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今日无事拆拆家</p>
哪怕不聊聊斋，跟千年的狐狸话也是一件很费劲的事。</p>
这帮狐狸翻脸如喝汤，都是上一秒还跟你正正经经，下一秒就又和你聊起了骚话。</p>
就像是现在。</p>
“咬人不至于吧。”张泽认识这俩字，但是听不懂。</p>
妖尊打架还带咬人的</p>
玉卿的身子向后靠了靠，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p>
“千真万确，虽然这牙印是假的，但我真被她咬了。”</p>
张泽摇头表示不信。</p>
见张泽还是不信，玉卿便招了招，示意统统到她这边来。</p>
而统统却没有理她。这时它正在和老东西进行着激烈的豆蒸。争夺着老东西蛋黄的控制权，就像两个抢着玩具的朋友。</p>
张泽叹了口气，拍了一下统统的蛋清，哄孩般道。</p>
“这是人家的蛋黄，暂时借你用用，懂点事，别闹了。你另一颗蛋黄的问题，我回去给你想办法。”</p>
统统最后叹了口气，把蛋黄还给了老东西，又变成哑巴的它晃晃悠悠的飘到玉卿身边。</p>
在统统飘到玉卿身边后，玉卿掐了个指诀，这间静室的墙壁向后倒退翻转，变成了幽蓝色的法阵。</p>
将统统置于其中，法阵启动，房间中薄雾升腾，玉卿的记忆被提取了出来。</p>
“祖训有云，被欺负了要留证据，因为去告状的时候用的上。</p>
“这话还是您当年教给我先祖的。”</p>
玉卿完，张泽眼前一，在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栋大楼的屋顶。</p>
脚下是一座宏伟的妖族城市，放眼望去眼中尽是白雪皑皑，无一丝人迹。</p>
茶桌还在，茶桌上的陈年老茶也在，变的只有周围的景色。</p>
张泽伸摸了摸身边的雪，发现都是假的，并无实感。</p>
和全息投影类似的法术，大概。</p>
“这里就是白帝城，公子请看，那栋最大的建筑便是白帝的居所。”玉卿指着城东最大的那栋建筑。</p>
张泽转头看去，面色古怪。</p>
他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p>
“那破楼谁建的。”</p>
那是一栋相当奇葩的建筑，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话就是在索菲亚大教堂上加盖了一栋央视大裤衩，最后这个大裤衩还带着点国潮风。</p>
玉卿，“白帝。”</p>
张泽，“他审美有什么问题吗”</p>
“公子为何这么问，这栋建筑是王姐和白帝为了缅怀您，特意根据您当年的遗稿所建，您不满意”</p>
玉卿眨巴着好看的眼睛，好奇道。</p>
张泽叹了口气，把头别向一边。</p>
“满意，满意，不这个，王姐她是怎么咬的你。”</p>
“就是这么咬的。”</p>
玉卿话音刚落，周遭天地皆变。</p>
一道金光从白帝居所的方向冲天而起，直破云霄。</p>
随着金光的扩大，一只巨大的九尾妖狐从光柱中飞了出来。</p>
看那模样，好像是被人给打出来的。</p>
九尾妖狐的身子飞出数里，在白帝城中犁出一道深深沟壑。</p>
下一瞬，还不待妖狐身起，一头白狼凭空出现在它面前，一爪踏在了妖狐的脖颈之上。</p>
同时白狼身周法阵交错，九道冰剑凝聚成型，转瞬间便刺入了九条狐尾之中。</p>
九尾狐哼唧了一下，不动了。</p>
在彻底压制住九尾狐后，白色巨狼一口咬了下去。</p>
随着白帝之所射出的光柱扩散，巨大的九尾狐的身影消散于天地之间。</p>
紧接着，南方震动，极光从白帝城上空开始蔓延，笼罩整座极北冰原</p>
画面消失，张泽回到了静室之中。</p>
那巨大白狼和九尾狐张泽见过，就在冬菇谷游乐园的礼品店里，作为非卖品摆在柜台的最上层。</p>
那是玉卿和王姐的法相真身。</p>
张泽觉得喉咙有些干，没忍住还是拿起了桌子上的陈年老茶喝了一口。</p>
沉默了许久之后，张泽才开口道。</p>
“您确定这叫咬一口”</p>
张泽不好形容，但他觉得刚刚的打斗是奔着死去的。</p>
玉卿，“不然呢，这不就是咬了一口王姐她又没咬第二口。</p>
“祖训了，告状的时候要诚实，不能捏造事实。</p>
“对了，这也是您教的。”</p>
“确实。”又偷偷把‘嘴’抢过来的统统评价道。</p>
“王姐她”张泽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意思是王姐的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一些系统性病变，不然闲着没事咬人干嘛。</p>
“那大狗的脑袋虽然一直有点病，但我觉得这次不是，她没有糊涂。</p>
“而且她咬我的原因，我觉得还是在您。”玉卿微微皱眉道。</p>
“我”张泽不解。</p>
“让我想想该怎么和公子您”</p>
玉卿沉吟片刻后，提起了一件旧事。</p>
“公子还记不记得，去年年初，您在御兽宗苍山斩龙，返回千阁后，和我们真冬商会谈了一次生意。”</p>
