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年坐在圆桌旁，身体偏向无人的一侧，看向谢凝的神情冷淡。</p>
谢凝则站在他左边，筷子里还夹着一只虾球，尚未放入他面前的盘中。</p>
听见眼前清绝的男人吐出毫无温度的话语：“所以谢姐不必白费力气。”</p>
门倏地被推开。</p>
仲希然出现在门口，要笑不笑地看着她。</p>
谢凝吓得连忙扔掉筷子，从祁斯年身边弹开。</p>
祁斯年意外地看向仲希然，起身走过去迎她：“怎么忽然过来了？吃过饭没有？”</p>
仲希然任由他把自己拉到饭桌旁，却没坐，看着谢凝道：“我知道谢姐是演第三者出道的，谢姐是演戏上瘾了？对别人的老公这么感兴趣？”</p>
“不、不是的。”谢凝理亏，忙，“只是父辈见面我跟着过来认识一个新朋友，我没别的意思，真的。”</p>
仲希然进来、祁斯年朝她走去的第一秒她就知道自己输了。</p>
最近仲希然跟霍新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父亲祁家长辈有换儿媳妇的意思，她又确实喜欢祁斯年，才决定试试。</p>
毕竟外表过分出色，事业又顶尖的男人能有几个呢？</p>
她本来以为祁斯年也有意向离婚才会参与饭局，却没想到，这完全是祈父的打算。</p>
她完后，慌忙拿着包狼狈地离开了。</p>
她走后，包厢里安静了好几秒，两人谁也没话。</p>
片刻后，祁斯年过来搂她：“生气了？”</p>
“还好吧。”仲希然语气很淡。</p>
这事不是祁斯年的错，有脾气也不能冲他。</p>
但她心里格外不爽。</p>
她按捺住怒气，问：“是爸安排的？”</p>
祁斯年嗯一声，牵住她的，“不用理，走吧。”</p>
仲希然情绪不佳，他也没心情在这儿吃饭。</p>
两人往外走。</p>
谢虞刚看见两人没什么事便先走了，怕打扰他们夫妻谈话。</p>
走到餐厅门口时，忽然遇见去而复返的祁光远。</p>
看到仲希然，祁光远脸上表情明显带着几分错愕。</p>
仲希然面无表情看着他：“爸，我就是有什么不对——”</p>
这话被祁斯年打断。</p>
他拍了拍她肩膀：“你先上车。”</p>
话里有种这事不需要她他来解决的意思。</p>
仲希然点点头，便转身先走到路边上了车。</p>
祁斯年这时才看向祁光远，：“下不为例。”</p>
祁光远冷笑：“难道要我看着你为了她连命也不要？”</p>
祁斯年：“我过，那是最后一次。您自己不也不肯离婚么？”</p>
“你——”</p>
“我警告您。”祁斯年，“我知道您有的是段，就像当初对妈那样，但我不会任人拿捏。”</p>
“你要碰她，最好掂量清楚。”</p>
“再有这样的事——”祁斯年沉声，“你不仅会一辈子没有孙子，连儿子也不会有。”</p>
祁光远脸色一白。</p>
祁斯年撂下这句话便走了，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我不是你，希希也不是妈，与其痛苦纠缠，不如放过彼此。”</p>
车子在黑夜里缓缓开着。</p>
晚上九点，北城东四环依旧车水马龙。</p>
仲希然安静望向窗外片刻，问：“爸是想让我们离婚吗？所以给你牵线。”</p>
这事儿不难想明白。</p>
祁斯年为了她差点想跟霍新拼命，这事触了祁光远的逆鳞。</p>
所以他一改之前的态度，想给祁斯年换个太太。</p>
祁光远大约觉得这女生像盛佳，或许祁斯年会动心也不定——不会动心也无妨，不过吃顿饭的事。</p>
祁斯年握住她的，毫不在意的语气：“我管他想做什么。你怎么会过来？”</p>
“谢虞看到你跟她单独吃饭。”</p>
祁斯年笑笑：“查岗啊？”</p>
大约是觉得她心情不好，祁斯年语气故意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想逗逗她。</p>
仲希然却完全没有开玩笑的心思。</p>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好像很慌，又很紧张。</p>
刚结婚的时候，她跟祁斯年的合约里对这方面完全没有限制，她甚至一度觉得就算祁斯年在外面养人也无所谓，她没什么底气跟他掀桌子。</p>
后来他们好要当夫妻，问清楚他没有白月光以后她就单纯地放了心。</p>
那个时候也想过，如果祁斯年出轨，她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他们大不了就一拍两散。</p>
但今天，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p>
