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音抬眼，见到了窦芳春。</p>
她不是禁足吗？</p>
“又是你！”窦芳春盯住了南雪音，愤然逼近。</p>
萧攸澜及时往前迈出一步，拦在了南雪音身前，嗓音微沉，“钟姑娘。”</p>
窦芳春一愣。</p>
南雪音更是一愣。</p>
他这是把人认成了钟韫？</p>
窦芳春与她的音色差别的确不大，都是姑娘甜丝丝的声线，当下，窦芳春与那日宝慈宫中见到的钟韫一样，绾了个十字髻，脖子上还戴了样式类似的玛瑙珠璎珞。</p>
她原先要圆润些，但是最近在家中禁足，消瘦了些，身量与钟韫也便有了几分相似。</p>
可不管怎么，她们二人的五官长相截然不同。</p>
瞬间，南雪音回想起更多细节，譬如刚才在天喜源雅间内，萧攸澜的“我对于女子的样貌向来没有什么感觉”。</p>
当时她还以为萧攸澜这是在他不在乎女子的外貌，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也有可能意味着，他辨人不清。</p>
南雪音的心跳迅速加快——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p>
“表哥，你叫我什么？”窦芳春不解其意。</p>
萧攸澜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p>
但他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皱着眉头，问：“你不是被禁足了？”</p>
窦芳春心虚后退半步，“我”</p>
“偷溜出来的？”萧攸澜冷言。</p>
“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窦芳春扬起了脸，急迫地望向他，“可是，我也是因为太想你了啊！我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p>
她看见了他们两个人穿的衣裳，又看见他们上提着的东西。</p>
她想起来，过去她好几次撒娇，想让表哥陪她出门参加灯会，表哥从来都事情多，让她自己玩，可是这会儿表哥怎么陪着一个宫女？</p>
窦芳春都快气疯了！</p>
“表哥，你喜欢她什么？你为什么只喜欢她啊？因为她长得好看？”窦芳春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p>
突然，她向南雪音扑了过来，张着十指，作势要往南雪音的脸上挠。</p>
南雪音反应也快，一方面不能直接将她掀开了暴露身，另一方面不能让她抓坏了人皮面具，她只能抬格挡。</p>
今日她并没有戴着宗太后赏赐的翠玉镯子，可却拎着太子爷买来送她的首饰，窦芳春看见就来气，凶狠地抓住她的腕，细长尖锐的指甲深陷进她的皮肉。</p>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萧攸澜将窦芳春拽走，南雪音的腕、背都已经被挠出了成片血红色的痕迹。</p>
萧攸澜一眼瞥见，目光骤然冰冷，声线更是前所未有的凌厉：“窦芳春！”</p>
他劲大，窦芳春只觉得臂好像都要被掐断了，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表哥，疼！”</p>
“你当豆蔻不疼？”萧攸澜的脸色阴沉得可怕。</p>
窦芳春从未见过太子表哥这么生气，这也是第一次，她被这样无情地对待。</p>
萧攸澜回过头，向南雪音望来，“怎么样？”</p>
南雪音：</p>
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p>
南雪音将藏在袖子里，白着脸，摇摇头，“奴婢没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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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暗处的亲卫迅速涌来。</p>
萧攸澜提着窦芳春往地上毫不留情地一摔。</p>
窦芳春的掌撑住地面，被蹭得破了皮，她顾不上疼痛，还想要什么，当首的亲卫却已阔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p>
亲卫力道大，窦芳春只能艰难地发出“唔唔”声。</p>
萧攸澜寒声道：“将她押回窦家。告诉窦国舅，若是看不住这个女儿，孤不介意派亲卫去院中把守。只是到时候，别怪孤的人不懂怜香惜玉！”</p>
“是！”</p>
亲卫挟着窦芳春快步离去，萧攸澜又回身来。</p>
他仍拧着眉，“怎么样？给我看看。”</p>
南雪音刚才趁着萧攸澜处置窦芳春的时候，已经将背和腕那些愈合了一半的肌肤抓得破了些，这会儿也便依言伸出了。</p>
萧攸澜垂眸，凝视她的伤势。</p>
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些伤痕与刚才自己一瞥之间看到的有些不同。</p>
“只有一点点疼。”南雪音声音低低的，带着委屈意味。</p>
萧攸澜一顿，或许，是他记错了伤口的位置？</p>
“殿下，奴婢时候要是受伤了，母亲都会为奴婢轻轻吹吹伤口，据这样好得快些。”</p>
萧攸澜将信将疑，低首在她伤口上吹了吹，“这样？”</p>
南雪音展颜笑开：“好像真的不疼了。”</p>
萧攸澜低笑出声，看向她的目光却格外坚定，“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p>
他是她受伤这件事。</p>
他以后不会再让她受伤了。</p>
最后，萧攸澜接走了她上的东西，“走吧，我们回去。”</p>
这天夜晚，南雪音难得地做了个梦。</p>
自从为了萧鸣玉成为杀，她真的很少做梦了。</p>
但是这一次，她梦见了漫天灿烂的烟火。</p>
只是当火花散尽，浓雾般厚重的夜色便扑了上来，将她吸入其中，拽着她往更深处陷落。</p>
她挥舞着中刀剑，却什么都劈不开。</p>
等她丧失力气，颓然跪坐在地。</p>
一束清白的光忽然照下，一只修长分明的伸了过来，南雪音看见，他的骨节上带着薄薄的老茧。</p>
头顶落下的嗓音清润如玉，他：“抓住我。”</p>
在她犹豫的时刻，背后展开无数双黑，顺着她的腰、她的、她的腿缠绕上来：“忘了吗？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p>
一字一顿，如同恶鬼低吟，“南、雪、音！”</p>
南雪音猛然睁开眼睛。</p>
这里是东宫的房间，天还没有亮，窗外稀稀落落几声鸟雀的啼鸣。</p>
她躺在床上，微微喘息，神思逐渐回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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