张泽，“嗯是那次商谈地脉传送的生意”</p>
玉卿，“正是。”</p>
去年从苍山返回千阁，张泽刚一到家就发现存款因加盖奇观的原因被了大半，千阁也因此险些陷入财政危。</p>
好在当时真冬商会仗义出，不但谈成一笔大生意，解了燃眉之急，还对张泽个人追加了一大笔额外的投资。</p>
而那次坐着骨灰盒来这边谈生意，投资张泽的人，正是王姐，王思雯</p>
“唉你们在当时就知道我是张泽”张泽愕然道。</p>
虽然这话有点绕，但玉卿还是理解了张泽的意思，不过她却摇了摇头。</p>
“当时还不确定，因为我们已经失望太多次。</p>
“从好久之前开始，思雯和白帝就在寻找您，只不过这天下之大，模样相同者甚多，其中有些甚至也是身负大气运者，同时又与星神结缘。</p>
“但他们都不是您。</p>
“所以，当您在东洲声名鹊起之时，我们也只是怀疑而已，直到”</p>
“直到我在玉书幻境中找到了我的日记”张泽问道。</p>
统统和‘老东西’的很多任务都是从白帝城而来，想来那次统统给予自己的任务应该就是一次试探。</p>
而咩咩和老东西则是保险，如果自己不是张泽的话，那那本日记就会被咩咩回收，然后传回白帝城。</p>
“嗯。”玉卿点了点头。“在确定了公子您就是张泽后，本来我们是打算立刻请您来白帝城的，但王姐她却中途变卦了。”</p>
张泽，“变卦”</p>
玉卿，“没错，她突然找到我，还有些事需要想想，所以暂时推辞了与您的见面，并以有事相商为由，将我留在了白帝城。”</p>
玉卿，“从那天开始，她就变得紧张兮兮的，一副有事瞒着我的样子，直到有一天夜里，她找到我并跟我了件事。”</p>
“啥事”再次在抢‘嘴’大作战中获得胜利的统统不甘寂寞的充当捧哏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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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卿，“她跟我北境长城要塌了。”</p>
“这事您早就知道”张泽有些惊讶。</p>
玉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也不早，长城塌前半刻钟的时候，我才从思雯口中知道的此事。”</p>
张泽，“然后您。”</p>
玉卿表情古怪的看着张泽，“妾身只是提了一句，既然公子已经苏醒，不如请公子来一同商议此事。</p>
“我也是随口一提，完后我便打算去侧室休息一会，让思雯自己考虑，没想到这个狗女人直接就要抓我尾巴。”</p>
玉卿一摊，“您也知道，我们狐族的尾巴不给钱是不能随便乱摸的，很敏感”</p>
统统，“所以你就炸毛了，唔”</p>
张泽伸把老东西的蛋黄从统统身上掰了下来，还给老东西后，就把不服的统统抱在怀里，并颔首示意玉卿接着。</p>
“差不多吧，它的没错。”玉卿叹了口气，“我确实是炸毛了，毕竟这阵子那大狗一直怪怪的，我当时下意识的就想离她远点，然后就变成那个样子了”</p>
玉卿叹了口气，又想起了自己被一招秒了的事。</p>
虽同境界之间也有差距，但她没想到差距竟然这么大。</p>
“她咬完我后，就启动了白帝城的极星法阵，把我给填进了阵眼里，制造这片笼罩极北冰原的极光。”</p>
玉卿完，又声嘀咕了一句，“这种事直接和我就好，我又不会不同意，咬我干嘛，怪疼的。”</p>
抱怨完后，玉卿接着道，“我本来以为大狗疯了，但没想到她是早有安排，在长城坍塌的第一时间，就派出了人去启动她提前做好的布置，只是没想到”</p>
“六宗这边动了。”张泽道。</p>
玉卿，“对，在六宗出替妖族稳定住局势以后，她就又把人给撤了回去，之后她就一直窝在白帝城，也不联系您，也不把我从极星阵中放出来，就这么一直挺到了现在。”</p>
“所以公子您懂了吧，这就是我不建议您去白帝城的原因，那大狗她不想见您。”</p>
张泽捏着下巴，捋着玉卿话中的信息，虽然很不礼貌，但是张泽却想到了毛毛。</p>
毛毛每次惹祸后，都会把自己藏起来一段时间，就</p>
算了，不想了，再想就真的不礼貌了。</p>
“现在有办法联系上白帝城吗”张泽觉得不管有什么误会，都该当面清楚才是。</p>
玉卿，“没有，白帝城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络，进入了封锁状态，就连我也联系不上，除非大狗把我从天上放下来。</p>
“而且我还是不建议您现在去那边。</p>
“毕竟，现在情况其实还挺好的，毕竟长城已经没事了。我们不如就在这里等着，等那大狗什么时候想开了，我们再过去。”</p>
张泽看着玉卿，不知为啥总觉得这话好熟悉。</p>
想了一会，张泽才记起这是玉卿她祖宗白晓生的口头禅。</p>
‘我们不如就在这里等着，敌军过几天就投降了。’</p>
‘我们不如就在这里等着，等过两天陆宗主她就不生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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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拖字诀大概是她白家人的被动技能，血继界限。</p>