如果祁斯年真的出轨，她好像，没有办法面对。</p>
推门前的刹那，她大脑是空白的。</p>
直到听到祁斯年的那句“我心里只有我太太”，她才回神。</p>
如果真的看到不该看到的，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p>
仲希然垂着眸子，神色一直淡淡的。</p>
祁斯年捏住她下巴尖：“还不开心？”</p>
她轻轻摇头，靠进他怀里，思绪繁乱。</p>
——为什么会忽然觉得自己没法面对呢？</p>
她在感情上分明一向是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的。</p>
那年霍新走了，她那么喜欢，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p>
但现在</p>
不一样了。</p>
可能是觉得她不开心，祁斯年低头，很是温柔地吻她。</p>
祁斯年洗澡的时候，仲希然没忍住给谢虞打了个微信语音。</p>
“弄清楚了，是祁光远自作主张。”</p>
谢虞：“这是好事啊，但希希你声音为什么这样。”</p>
她了解仲希然，她现在的语气不仅不兴奋，好像还有点担心。</p>
仲希然停顿片刻，：“我就是忽然觉得，我好像有点离不开祁斯年了。”</p>
谢虞：“啊？”</p>
仲希然：“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你知道的，我过——这世上谁离了谁活不了呢？但刚才推门前我突然很害怕，我害怕万一祁斯年真的”</p>
“但你还是推开了。”</p>
“是的，但是万一我觉得我接受不了。”仲希然深吸一口气，“虞，你这是为什么。”</p>
“这还用问？”谢虞，“你爱上祁斯年了呗。”</p>
仲希然一震。</p>
祁斯年这时从浴室推门而出。</p>
她慌忙挂断电话。</p>
她是站在落地窗边打的这个电话，窗帘盖住她身体一大半儿，祁斯年差点没看到她。</p>
祁斯年套了条浴袍，走到她身边：“怎么站在这儿？”</p>
仲希然回神，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刚跟谢虞打了个电话。”</p>
祁斯年把她从窗帘里拎出来：“打什么电话需要把自己藏起来？”</p>
他伸勾住她的腰，习惯性地把她往床上带。</p>
“”仲希然蓦地伸拦住他。</p>
她动作太突兀，祁斯年看她。</p>
仲希然觉得自己脑袋里一团乱麻，好似什么也理不清楚。</p>
她咬唇，谎话脱口而出：“我来例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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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斯年看她片刻，声音很淡：“是么。”</p>
“嗯。”</p>
祁斯年还在她腰上，只要往下一碰，就知道她的是真话还是假话。</p>
仲希然忽然紧张起来。</p>
“那睡吧。”祁斯年松了。</p>
黑暗里，身旁的人呼吸渐渐均匀。</p>
仲希然摸出，想跟谢虞继续聊刚才那个话题，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再把话题挑起来。</p>
最后去刷，点进各种类似“爱一个人的表现”的帖子里，开始各种往自己身上对照。</p>
发出朦胧的光，照亮了祁斯年的下颔。</p>
他下颔线干净利落，雕刻一般，下巴上长着一点青色的胡茬。</p>
她把往上挪了挪，照亮他略显单薄的唇。</p>
薄唇总叫人觉得无情，冷漠，但祁斯年其实是一个很重情的人。</p>
只是，他喜欢她吗？</p>
他从没过。</p>
她在过往的片段里翻来覆去地探寻，好像有，又好像没有。</p>
如果不是霍新忽然回来，他们之间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每年见面不到一个月，做几次，等她有了孩子，大约就是围着孩子转。</p>
这好像有些讽刺，霍新竟然成了他们之间关系的催化剂。</p>
她心里有些酸涩，伸抱住祁斯年，期待他能给她一点温暖。</p>
他已经睡着了，像是顿了一下，遵循本能或者是习惯，将她搂在怀里。</p>
仲希然在祁斯年怀里，却睡得不算踏实，还做了一个梦。</p>
梦里自己还在高中，穿着自己很喜欢的粉色jk裙去祁斯年家里玩，恰好看见祁斯年跟盛佳牵着，一起再看从她家里搬来的那盆白玫瑰。</p>
