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攸澜的声音压得低，绵绵的，柔柔的，近乎于撒娇。</p>
尊贵的，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居然在撒娇。</p>
鬼使神差似的，南雪音也便点下了这个头。</p>
萧攸澜心情愉悦，“走吧。”</p>
“嗯。”</p>
萧攸澜转身往里走去。</p>
南雪音在半路上就有点儿后悔了，觉得自己本来不该答应这件事。</p>
然而箭在弦上，已然不得不发，她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p>
厅内人声嘈杂，萧攸澜一现身，便吸引了许多的目光，那些繁杂的议论声也越来越轻。</p>
注意到萧攸澜，也就很难不留意到他身边的南雪音。</p>
此刻的紫苏刚应下了晏稚容交予的差事，一转身，便见到太子爷领着个女子往里走来。</p>
太子爷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走两步，便要侧目看一眼身旁的女子，足以见得，太子爷对她极为看重。</p>
而那女子的表情却很冷淡，好像还在有意无意，要离太子爷远一些</p>
紫苏呆呆看着，回忆起刚才自己信誓旦旦的那些话，只觉得脸上臊得慌。</p>
她不敢去看晏稚容是什么表情，赶紧闷头出去了。</p>
厅内其他人也都望向他们两个。</p>
“那女子是太子殿下的人？”</p>
“好像的确听，太子殿下如今身边有一个喜欢的女子，总是带在身边。”</p>
“她好美啊，很少见到这样势均力敌的美貌了！”</p>
晏稚容不由得看了话那人一眼。</p>
是的，势均力敌，这个词用得很好。</p>
“咔嚓！”</p>
忽然，晏稚容听见了声响。</p>
她顺着望去，见到刚与她定亲的端王萧鸣玉。</p>
他原本正在与宾客笑着交谈，左拿着一只酒杯，此刻，他看向太子爷的方向，中的酒杯突然裂开，碎渣和酒水弄了一，滴落在地上。</p>
一旁的厮匆忙上去为他收拾。</p>
宾客关心地问：“王爷，你还好吧？”</p>
萧鸣玉这才将视线从太子爷和南雪音身上收回，挤出笑脸，“没事，这杯子做工不行，一下就坏了。”</p>
晏稚容在一旁看着，心中却蓦地泛起一阵冷意，伴随着很不好的预感——</p>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萧鸣玉此举不是针对太子殿下，而是因为，那个女子。</p>
现在，晏稚容寄希望于紫苏。</p>
她必须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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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门口到太子的专属席位，路程并不长。</p>
就这么几十步，南雪音却感觉走了有几百年那么久。</p>
终于走到了位置，她很快坐下。</p>
还是有很多人朝着这边望过来，南雪音心情烦躁，皱了皱眉头。</p>
“不自在吗？”</p>
萧攸澜低声问。</p>
南雪音嗯了一声。</p>
萧攸澜又问：“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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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雪音顿了顿，又嗯了一声。</p>
那年，她应该是十三岁。</p>
训练了两年多、三年不到，南雪音第一次以护卫的身份跟着萧鸣玉赴宴。</p>
那儿的大部分都是男子，乌坠建议南雪音穿男装，尽量不要开口话。</p>
南雪音应下了，也是这么做的。</p>
她跟在萧鸣玉的身后，尽可能地保持沉默，紧绷着脸，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更冷漠，也更有威严。</p>
虽时不时会有视线落到她的身上，但她也就当作没发现。</p>
直到酒过三巡，有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端着酒杯过来，与萧鸣玉一番寒暄。</p>
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老是往南雪音的身上飘。</p>
那种眼神很油腻，像是毒蛇吐着信子。</p>
南雪音觉得不适，但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p>
了会儿话，中年男子语调一转，指了一下南雪音，“这个厮，端王从何处得来的？”</p>
萧鸣玉回答：“不是厮，她是我的护卫。”</p>
中年男子恍然大悟，“哎呀，我身边就没有这样好的护卫。”</p>
又把酒杯往前送，笑眯眯地问：“护卫，会不会喝酒？”</p>
萧鸣玉起身按住他的，“大人喝醉了。”</p>
“没醉！没醉！是你这个护卫，生得实在漂亮！”</p>
他推开了萧鸣玉，扑过来一把握住了南雪音的，涎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几岁了？哪里人？喜欢吃什么？”</p>
十三岁的南雪音无所适从，下意识地去看萧鸣玉。</p>
中年男子一把揽过她的肩膀，“你家王爷想要我帮忙呢，你想不想帮一帮你家王爷？嗯？陪我一起喝几杯酒，我就答应你家王爷。”</p>
萧鸣玉皱着眉头没话。</p>
南雪音深吸口气，“真的？”</p>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是非常明显的少女音色。</p>
中年男子一听，登时兴致更高，“真！真！只要你陪我喝酒，我什么都答应你家王爷！”</p>
又嘻嘻笑道：“不过，咱们得去楼上喝”</p>
那时的南雪音还不知道去楼上喝酒是什么意思，只是当时萧鸣玉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p>
就在中年男子连哄带骗地要将南雪音带上楼时，萧鸣玉忽然伸，一把抓住了南雪音的腕，强势地将她拉到了身后。</p>
“端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中年男子明显不悦。</p>
“她不可以。”萧鸣玉简单地了这样一句，拉着南雪音就走。</p>
南雪音还试着劝他：“王爷，只是喝几杯酒，他就答应你了，我会喝酒”</p>
萧鸣玉的脚步没有片刻停歇。</p>
等出了门，他才松开南雪音。</p>
他阴沉着脸，警告她：“今后，你就做暗卫，别再抛头露面了！”</p>
后来，南雪音渐渐长大，也就明白了当时那中年男子带她上楼是因为什么。</p>
她也逐渐明白了，那么多看向她的眼神中，有很多都带着恶意。</p>
如果不是她一身武艺，她恐怕早就被这残忍世道生吞活剥了。</p>
南雪音言简意赅，将此事给了萧攸澜听。</p>
萧攸澜的眉头皱得很紧。</p>
良久，他道：“我知道那个男人是谁。”</p>
南雪音慢了半拍，意识到他的是那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p>
“他如今在奉都当差，一直以来背地里贪污腐败，我不是不知道，证据也都收拾了，只是没来得及动，”萧攸澜摩挲着指，声调微凉，“看来，他活不到下个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