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矢口否认，萧攸澜的眸光更冷沉了几分。</p>
可以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有某个不容触犯的逆鳞，萧攸澜的逆鳞就是他的母后。</p>
在遇见南雪音之前，他人生之中的大部分温暖都是来自于他的母后，母后的离去，他的生活也便坠入了一片深渊之中。</p>
他曾经一度想要得到父皇的认可，他以为缺失的母爱或许还有父皇可以填补，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不一样。</p>
父皇或许也喜欢他，但那是基于他的身份足够正统，他足够聪慧，也足够努力，而不像是母后。</p>
母后喜欢他，仅仅是因为他是他自己。</p>
萧攸澜总是痛苦，绝望地思念自己的母后。</p>
他回想起过去的许多细节，比如，那一段时间，萧攸澜感染了一场不大不的风寒，他时候被母后养得还挺娇气的，觉得药汁太苦涩，不肯乖乖喝药，母妃哄他，他惦记着去看鸟，因此有些不耐烦。</p>
他对母妃：“母妃，其实有的时候，你真的很啰嗦。对我也就罢了，到了父皇面前还这样的话，父皇真的会不喜欢你的。”</p>
当时母妃愣了一下。</p>
萧攸澜又道：“晚一点喝药又有什么关系，我晚点回来，母妃你先忙点你自己的事情吧！”</p>
完，他头也不回地跑走了。</p>
他回忆不起当时母妃的表情，也记不起她是不是了些什么。</p>
总而言之，那天他在后花园，看着各式各样精致华美的雀鸟起落，心中万千欣喜快乐。</p>
忽然嬷嬷行色匆匆地赶过来，叫他：“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p>
萧攸澜以为母妃还惦记着让他喝药这种事，虽然跟着回去了，心里还有点儿不高兴。</p>
等回到母妃的寝殿，他却只见到喷吐了一地的血水，也见到了床上奄奄一息的母妃。</p>
萧攸澜顿时慌乱起来。</p>
他扑到母妃的床前，攥着她的指，一遍一遍地呼唤她。</p>
母妃不出话，只是望着他，一个劲地落泪。</p>
彼时萧攸澜不懂母妃为何哭泣，后来，他渐渐地明白过来，母妃不是畏惧死亡，死亡对于她来，更像是一种畅快的解脱。</p>
她是为了萧攸澜而哭的，她知道，她走后，这偌大的皇宫之中，便只有萧攸澜一个人了。</p>
有了后娘，也就意味着有了后爹。</p>
后宫的其他妃嫔，都是萧攸澜的后娘。</p>
他年纪还，有很多不懂的事情，母妃担心，他会吃苦。</p>
后来事实证明，的确如此。</p>
若不是出身足够尊贵，萧攸澜只怕是早已经死在了某个角落。</p>
或许也有一种可能，是母妃教给了他很多处世之道，将他培养得足够聪慧，因此他得以在宫中存活下来，得到父皇的喜爱，被委以重任，并且沉默地发现了母妃死亡的真相。</p>
原本萧攸澜是想等登基之后再解决贤妃的，他知道父皇年纪大了之后，其实开始顾念旧情，他想给父皇颜面，暂时不去动后宫的人。</p>
但是，是贤妃的儿子萧鸣玉自己要造反，萧攸澜也就不介意将处置贤妃的计划再提前一点。</p>
可是贤妃怎么敢的呢？</p>
口口声声着误会，她分明也清楚地记得当年母妃对她的诸多照拂，也知道若是没有母妃，她肯定早已死无葬身之地。</p>
她又怎么敢、怎么能害死这样一个救过自己的人？</p>
要让贤妃忏悔，让她付出代价，萧攸澜在一瞬间想到千万种折磨贤妃的办法</p>
“咳咳。”</p>
萧攸澜心思深沉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轻咳。</p>
他抬眸，对上了南雪音明艳的脸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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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在挤眉弄眼，意思显然是在：她不承认，还狡辩，要动吗？</p>
萧攸澜心领神会她的意思，看着她生动的表情，内心的悲伤与愤怒在渐渐地被柔情取代。</p>
他含着笑，摇了摇头。</p>
南雪音有点儿失望。</p>
萧攸澜又笑了一笑，转头示意：“来人，拿椅子来。”</p>
侍从察言观色，识趣地搬来了两张椅子，一张给萧攸澜，另一张则是给南雪音。</p>
贤妃目光落在他们二人身上，看着他们并肩坐下，流露出些微的忧虑之色，但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又调整下坐姿，恢复了淡定。</p>
她准备好随时迎接萧攸澜的质问，无论他什么，她都有应对的办法。</p>
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坐下之后，萧攸澜没有再问她什么。</p>
相反，他居然偏过了头，对南雪音话。</p>
他们没有收着声音，贤妃也可以清楚地听见。</p>
萧攸澜问：“成婚以后，你想住在哪座宫殿？”</p>
南雪音回：“我都不知道具体有哪些宫殿。”</p>
这当然是假话。</p>
南雪音从前假冒豆蔻的时候入宫待过一段时日，宫中是个什么构造，有哪些宫殿，她是知情的。</p>
萧攸澜颔首，“你的确不清楚，毕竟你刚从青州来这里没有几天，进宫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p>
南雪音侧目，看见那边的贤妃又重新端起了那碗药要喂给皇帝，但她显然心思并不在药碗上，而是竖起了耳朵，在偷听他们这边了什么。</p>
她因此故意好奇地“咦”了一声，问：“起来，贤妃娘娘住在哪个宫殿？”</p>
萧攸澜知道她是狐狸，这会儿又想搞怪了。</p>
但他从来都配合她，“你喜欢住，到时候给你腾出来就好。”</p>
南雪音好像才记起什么似的，又问：“那到时候贤妃娘娘住哪里？”</p>
萧攸澜淡声：“若是有幸成为太妃，便搬到北宫居住。”</p>
“除了成为太妃，还有其他可能吗？”</p>
“有啊，”萧攸澜微微一笑，“若是成为罪妃，那自然是要处死。”</p>
分明是磁性悦耳的嗓音，嗓音更是徐徐平缓，不带任何的攻击性，但是落在某些有心之人的耳朵里，则显然带着浓浓的恐吓与威胁意味。</p>
贤妃的再次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药汁都洒了几滴到指上。</p>
她强行装作镇定的模样，放下药碗，拿出帕子来擦拭。</p>
“太子殿下！”</p>
门外有守卫匆忙赶来。</p>
“端王带兵，攻进了北门！”</p>
此言一出，犹如惊雷在殿内炸开。</p>
贤妃的指隐隐颤抖。</p>
萧攸澜却很淡定，还偏过了头看她，“贤妃娘娘，父皇尚且在位，五哥竟然带兵攻打进来他这是要谋反啊。”</p>
贤妃腾出另一只，按住了自己发颤的背，深吸口气，站起身来。</p>
她迎着烛光站着，烛光将她的脸映照得极为明亮。</p>
她紧皱起眉头，盯紧了萧攸澜，切齿道：“太子深夜到来，辱骂本宫，行刺陛下还不来人，速速将太子拿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