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很气愤，他今年二十三岁。</p>
毕业后就一直跟着刘博士，挂职安全处，一心搞研究，没经历过什么人间险恶。</p>
但他一直觉得医者就该仁心，谈条件和谈钱都可以，但不能太过份。</p>
毕竟人命胜过一切。</p>
就刚才，他还在心里算了笔账。</p>
若沈秋给千户乡修桥铺路，再加上通电建学校什么的，就是一大笔天文数字。</p>
且不这个钱，沈秋有没有能力拿出来，就老方头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见死不救的态度，也让人生气。</p>
老方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p>
“你也是xxx？”</p>
助理挺起胸，抬起头：“对，我们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我们来，是求您老人家救人，您若有困难，我们可以帮忙反应，但从进门到现在，您一个字不提救人，只拼命的提条件，实在让人无法接受。”</p>
折苍皱眉，他没有马上阻止助理的慷概激昂。</p>
他也想看看，老方头到底是能救，还是不能救。</p>
若不能救，沈秋答应他太多，是很不理智的。</p>
因为这不是做慈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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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博士也默认自己学生的莽撞，主要是老方头实在太贪，他也害怕沈秋年少轻狂，一下承诺的太多。</p>
尽管对他个人来，没有什么利益相关。</p>
但人身在集体，就要有集体荣誉。</p>
老方头冷哼：“毛儿都没长全的东西，就敢来教训我？你们是xxx，我又不是，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医者，也没你们那么伟大。”</p>
完他冷着脸看沈秋：“你怎么？”</p>
沈秋把态度放低。</p>
“方爷爷的对，是我求您救人，不管您提什么条件，只要在我能力的范围，我都可以答应。”</p>
折苍紧跟着：“我们头儿是公职人员，我也可以代表公家，尽量去协调您的要求，但老人家，您真的可以解这个毒吗？”</p>
老方头露出发黑的牙齿，发出几声像砂纸摩擦过的怪笑。</p>
“我要解不了，你们就不管了吗？”</p>
折苍憋着一口气：“不会，就像她的，不管您能解还是不能解，今天我们既然来了，也看到了这里的困难，就会向上面反应。”</p>
建设国家，本就是人人有责，和救人是两回事。</p>
不能混为一谈。</p>
但老方头明显分不清界限。</p>
沈秋在心里，也来回转了转，想起沈肃清的，老头性格古怪，身上带着一股邪性。</p>
如今她亲眼所见，颇为认同。</p>
但从他提条件开始，她个人就觉得，造福千户乡和救人是两回事，对此，她只能在心里给方老头一个很不好的评价。</p>
他或许很适合当大祭司，以他的能力，造福一方百姓，受万人敬仰都没毛病。</p>
但他绝对不适合当一方大员。</p>
因为不管是他的出发点，还是为人处世，都有一种亦正亦邪的感觉。</p>
就好像他能不畏强权，只为自己心中的是非公道。</p>
所以这种性格的人，很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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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方头轻哼：“这才像xxx会的话，行了，我也不跟你们打马虎眼，梦毒这种蛊，它本身就出自黑苗，起源也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让人无痛无忧的去见山神，用你们外面的话，就是安乐死。”</p>
沈秋聚精会神，生怕自己错过了每一个字。</p>
刘博士几个也安静了下来，打开录音笔，仔细记录。</p>
“当初制造梦毒的人，就没想到要制造解药，所以迄今为止，它无解也无解，但要解也不是行，需要一命换一命。”</p>
老方头完，又抽了几口水烟，回过头来看沈秋。</p>
见他们一脸不敢苟同，又很惊讶的样子，嗤笑了几声。</p>
“你们是xxx，恐怕是不会采取我这种方法吧。</p>
但除了这个方法，我没有别的方法。</p>
另外我还有个条件，你们要把下蛊的人交给我，我们黑苗有黑苗的规矩，像他这样，随便给生人下蛊，就是坏了我们黑苗的规矩。</p>
我要清理门户，不然我也不会告诉你们，如何以命换命。”</p>
刘博士皱眉。</p>
“这很荒唐，我做很多分析，这个毒属于神经性毒素，您以命换命，这根本就不可能实现。”</p>
现在的高科技，可以给人做血液透析，更可以直接换血，但毒素潜伏在神经系统里，刘博士觉得，这怎么可能呢。</p>
老方头给了他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p>
冷冰冰的。</p>
“你是医生吧。”</p>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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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医学解释不了蛊这种东西，但我告诉你，你认为不可能的事，在黑苗就没有什么不可能。”</p>
