公子，一眼瞧过去，还蛮有排场。</p>
不过，细打量，很快就能发现其中四少爷身上的绸缎花色已显老旧。</p>
发上玉冠也不如其他人的细腻精巧。</p>
五少爷则是缺了一只耳朵。</p>
席间不论吃菜、喝酒都是左，右臂从始至终都不曾抬起。</p>
楚瑶目光又看向今日归府的三少爷程文广。</p>
他一身书卷气，文质彬彬、言行举止尽显儒雅。</p>
老夫人李氏同样望着广哥，眼中满是欢喜与骄傲。</p>
她亲切地问着广哥在洛城的学业如何，广哥恭敬起身一一作答。</p>
若是没有经过上一世的教训，楚瑶会以为对面公子一定如他面上一般恭谦有礼，温润如玉。</p>
只是，他不是。</p>
他们程家人各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p>
三少爷程文广更是阴险毒辣。</p>
楚瑶垂首，将眸中因仇恨生出的厉色与晦暗悄悄掩去。</p>
再抬头时，眼底已恢复平静柔和。</p>
厅堂内，灯火通明，烛影摇曳。</p>
大少爷坐在老夫人身侧，面带微笑，温文尔雅。</p>
他今日是寿星。</p>
席间，众人频频举杯，祝词声声入耳。</p>
大少爷面带微笑，谦虚地接受着家人们的祝福。</p>
此时，四少爷通哥也站起身来，他面容恭敬，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p>
通哥左持酒杯，走到大少爷面前，恭敬道：“大哥，今日是你的生辰，弟特来敬你一杯，愿大哥福寿安康，前程似锦。”</p>
大少爷微笑举杯，两人一饮而尽。</p>
通哥忙提壶重新为大哥斟满酒，递到程文博面前。</p>
脸上更显恭敬。</p>
“大哥，之前是弟不对。弟有错在先，大哥处罚弟也是为了侯府着想。</p>
是弟蠢笨鲁莽，不该对大哥心生怨怼，更不该对大哥口出无礼之词。</p>
这一杯是弟给大哥的赔罪酒。</p>
大哥喝了酒，就不要再怨恨弟的无知。”</p>
“哪里。五弟能体谅大哥的苦心，大哥就知足了。”</p>
程文博不料通哥今日这般谦恭有礼。</p>
他见弟弟如今懂事了，脸上都是欣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p>
随后，通哥又多次寻了理由向大少爷敬酒，每一次都愈加恭敬。</p>
老夫人笑道：“通哥长大了，懂事了。再不似从前糊涂混账了。这是好事，来大家为通哥的变化举杯。”</p>
于是，觥筹交错。</p>
然而，席上只有楚瑶看得出来，通哥那恭敬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情绪。</p>
楚瑶唇角扬起一抹浅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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