她一颗心坠落下去，祁斯年只是淡淡看她一眼，问都没问她一句，就带着盛佳走了。</p>
她蹲在原地哭了很久。</p>
梦真是不讲道理。</p>
过一会儿祁斯年又回来了，这次只有他一个人，盛佳没在。</p>
祁斯年把她拉起来：“你哭什么？不是你先谈的？”</p>
什么她先谈的？梦里她根本没有男朋友。</p>
她脸上挂着眼泪，祁斯年忽然低头过来吻她。</p>
她哭得更凶，推他：“你有女朋友了，怎么能这样？”</p>
祁斯年扣着她的双将她压在地板上，不容她反抗，一面亲她一面喃喃：“你也有男朋友，这很公平。”</p>
“我根本没有”</p>
剩余的话被他堵在唇里。</p>
按照她的性格，她应该疯狂挣扎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竟然就这么顺从了他。</p>
她一下子惊醒了。</p>
她觉得这梦做得毫无逻辑，梦里的她怎么会毫无底线。</p>
还好只是一个梦。</p>
唯一相同的，她可能真的有点儿想亲祁斯年。</p>
他搂着她的腰，她腿缠在他腿上，八爪鱼似的，连自己什么时候缠上去的都不知道。</p>
祁斯年还没醒，眼皮很薄，睫毛很长。</p>
她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p>
祁斯年忽然按住她后颈。</p>
他睁开眼：“偷亲我？”</p>
仲希然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连忙往外弹。</p>
弹完又觉得偷亲又怎么了，干嘛心虚。</p>
祁斯年这时看到她湿润的眼角。</p>
“怎么哭了？”他有些担心，“是不是因为我爸”</p>
“做噩梦了。”仲希然委屈巴巴地，“梦里你有女朋友，还叫我当三。”</p>
“”</p>
祁斯年看她片刻，抬蹭一蹭她下巴尖：“那我肯定是骗你的。”</p>
仲希然：“？”</p>
这人怎么这么会给自己脸上贴金。</p>
看她不信，祁斯年笑一下，问：“你觉得，我要是真有女朋友，会让你当三吗？”</p>
“应该不会吧。”仲希然，这点上他应该还是挺道德的。</p>
“那我不就是在骗你吗？”</p>
“”</p>
这什么鬼逻辑。</p>
仲希然推他：“你该去上班了。”</p>
仲希然觉得自己不太正常。</p>
她以前从没这样过。</p>
白天发了疯似的想祁斯年，想给祁斯年发微信，但又没什么具体的事儿，又怕打扰祁斯年。</p>
但这股冲动好像遏制不住。</p>
几次之后，她终于给祁斯年发了条微信：我午饭吃这个，你呢？[图片]</p>
图片里是一盒番茄。</p>
祁斯年没回。</p>
她一下子有点儿懊恼，又有点儿后悔。</p>
感觉自己好像先输了。</p>
他为什么不回我？</p>
他是不是讨厌我？</p>
理智知道他只是在忙，但感情上好像就是控制不住。</p>
感觉等了很久，其实也不过十五分钟而已。</p>
祁斯年打来电话：“怎么吃这个？阿姨呢？”</p>
“请假了。”</p>
祁斯年好似明白过来：“要我管饭？”</p>
仲希然弯唇：“那你管吗？”</p>
祁斯年：“等着。”</p>
他挂了电话，午饭很快就有专人送上门。</p>
三菜一汤，荤素搭配，好看又美味。</p>
但这好像只是饮鸩止渴。</p>
她还是想他。</p>
想到连剧本都没心思揣摩，想到整个人好像有些失控。</p>
当祁斯年打电话回来今晚要加班时，她心里的失控感达到了顶点。</p>
空旷的屋里很安静，仲希然从冰箱里拿了罐冰啤酒，慢慢喝下去，让自己冷静下来。</p>
祁斯年这两天都回来得很晚。</p>
年初有不少工作要做，既然出国时间减少了，许多事就不得不开越洋会议，他只能连续加班。</p>
每晚回来，仲希然都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写剧本写得太累。</p>
他也挺累，洗完澡就上床，伸将人揽在怀里。</p>
他没想那么多，以为仲希然上次不想跟他做不过是那天被影响了心情。</p>
他却不知道，每次他睡着后，怀里的仲希然都会再度醒来，失眠很久。</p>
好容易睡着，又会在梦里跟人bttle。</p>
祁斯年每次都牵着盛佳，每次都过来吻她。</p>
白天醒来后，她又在空旷的房间里想念祁斯年，却又不敢发太多微信。</p>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天后，仲希然终于不得不承认——她可能真的爱上祁斯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