最后一句话，老方头抑扬顿挫，威压十足。</p>
沈秋便茫然的想起了一句话————科学的尽头是玄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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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苍抬，示意刘博士不要再，他就很好奇的看了眼陈琪。</p>
“老人家，您的外孙女也中毒了，既然您要以命换命，那您打算拿谁的命，换她的命？”</p>
老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折苍。</p>
“我知道你们外面的人都讲法，我这辈子没出过山，但也不会干违法的事。”</p>
完他闭上眼抽水烟。</p>
大有一种，你们不答应我所有的条件，我就不会出。</p>
反正他的外孙女现在还活蹦乱跳，他只要找到诱发物，就能让陈琪，一直安然无恙。</p>
所以，他不急。</p>
折苍深吸了口气：“您前面提的条件，我们可以尽全力去做，但您要下蛊的人，我不能答应你。”</p>
老方头立马扬了扬：“那你们就另请高明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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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气得不行：“这老头，是不是故弄玄虚？其实他根本就解不了？”</p>
刘博士皱眉，让助理先不要话。</p>
事情僵持住了，而这个条件，也不是沈秋可以答应的。</p>
折苍去了外面，用内部通讯，联系到了老黄。</p>
老黄听完只有一个感觉，这老头怎么那么像东城王家人呢。</p>
他是好人吧，他也算好人。</p>
但要他不是个东西，也真特么不是个东西。</p>
挂了电话，老黄召集人员去开会，也要马上把这事，上报给老周。</p>
沈秋想了想，感觉东城王家的事，可能瞒不住了，得和方爷爷个明白。</p>
她沉住气，等折苍打完电话，两人就坐在篝火边。</p>
“我感觉，方爷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或许东城的事，可以和他一。”</p>
折苍沉默，过了好几秒，有些意味深长的道。</p>
“我们有我们的原则，也签过保密协议，就算有一天水落石出，我们也不可能把沈怀交给他，那是对法律的一种藐视。”</p>
沈秋明白，但希望就在眼前，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再耽搁。</p>
“我能打个电话给我爸吗？”</p>
折苍愣了一下，脱口道：“哪个爸？”</p>
沈秋：“我公公。”</p>
折苍咳了两声，他还以为是沈肃清。</p>
“可以，但我建议你找芬姐。”</p>
沈秋听出了话中话，电话也不打了，立马转头去找方爷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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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折苍和高绢不方便，但她可以，她没签过什么保密协议。</p>
如果上面要追责，大不了让她一力承担。</p>
进门时，陈琪还在：“外祖父，沈秋是个好人，您就不能帮帮她吗？”</p>
老方头翻着锅里的腊肉炒蒜苗，冷冰冰道：“帮她可以，但下蛊的人必须要交给我。”</p>
陈琪耷拉着肩：“外面是讲法律的，别活人，就算是人被毙了，也不可能给您，您这不是刁难人么。”</p>
“你不懂就不要话。”老方头瞪她：“自己都难保了，还帮着别人话，他害你，你连报仇都不懂吗？”</p>
陈琪还想再些什么，现在的社会，不是以前的社会，但沈秋知道这些没有意义。</p>
看老头的法令纹，就知道他很固执。</p>
有老一派人的作风。</p>
“能让我和方爷爷，单独聊一聊吗？”</p>
陈琪起身，很担忧的看了她一眼。</p>
“沈秋，你别太担心，我外祖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另外以命换命这个事，我刚刚问外祖父了，咱千户乡有几个老人得了绝症，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早就想求着我外祖父让他们去见山神，而且老人的家里人都同意，这事我也不知道属不属于犯法，但”</p>
但这种事，好像在千户乡是一种习俗，不管是谁，只要得了绝症，又快要挺不下去时，老人就会让孝子贤孙来求外祖父给个痛快。</p>
这习俗延续到现在，也没有人是犯法。</p>
所以陈琪还想再解释几句，但老方头凶巴巴的咳了几声。</p>
用苗话骂她：“你和你奶奶一个德性，都是女生外向，滚吧，用不着你去跟她解释。”</p>
犯不犯法，他自己心里还没有个数啊。</p>
用得着她瞎哔哔。</p>
他脑子里还有杆秤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