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在饶起云的办公室走廊上探头探脑,他原本在燕回底下一个ktv卖啤酒,现在燕回的场子都被查封了,不少弟兄被带回警局问话,好在四哥仁义,派律师一一把他们都保释出来,有门路的自寻出路,没门路的就安排在他下做事。</p>
六私心想,要能跟在四哥身边,那是再好不过,海城的饶四爷,鼎鼎有名的大英雄。就算不成,能跟着森哥也是他的福气,听森哥当年在金三角,单骑护主,一帮地方武装都没拦住他,让他安然回了国。</p>
六忽生一怪异想法,要是森哥跟四爷动起来,谁更牛逼?</p>
呸呸!六立马就给自己甩了一耳瓜子,森哥就是四爷的左右臂膀,哪有人自己胳膊甩自己脸子的?</p>
墨迹了半天,总算遇见一眼熟的,忙上去问:“四爷今天忙吗”</p>
没等他完,对方眦目做了个口型:“四爷跟森哥打起来了,没事快滚!”</p>
“诶?”六身子一缩退了出去,他、他、他什么?</p>
“四爷跟森哥怎么可能打起来呢?”六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远远看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一边问,一边心想着这种热闹不看简直是人生遗憾。</p>
“看毛呢,滚滚滚,四爷的热闹是你能看的?”对方一点不留面子,着却也频频回头,看得出,脸上的好奇大于担心。</p>
六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扭头往回走,忽听得背后“嘭”的一声巨响,登时谁也顾不着管他了,都围了过去。</p>
只见饶起云办公室的门大开,王森被一脚踹了出来,后背正抵在墙壁上,嘴角吐着血沫,眼角鼻梁俱是瘀青,躺在地上奄奄一息。</p>
饶起云紧跟着出来,领口的领带被扯松了,衬衫袖子也都挽在臂弯以上,发丝凌乱,脸色沉戾如冰,盯着地上的王森,像瞪着杀父仇人。</p>
“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来做我的主了?”饶起云啐了一口,狠狠的。</p>
王森虽躺在地上,打不还,骂不还口,嘴上却硬气:“我也是为了四哥好。四哥若怪我,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p>
“你以为我不敢!?”饶起云噌的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黝黑的枪。</p>
“”六跟一旁看热闹的都僵住了,场面唰的升级,一旁的人想上去拉架,可又怕触怒四爷,四爷真开火了。</p>
一时间,走廊上竟变得鸦雀无声。</p>
饶起云蹲下身,一拎着王森的衣领,一用枪顶着他的眉心,而王森早已被打得去了半条命,奄奄一息的看着饶起云。</p>
窗外恰有两株梅树,正开了花,浅浅的绯红色,淡雅芬芳。</p>
在那一刹那饶起云的眉心蹙了蹙,仿佛想起昔日在京都梅园,千株万树的梅花,陆老七布了局要杀他,是王森拼了命替他挡了一枪子儿,后来两人都脱险,他拍着胸脯,这一枪子儿,是他欠他的。</p>
饶起云闭上眼,仿佛有风。</p>
片刻后他已倏的起身,理正了领带。</p>
“你自己去领罚吧,以后不用再跟着我,我不需要擅做主张的人。”</p>
六看见传中的四爷大步流星的朝自己走来,脸色沉得像阴云,止不住的仰望,心里一万分崇拜。</p>
待他回过神来,饶起云已经走远了,身边刚拦他那弟兄走上前,搀扶起地上的王森。</p>
六起先没明白四爷口中的“领罚”是什么,这会儿他亲眼见了,只觉得鸡皮疙瘩成串儿的往下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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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盆鲜红油亮的辣椒水被摆在王森面前,端盆的兄弟沉声:“森哥,对不住了。”</p>
王森轻轻摇头,扯下领带,一团咬在口中,便挽起了袖子。</p>
那两人一人攥着王森一条臂,猛的往辣椒水中一按——</p>
尽管王森没叫出声,六都替他在心里悲鸣了一声,辣椒水浸在皮肤上,更别森哥先前被四爷打的,上都是伤口。</p>
过去一个时了,森哥一双还在辣椒水里摁着,再过一会儿,这双该废了吧?六满心疑惑着,森哥到底怎么惹四爷生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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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凉没有接受明峥的保释,暂时被转到了拘留所。</p>
暗无天日的生活,尤其消磨人的意志,她唯独担心的,是橙橙。</p>
铁窗大门突然响动,一名看守人员走向她:“苏炎凉,有人要见你。”</p>
一直坐在角落如同雕像般的炎凉,肩头突的一跳,茫然的抬起眼睛。</p>
那人又重复一遍:“出来吧,有人要见你。”</p>
炎凉跟在那人身后,慢吞吞的往会见室走,快到的时候,她透过敞着的门,隐隐看到里面坐着,焦急等待的人。</p>
忽的脚步一滞,木偶般停在那不走了。</p>
看守人走了几步才发现,不耐烦的回头问她:“愣在那干嘛?”</p>
“”炎凉一动不动,从狭窄的视线里反复确定自己看到的。</p>
他穿一身铁灰西装,其实并不整齐,衣领袖口上都是褶皱,头发也没怎么梳的样子,耳朵后面有一缕都翘了起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等待的过程中,视线一直焦急的转动。</p>
即使这样,坐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也无损他的气质。</p>
炎凉有点恍惚,嘴唇开合,像是给自己听的:“我不见他,不见”</p>
她喃喃低语。</p>
看守人似乎没听清,炎凉却是转身就走。</p>
“神经病。”那人啐了一口,也不理睬,径自去会见室回了那名访客。</p>
然而过了一会儿,看守人又回来了,似乎遇到麻烦事,皱着眉头跟炎凉商量:“他有重要的事,非见你不可。你不去见一面吗?”</p>
炎凉已经回到自己的牢室,坐在角落蜷成一团,似乎在瑟瑟发抖。她连头也没抬,双抱膝,视线似乎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去很坚定:“你告诉他,我和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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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下午,满大街都是准备跨年的年轻男女,林子画在咖啡厅坐了不到五分钟,就已经坐立难安了。</p>
身边的橙橙一直大哭不止,引得其他座位上的顾客一直侧目,连服务员都来过两次,婉转劝导:“客人,麻烦您哄哄孩子,您这样会影响其他客人用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