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谕：武安侯府嫡长女薛沉鱼温良恭俭、柔嘉良顺，适逢岭南旱情焦灼之际，不计个人得失，一心为公，朕心甚慰，今册为安平县主，以兹嘉赏。”</p>
接到圣旨的时候，薛沉鱼还有些懵。</p>
武安侯府上下也有些措不及。</p>
不过，薛夫人反应还是快，马上就让福伯带着人去喝茶吃点心了。</p>
宫里来的大太监也笑眯眯地道：“薛夫人不必如此客气，陛下听闻薛大姑娘的善举，赞赏有加。”</p>
薛夫人连声应着，递了张百两的银票。</p>
大太监面不改色地揣进了袖中，然后跟着福伯去吃茶歇脚了。</p>
他前脚一走，后脚薛家的人都朝薛沉鱼扑过来了。</p>
“阿姐，你太厉害了！以后你就是县主了！”落落满眼放光。</p>
“是啊长姐，你是安平县主，那以后是不是跟爹见面，也不用行礼了？”薛淮开始胡八道。</p>
薛沉鱼闻言赏了没正形的弟弟一个爆栗子，“胡八道什么呢，县主只是个虚衔，空有封号又没食邑。”</p>
“退一万步，便是有食邑，爹还是爹，你这是大逆不道。被吕老先生听见你这番辞，非得给你一顿板子不可。”</p>
薛淮也就是皮一下而已，他当然知道这个县主是虚衔，但不影响他皮。</p>
“好端端的封什么县主，未免太突然了。”薛夫人有些烦忧。</p>
薛沉鱼抱着她的胳膊，安抚道：“阿娘放宽心，不必忧心。陛下要阿爹做事，总得给一些甜头好处吧。”</p>
薛夫人顿了下，想起午时薛侯回府时他要去北境一事。</p>
“你的意思是？”这是陛下收买人心的举措？</p>
薛沉鱼点点头。</p>
正厅不是话的地方，他们将圣旨请回去供起来，母女便回了后院。</p>
“鱼儿，你实话跟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薛夫人拉着薛沉鱼的，生怕她又有什么难言之隐了。</p>
薛沉鱼摇摇头，“阿娘，从年中南下去岭南，这次又点阿爹去北境，都能看得出来陛下还是想重用阿爹的。”</p>
这点她是认可的。</p>
薛夫人点点头。</p>
薛沉鱼才接着道，“但本朝素来重文抑武，之前阿爹在边关屡立战功，陛下已经有了危感，才会不顾反对，将阿爹调回京城。”</p>
“便是如今陛下还想用阿爹，怕是也不想让阿爹再重掌兵权的。”</p>
薛夫人再度点头，“陛下不愿让你爹掌兵权，但又要你阿爹能心甘情愿地护着诚王世子去北境。所以，他要给我们武安侯府一点好处。”</p>
一个本就有声望的武将，再给加官进爵，陛下是不高兴的。</p>
但若是给他的女儿一个有名无实的头衔封号，便能两全其美了。</p>
起来，既是朝廷对薛沉鱼捐出大笔善款的嘉奖，也是向薛侯表明，朝廷记得他们武安侯府的付出，让他安心北行。</p>
薛夫人和薛沉鱼对视片刻，心照不宣。</p>
但也由此，有件更棘的事情来了——</p>
若非出了大事，陛下是不会用这种段来安抚薛侯的。</p>
他这么做了，就明北境之行不简单。</p>
也就意味着，“你爹会有危险。”薛夫人沉重道。</p>
薛沉鱼抿了抿嘴，随即唤来秋华。</p>
她列了一张单子，让秋华跑一趟济善堂，务必买齐上面的药物。</p>
薛夫人看了一眼，不是疗伤效果极好的外伤药，就是关键时刻能护住性命的保心丹。</p>
还有十几样别人千金难求的药。</p>
“有备无患也是好的。”薛夫人这么安慰自己。</p>
薛沉鱼道：“只是买这些药让阿爹带着，我还是不放心。阿娘有没有什么途径，后续将药材以及补给源源不断地运过去？”</p>
薛夫人闻言一顿，“你是要一条不被战乱打断的商路？”</p>
于商人而言，逐利是本能，遇到乱时，第一时间自然是要撤走保本，若撤得慢了，可能连人都会有生命危险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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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女儿却是让她迎难而上啊。</p>
