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同为女性,苏桐更难以接受余凤至的遭遇和不公,也更能感受到余凤至的绝望和无助。</p>

    虽然没见过她,但从毛丫的只言片语,从写信的文笔,能看出她是一个面容姣好,打扮时尚,受过高等教育,怀揣着梦想的姑娘。</p>

    她主动从大城市到乡下支教,主动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她的满腔热情却遭遇了最大的恶意,甚至让生命陨落。</p>

    那两个畜生以及帮凶都应当受到惩罚和制裁,否则又怎能告慰两位同志的在天之灵。</p>

    只是他们现在尚在任务中,也不知道秦熠会将这起意外介入的案件如何处理</p>

    苏桐假设了一番,都觉得不甚合适,左思右想中终于沉沉睡去。</p>

    等她再度醒来时,是感觉到屋内有些微响动,睁开眼时,秦熠正摸着黑开门进来。</p>

    她抬看了看表,晚上十点,她睡了快三个时了。</p>

    “怕吵着你,没点灯,没想到还是吵醒你了。”秦熠轻声道。</p>

    “没事。”</p>

    苏桐翻身坐起来,点着了炕桌上的煤油灯,问道:</p>

    “都安排好了吗?”</p>

    秦熠点头,“放心吧!”</p>

    着,端起他边已冷掉的茶就要喝。</p>

    苏桐忙将炕头温着的茶壶递了过去。</p>

    “等等!加点热的!”</p>

    秦熠喝完水,才脱掉外套在炕沿坐了下来。</p>

    一回头,见苏桐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由失笑。</p>

    “先把被子盖好,心着凉。”</p>

    苏桐一把抓过外套披在身上,仍然执着地望着她。</p>

    秦熠无奈地摇摇头,苏桐向来沉稳淡定,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这近似执拗的模样。</p>

    知道她是因为余凤至的事无法安心,他没有再耽搁,轻声对她道:</p>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p>

    “我答应葛村长,出山后找人给葛宝根安排汽车和医生,然后写了封信让他们第一时间送到一个叫张秦的人上,张秦是张长海以前在部队时用过的化名,他看到这个名字自然会提高警惕,我在信上用密码留了关键词,提及案件编号、真凶、真相”</p>

    “张长海看到信后会在第一时间控制住葛宝根这一行人,安排好后续,后面也一定会派人到乌山凹进行调查。”</p>

    “我把我们查到的所有内容写清楚,藏在了村委会那间屋子的指定位置,公安同志们到了根据关键词的提示去拿,就能知晓他们的犯罪经过,关于案子的证据链和其它犯罪细节他们自然会进一步去查实补充完整。”</p>

    “不管葛宝根能不能撑到接受审判,这起案子的参与者、知情者以及包庇者都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整个乌山凹村也将为此付出代价!生命大于天,两位同志所受的冤屈一定会大白于天下,这起拖了两年的悬案也终将能正式结案。”</p>

    苏桐十分叹服,在这种情形下想到让他们自己送信的办法,的确是上上之策。</p>

    “他们会不会直接去县里找孙主任帮忙?而不去找张秦?”</p>

    “不会!我给他们的地址是青峰镇的应急联络点,从我们出发到这次任务结束,那里都有人值守,且那里的所有消息都会第一时间和张长海本人对接。”</p>

    “送葛宝根的队伍今晚出发,到达出山口怎么也要明天天黑,即使提前些到达,也绝对赶不上下午两点那班班车,他们也不可能在镇上再等一夜,葛宝根身边没有医生的情况下根本熬不住,他们只有这一个选择。”</p>

    </p>

    “所以——张长海绝对能看到这封信。”</p>

    苏桐点点头,确实如此,她彻底安心了!</p>

    这时,门外有人在轻声敲门,葛大娘在外面喊道:</p>

    “老板,热水还要吗?”</p>

    秦熠朝她笑笑,“反正醒了,泡完脚再睡吧!”</p>

    等两人熄了灯,都躺下后,苏桐想起了什么,轻声喊了句:</p>

    “义哥!”</p>

    秦熠刚闭上眼,苏桐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清晰而悦耳。</p>

    苏桐对他一直称呼“秦同志”,到后来已经很自然地喊林力和周劲的名字时,依然喊他“秦同志”,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但他心里当时是有过些微失落的</p>

    觉得她与林力他们的关系变得更熟稔和亲切了,和自己却始终如同刚认识一般保持着距离。</p>

    可是他也知道,苏桐可能不会像喊林力那样喊他的名字,如果不喊“秦同志”或许会喊“秦队长”,算了,那也没什么区别。</p>

    这次因为任务,苏桐换了称呼喊他“义哥”,而且她似乎适应得很好,喊得极为自然和习惯。</p>

    “义”和“熠”同音,平日里他不会多想,可是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在这样亲密的距离里,她那样轻缓地喊他,他竟然会生出一种她在喊“熠哥”的错觉。</p>

    这样的错觉,竟然诡异地填平了第一次听她喊林力和周劲名字时的失落,就像昨天,明明知道她喊他“义哥”,他却鬼使神差地回了句“苏桐”</p>

    这让他有些惭愧也有些好笑,自己竟也会在这些细微之处孩子气。</p>

    他静静地弯了弯嘴角。</p>

    苏桐已经继续问道:“义哥,你的记忆力似乎很好,看过的资料,细枝末节都能记得。”</p>

    “可能是习惯吧!”秦熠的声音在黑夜里低沉而有磁性。</p>

    “每次执行任务前都要记图纸,记路线,记作战计划,如果忽略细节,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久而久之,练就了这种记忆的能力。”</p>

    “再加上我们这一路能查到资料的并不多,乌山凹算是在政府管辖内,还有资料可查,我也就看仔细了点,再往里走,都是未知的情况了。”</p>

    秦熠轻轻叹了口气,“早点休息吧!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p>

    苏桐嗯了一声,轻轻道了句:</p>

    “晚安!”</p>

    秦熠微微顿了顿,也回了句:</p>

    “晚安!”</p>

    昨晚可能是太累,苏桐没有察觉到什么,今晚秦熠只是微微顿了顿,苏桐立马意识到——自己的“晚安”喊得太顺口了。</p>

    一个在乡下长大还不受人待见的女孩子,怎么会有喊“晚安”的习惯,在她生活的那个“家”里,她又能跟谁喊“晚安”呢?</p>

    苏桐有些懊恼,许是对军人下意识的信任,跟他们打交道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放松戒备。</p>

    更何况是在秦熠——这个帮助她良多,给予她信任也良多的人面前。</p>

    唉!罢了!反正他知晓她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了</p>

    苏桐无声地叹了口气,沉沉睡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