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新将里的烟塞回大衣口袋，两步走到仲希然面前。</p>
“还好吗？”</p>
仲希然看着他，点点头：“还好。你怎么会在这儿？”</p>
她看他的时候，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失望。</p>
这失望深深刺痛了霍新。</p>
霍新等了几秒，才扯唇笑一下：“脱敏之旅啊。你该不会忘了，大学时我们约好将来要一起来这儿吧？”</p>
她的确差点儿忘了。</p>
她高中时看过罗马假日后，这里就是她很喜欢的地方。</p>
所以她也曾跟霍新约定过将来一起来这里。</p>
但是刚才站在真理之口前的那三十秒，她的脑海里只有祁斯年。</p>
她声音涩然道：“想起来了。”</p>
霍新停顿片刻，看着她：“最近这段日子我休假，去了不少地方。我跟自己这里是脱敏之旅的最后一站，结束这里的行程，我就会完全放下你。但我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p>
仲希然有些恍惚地点了下头。</p>
几秒后，她突然控制不住自己，蹲下抱住膝盖，哭出声来。</p>
她忽然意识到，她很想很想祁斯年。</p>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是祁斯年。</p>
她完全没想过会是霍新——甚至完全忘了她曾经跟霍新的约定。</p>
明明当年她也是那么真心希望有一天能跟霍新一起来这里。</p>
当年的她一定不会想到，有一天她真的跟霍新一起来了这里，心里却完全被另外一个男人填满。</p>
更让人心酸的是，她此刻的难过与霍新毫无关系。</p>
她在想，她跟祁斯年会不会有一天也像她跟霍新这样，在某一个地方重逢，但心里却都有了另外的人。</p>
曾经的真心是真的，但真心瞬息万变。</p>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很难过。</p>
稀稀疏疏的雨帘里，霍新心里一紧。</p>
她自然不会因为他哭成这样。</p>
很难描述的一种感觉，像原本灰暗的心头忽然闪过一道光，但却在一刹那离得更远。</p>
他的心彻底灰败下来，如同干枯的植物，但竟然还能感觉到疼痛。</p>
霍新脱掉大衣，罩在仲希然头上，蹲在她面前，平声问：“跟祁斯年怎么了？”</p>
仲希然声抽泣，没话。</p>
霍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p>
仲希然接过来，刚擦掉眼泪，下一秒眼泪又冒了出来。</p>
霍新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我也算你前任，在我面前为另外一个男人哭成这样，好歹考虑一下我的心情？”</p>
“”仲希然哭的声音了，好像是一头兽在呜咽，更让人心疼了。</p>
霍新有点儿无奈：“算了，你哭吧。”</p>
他既然大发慈悲，仲希然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哭得更厉害了。</p>
霍新什么都没，就这么陪着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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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了好一会儿，终于渐渐缓过来，擦干眼泪：“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p>
霍新静静地看她几秒：“还好。”</p>
仲希然缓缓起身，霍新伸想去扶她，看她没有要扶着他的意思，便把收了回来。</p>
等她站起来，霍新才：“我看了新闻，以我的理解，祁斯年好像没那么不能原谅。”</p>
后来祁斯年放出来了医院的视频，盛佳主动凑上去想跟他接吻，被他猛地一把推开，盛佳头还磕到了墙上，用捂住头蹲在地上，好像受了伤。</p>
祁斯年理都没理，抬步便走了。</p>
拥抱那个视频角度虽然不太清楚，但也看得出，祁斯年很快就推开了对方。——这个拥抱，更像一个人道主义拥抱。</p>
仲希然垂着眼，没话。</p>
她最近没看国内的任何新闻，本能的排斥。</p>
她知道祁斯年没有吻盛佳，甚至收到照片的一瞬间就确定。</p>
问题在于她能不能忍受那么祁斯年哪怕是带了一丝怜悯的拥抱。</p>
霍新继续温声道：“既然这么难过，怎么不跟祁斯年好好谈一谈？”</p>
仲希然依旧一言不发，眼泪却好像又要涌出来。</p>
她不敢。</p>
她收到了祁斯年那条解释的微信，那句“心软犹豫了两秒”每个字都刺在了她的心上。</p>
她害怕祁斯年的对她的爱不纯粹。</p>
害怕他有游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秒。</p>
害怕她变得不像自己，这明明是她的底线，当初霍新只是跟女生多了几句话而已，她就能决绝地提分——可是现在，她连提都不敢提。</p>
她害怕跟祁斯年分开。</p>
不能毫无芥蒂地原谅，却又不想分开。</p>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矛盾、患得患失过。</p>
霍新低头看她一会儿，想了想，：“希希，我对你也算了解，其实我不太明白你对男女之间的分寸感这么敏感，但是我觉得你该对自己有自信。而且——”</p>
他停顿两秒，用挺自然的语气，“之前我不是也抱过你吗？祁斯年好像也没怎么怪你？”</p>
“那不一样。”仲希然终于开口，嗓音有点哑，“那个时候他还没爱上我。”</p>
霍新抬一下眉：“是么？你确定？”</p>
仲希然这时才看他一眼，发现他站在雨雾里，只穿了件很薄的白色毛衣，发梢上全是细密的雨珠——他的大衣还在她身上罩着。</p>
她立刻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递给他。</p>
“谢谢。”</p>
霍新视线在她上停留几秒，伸接过来。</p>
他问：“一起吃个午饭吗？”</p>
仲希然摇摇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p>
她转身。</p>
霍新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雨雾里。</p>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周围的人流都渐渐散去，他才摸出，给祁斯年拨去电话。</p>
注：真心是真的，但真心瞬息万变。——源自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