“鱼儿，你知道这件事情的难度，以及危险性么？”</p>
薛沉鱼重重点头，“阿娘，我知道。所以我们要做好血本无归的准备。”</p>
“但是阿娘，女儿必须这么做。”</p>
薛夫人看着她发红的眼眶，不禁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放心朝廷？”</p>
薛沉鱼点点头，“我怕阿爹有危险。”</p>
薛夫人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便笑了，“你瞧我，活了几十年了，到头来却还不如你这个十几岁的姑娘。”</p>
母女相视而笑。</p>
之后，她们又聊了许多。</p>
关于岭南官匪勾结背后的黑，还有盯上了武安侯府和大通商号的人，她们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很大程度上，就是太子，以及皇后。</p>
太子是记在皇后名下的，并非真正的嫡子。他想坐稳那个位置，就需要更多的资源来拉拢人心。</p>
皇后的母家，也需要她用一位太子来巩固地位，很多事都能得通了。</p>
不过，。这些话他们只在屋里。</p>
出了那扇门，就全当什么都不知道。</p>
临行前一晚，司徒祯又来了武安侯府。</p>
这回是光明正大跟着薛侯来的，却提出要单独跟薛沉鱼话。</p>
薛夫人心知肚明，便给了他们独处的会。</p>
“世子要与我什么，非得避开其他人？”薛沉鱼呷了口茶，笑容淡淡。</p>
司徒祯在她对面坐下，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p>
“当日我过，我要娶你，若你不同意，我便天天来。”他接受了自己醉酒失态之后，这些话起来也毫无负担。</p>
闻言。</p>
薛沉鱼笑了下：“柿子不是刚来？”言下之意就是，他自己天天来，但过半个月了才来，那也就是——他的那些话，可以忽略不计了。</p>
“我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薛大姑娘莫要见怪。”司徒祯也知道自己理亏，没有强行解释。</p>
“嗯。”</p>
“但今日来，有一件事我还是要同你清楚的。”司徒祯正经起来，“我想娶你的话，并非醉话，而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p>
“不论你怎么看，我一定会让你看见我的诚意。”</p>
薛沉鱼沉默着看了他良久。</p>
“世子能帮我保住侯府么？而且保证，无论出了何等事情，都与我们共进退。”</p>
司徒祯脱口而出：“一家人，自当共同进退。何况薛侯是我的武师傅，授业恩师，恩情似海。若侯府有事，我怎么可能袖旁观？”</p>
那前世你为何在那样的情况下，丢下侯府，明哲保身？</p>
话到嘴边，薛沉鱼又给咽了回去——</p>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那些事情还没发生，她自然也不能拿来质问人家。</p>
“那世子便让女看看你的诚意吧。”</p>
薛沉鱼着话站起身：“北境之行注定艰难无比，若世子能保证这一路上无论发生什么都护我阿爹好好地回来，我便嫁你。”</p>
只这一句，诚王世子脸上都要笑开花了，见牙不见眼。</p>
他激动地站起来，道，“我，我定不会让薛侯出半点岔子的！你信我！”</p>
“嗯，我信你。”薛沉鱼缓缓点头，“不过世子你知道的，我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所以我不看对方什么，我只看对方做什么。”</p>
司徒祯的笑容根本压不住，乐得都要蹦起来了。</p>
若之前他跟薛侯和薛夫人的那些，是在争取他们的同意，是阶段性胜利。</p>
那这一次，他是争取到正主的同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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