仔细想想白桃好像确实也是这样，张泽记得她最常的话就是：</p>
“有事明天再。”</p>
张泽盯着白玉卿，摇了摇头，“别等了，我总觉得等下去容易出事。”</p>
玉卿歪着头看着张泽，许久后才开口道，“那都依公子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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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城。</p>
白帝居所射出的光柱直指天空，但在升到中途后却由明转暗，转而将天染成了极夜。</p>
城外狂风暴雪，城中却是岁月静好，除了某天九尾狐在被殴打时犁出的大沟以外，别的地方都挺正常的。</p>
留山狼族的妖尊王姐，坐在白帝居所的大门前，看着城外的风雪发呆。</p>
身旁锁链声起，两只幽魂白狼拘押着被冰链捆住的和尚走了过来。</p>
虽然身为阶下囚，但和尚却一点也不害怕，他眯着眼到处打量着这座无人的白帝城。</p>
看着和尚的模样，王姐叹了口气。“怎么又是你你是没完了吗”</p>
“我我以前来过这里”和尚没怎么听懂。</p>
以秘法维持的轮回总要付出些代价，遗忘便是其中之一。</p>
“来过，还不止一次。”王姐盯着和尚的光头，“为了白帝城的秘密，你偷偷潜入过这里三次，而我也杀了你三次。”</p>
“那现在是第四次了”和尚问。</p>
王姐摇了摇头，“再吧，你想死也行，但得等一会。我找你来只是想找个正常人话。</p>
“为什么是我”和尚仍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p>
“因为现在的极北冰原，除了那个人以外，只有你和一条破腿。我不想见那个人，也不想和腿话，所以才把你抓了过来。”王姐淡淡的道。</p>
和尚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开口道，“您的那个人是张泽，张施主”</p>
王姐面无表情的盯着和尚，“实话，要不是我很早之前就无法离开白帝城，我真的想去佛门把你那修持六道轮回的破法螺砸了。那群和尚没过你很烦人吗”</p>
“当然过，所以僧才常年在外不回佛门，免得惹人生厌，平时也尽量装的和一个人一样。”和尚双合十，冰链哗哗作响。</p>
看着和滚刀肉一样的和尚，王姐摇了摇头。</p>
“窥探白帝秘密的人不止你一个。</p>
“这漫长的岁月中不知有多少不想干的人尝试进入白帝城，有些人被我请了回去，但更多的则被我留在了这里。”</p>
“你也好，那条破腿也好，不管你们只是单纯的好奇，还是因为心中的野心，这都不重要。</p>
“因为很快，我，白帝和这座白帝城都将不复存在。</p>
“这是我和白帝共同商议的结果。</p>
“从今以后白帝城中秘密将变为传，白帝之盟也不再生效，到时候你们爱来就来吧。</p>
“寻长生也好，吞天下也罢，你们随意。”</p>
“为什么”和尚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姐。</p>
“因为我累了，不想干了。”王姐淡淡的道。</p>
“东洲的妖族已经证明，我们不需要白帝也可安稳自由的生活下去。</p>
“所以不如尘归尘，土归土，让一切都一了百了。”</p>
“白帝城已经被我封锁，没我和白帝准许，就连张张泽他也进不来这里。</p>
“现在妖族我了算，只要我身在白帝城，我便当世无敌。</p>
“天大地大，这里我最大，我想干嘛就干嘛。</p>
“现在我就要拆家。”</p>
罢，王姐起身拍了拍，转头看向和尚，“先死后死”</p>
“后吧我还挺想看您怎么拆家的。”和尚叹了口气，盘膝坐下，准备等死。</p>
王姐不再搭理和尚，她迈步走下台阶，每迈一步，身形就巨大一分，直到最后一头冰霜巨狼踏在了白帝城正中心的广场之中。</p>
巨狼毛色灰白，眼中充满了疲惫，她向南方看了最后一眼后，便转身看向了白帝居所。</p>
大地震颤，青黑色的地气上涌，一道覆盖整座白帝城的大阵，在白帝的配合下缓缓成型。</p>
就在一切都将终结时，南方的天空中忽然亮起一道辉光。</p>
紧接着，如流星坠地，一根表面赤红的金属棍穿过了白帝城外的封锁，坠入城中，插到了王姐的脚下。</p>
在突破法阵之后，铁棍便耗尽了所有力量，既无法阻止法阵的形成，也无法伤到巨狼分毫。</p>
但巨狼准备发射狗炮的动作却还是停了下来，她低头看去，看清了铁棍上的字迹。</p>
随着烧红的铁棍逐渐冷却，一行大字变得愈发明显。</p>
我是张泽，豆，我有话想跟你。</p>
看到豆两个字，巨狼忽然没了心气，她缓缓的趴了下来，青黑色的地气散尽，毁灭白帝城的法阵也随之终止。</p>
而城外风雪依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