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李兰芳和宋秋然都早早地起来了。</p>
沈凌霜今天不用上学，按是可以多睡一会儿的，可却硬被她俩给拽了起来。</p>
李兰芳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套军绿色衬衣拿给沈凌霜，盯着她换上。</p>
“一会儿到公社去演讲，代表的可是五大队的形象！衣服要穿抻抖，领子别翻着，扣子也要都扣好了。”李兰芳叮咛嘱咐。</p>
宋秋然也反复和沈凌霜确认稿件的背诵情况。</p>
“确定能脱稿吗？等上了舞台，几十双眼睛都盯着你，不定一紧张就忘了要我，你还是把稿子拿在里吧！这样真的忘了词，看一眼稿子就行了，不容易出错！”</p>
沈凌霜像个木偶人似的由得她俩摆弄，双眼无神，呵欠连天。</p>
坦克偷偷溜过来舔她的，舔得沈凌霜的掌湿乎乎的。</p>
李兰芳一见这情形就忍不住笑了，“你看看！坦克都替你操心！生怕你瞌睡醒不了，让你打起点精神！”</p>
沈凌霜欲哭无泪。</p>
坦克哪知道人的这些讲究啊。</p>
这子保准是饿了，想找她讨要吃的呢！</p>
沈凌霜振作了精神，朝李兰芳：“妈，我饿了，早饭吃啥？要是没做的话，我想吃葱油饼——”</p>
“我看你像个葱油饼！”李兰芳嗔道：“这马上就要上台演讲了，你咋一点都不紧张呢？你可千万别到了关键时候掉链子呀！”</p>
沈凌霜扶额苦笑。</p>
别的不敢，这开会总结工作的活，她可太熟了</p>
她从前不喜欢当那种“我两句”，然后长篇大论半时的领导，所以，公司每次重要的指导会议开始之前，她都会条理清晰地写好发言大纲。</p>
按照大纲要领，完几个重点，也就完事了。</p>
这次她也是这么准备的。</p>
绝对没问题。</p>
再，草稿也揣兜里了，真要想补充，掏出稿子再看看就是了。</p>
况且，去参加工作汇报演讲的，基本上都是大人，就她一个孩子。即便她真的嘴瓢或者忘词，大家也会包容她，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p>
比起这个，沈凌霜更关心她能弄点什么给坦克吃。</p>
李兰芳看出她是真不紧张。</p>
但她不准沈凌霜这么松弛自在，是因为没睡醒，还是真不怕。</p>
可追着问，只会越问越乱。</p>
既然孩子饿了，那先整口吃的吧！</p>
李兰芳只能自己默默压下心头的忐忑，进厨房给家里人做早饭去了。</p>
宋秋然则为了给沈凌霜打气加油，又给她预设了不少突发状况，并教她逐一解决。</p>
“总而言之，实在不知道该什么了，就夸咱们大队长，夸队上的乡亲勤劳又齐心，夸土地肥沃，天道酬勤记住了吗？”</p>
沈凌霜点头如捣蒜，“嫂子，你这都第几遍了我背得滚瓜烂熟了呢！”</p>
沈映雪也起床了。</p>
她不知道能为即将登上公社演讲舞台的姐姐做些什么，可是，私心里又觉得这是家里的大事，自己应该出一份力。</p>
想来想去，目光最后落在了梳子上。</p>
沈映雪便拿起梳子，摁着沈凌霜在长条凳上坐好，认真给她梳头。</p>
沈凌霜：“”</p>
我只是去开个吹牛会，不是要出嫁啊！</p>
大家搞得这么隆重干什么！</p>
等吃完早饭，临出门时，沈映雪还盯着沈凌霜的头发在看。</p>
“姐，一会儿你在车上别乱动，也别用摸你的头发！现在整整齐齐的，可好看了！乱了可就麻烦了！”</p>
沈凌霜望着操心不已的妹妹，无奈一笑，“嗯，知道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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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然又一拍大腿，“我那有个夹子，我去拿来给凌霜夹上，这样就更精神了！”</p>
“对对对！”沈映雪高度赞成，“我刚刚就觉得姐姐的刘海有点碍事嫂子你快给她夹起来！”</p>
沈凌霜：“”还是赶紧出门吧。</p>
等了一会儿，顾祥麟才来。</p>
他到门外的时候，还想着要轻轻脚的，别吵到他们。</p>
毕竟此时太阳才刚刚在东边地平线上挂起，他生怕自己来早了会打扰到沈凌霜睡到自然醒。</p>
哪知道，他们家院子里已经忙得热火朝天。</p>
李兰芳看见顾祥麟，还连催带赶的，“祥麟啊，灶上放着葱油饼，你赶紧去拿！你吃两个，再带五个出门。半路要是饿了，你敞开了吃。”</p>
沈凌霜摸了摸肚子，“妈，要不也让我再多吃一个吧？我总觉得没吃饱。”</p>
宋秋然失笑道：“就你刚刚那个吃法，当然吃不饱啊，你一口坦克一口，坦克吃的比你还快。你俩分两个饼子，哪能够啊。”</p>
李兰芳却持反对意见，“那葱油饼我放了点猪油煎的，扛饿！别让凌霜再吃了。一会儿吃撑了，上台话的时候突然打饱嗝怎么办？”</p>
沈映雪极力反对，“妈，从队上去公社还有好一会儿呢，姐姐现在就没吃饱，待会儿在路上就得饿了饿着肚子上舞台，待会儿肚子唱空城计，那不是更丢人吗？”</p>
沈凌霜：“”</p>
家人们！</p>
能不能盼着我点好！</p>
见状，宋秋然也是啼笑皆非。</p>
既然没吃饱，那肯定是要吃饱了才好出门。</p>
只不过，沈凌霜这一身衣裳刚整理好，要是又挽起袖子吃饼，袖子上就又有褶子了。</p>
但不挽袖子，万一袖子沾到油，又有失整洁</p>
她这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惴惴不安的。</p>
忽然，宋秋然感觉福至心灵，有主意了。</p>
“祥麟，有劳你帮凌霜再撕一个饼。尽量撕成块儿，一口一块，让她拿筷子夹着，慢慢吃，千万别沾到身上了。”</p>
顾祥麟笑着应道：“好。”</p>
没多久，沈傲冬也起了，和家里人一起检查沈凌霜的形象准备情况。</p>
只见沈凌霜头上别着红发卡，身上衬衫整洁利落，裤子也干净笔挺，精神头看着很不错。</p>
就是她脸上这鞋子，有点旧了。</p>
“妈，你前些天给她们做的新鞋子还没做好吗？让凌霜换上鞋子出门吧。她脚上这双的鞋头磨得有点狠了，看着显寒酸。”</p>
沈凌霜刚想不换，不用麻烦。</p>
可一转头看见李兰芳笑得灿烂，连声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她只能又把没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p>
她一个人上台，全家跟着紧张！</p>
这一幕又好笑，又叫人感动。</p>
前世的她，不管上哪汇报工作，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准备。</p>
时间充裕的时候，她也会挑挑衣服，做做形象管理。</p>
碰上时间不充裕的情况，她就穿一身黑出席活动，保证不出错就行。</p>
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面对世界。</p>
却没想到，她还能再体会到全家人围着她打转的滋味。</p>
原来，被溺爱的孩子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啊。</p>
沈凌霜偷偷红了眼框。</p>
虽然她很快就低下了眼，想要掩饰这一闪而过的情绪波动。</p>
但这个细节还是被顾祥麟看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