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我忘了孟婆汤的味道</p>
“黑白无常！”</p>
神婆的一声失声低呼，惊得屋内青壮面面相觑。</p>
“哪呢哪呢”</p>
神婆没有回应，脸色煞白的看着少年，眼睛瞪得浑圆，脚步半退，也不知看到了何物</p>
也就在神婆惊呼之后，挣扎不休的少年，如上岸的溺水之人，猛然鲸吸一口气，然后“扑通”一声躺下，安静了下来。</p>
一时间，屋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p>
青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敢上前查看起来，生怕少年又像刚刚那样，突然暴起。</p>
唯有苦主老汉，硬着头皮问道：“、仙童，俺娃娃咋样了”</p>
柳青檀闻言收起金钱剑，藏入麒麟法衣的大袖之中，这才擦了擦额头冷汗道：“恶鬼已经伏诛，静养几日就没事了。”</p>
“啊真、真的”</p>
柳青檀还没话，神婆已经接了话茬：</p>
“哎呀，你这老头子，咋话的娃娃好没好，你看不出来吗仙童忙了一趟，还不准备饭菜”</p>
“不用了，师兄还等我回去呢！”</p>
柳青檀摆了摆，转身扬长而去。</p>
神婆却急了，连忙跑着追了上去，满脸赔笑道：“敢问仙童，刚刚那可是黑白无常”</p>
柳青檀绷着脸，似是非是的点了点头：</p>
“嗯。”</p>
“黑白无常真的存在不是，我、我的意思是阴曹地府真的存在”</p>
柳青檀蓦然停下脚步，盯着神婆道：“我师傅常，做人要难得糊涂。”</p>
神婆愣住了，咋摸着道童的话，一时竟恍了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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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柳青檀行色匆匆的沿着山道，往老律观行去，心脏咚咚直跳。</p>
兴奋、后怕、激动种种情绪交织在内心深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p>
他索性狂奔起来！</p>
劲风在耳旁呼啸，热血在体内奔腾，种种情绪都仿佛随着粗重的喘息，冲出体外，直到奔至老律观外，他才忍不住怪啸起来。</p>
“啊——”</p>
声如山魈，呦呦回响。</p>
翻墙入了道观，门闩完好，看来在他下山时，无人闯入。</p>
他松了一口气，直奔祖师殿而去。</p>
师傅师兄走后，他不敢偷懒，大殿长明灯、敬祖香是一刻也没断过，因此远远便瞧见正殿幽幽烛火。</p>
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檀香，令他紧绷的精神，瞬间缓解了不少。</p>
他抽出一支供香点上，三叩九拜之后，随即在蒲团上盘膝而坐，闭目冥想起来。</p>
狂奔的热血，随着呼吸的均匀，逐渐敛去。</p>
夜色在少年的期待中，缓缓流逝。</p>
不知过去多久，柳青檀蓦然睁开双眼，祭香台上的香火，早已燃烬，子时寒意袭来，令他精神为之一震。</p>
他嘴唇微嘬，一缕鲜血溢出，伸抹过额头，空无一人的大殿，依旧空无一人。</p>
他愣住了。</p>
茫然环顾四周，旁边蒲团上的熟悉身影，唬得他浑身一颤。</p>
正是陆无咎。</p>
他见道童微悚，莞尔道：</p>
“吓到你了”</p>
“没、有点。”</p>
“倒也实诚。”</p>
“出家人不打诳语。”</p>
两人陷入了沉默，柳青檀想了想忍不住问道：“我师傅呢”</p>
“下地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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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饶是柳青檀早有心理准备，骤闻此言，也是心神一震，半晌追问道：“那大师兄、三师兄呢”</p>
“没看到。”</p>
“也对，师傅常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哪怕疯了，也下了死。”</p>
“你师傅生前是不是炼了什么魔功”</p>
“我不知道。”</p>
“天亮去看一看，不对劲的，都烧给他吧！”</p>
“哎！”</p>
陆无咎见目的达到，想了想叮嘱道：</p>
“以后给人施法，要屏退他人，厉鬼好收，人心难测。”</p>
柳青檀闻言大囧，连忙颔首：</p>
“是，祖师。弟子今天第一次斩妖除魔，经验不足，让祖师蒙羞了。”</p>
“无妨，一回生二回熟嘛！”</p>
“祖师，那黑白无常，是你的下属吗”</p>
“算是吧！”</p>
“原来阴曹地府真的存在！”</p>
陆无咎笑而不语。</p>
柳青檀见状，却如临深渊，骨凛毛寒！</p>
师傅总，纸钱都是烧给活人看的，没用。</p>
换言之，阴曹地府根本就不存在。</p>
这不过是百姓无力伸张正义，杜撰而出的安慰罢了。</p>
既然如此</p>
“弟子法力微薄，天眼要闭合了，若有失礼之处，还望祖师见谅！”</p>
“无妨！”</p>
柳青檀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p>
“对了，还不知祖师德号上下弟子也好设碑供奉。”</p>
陆无咎闻言笑了笑，目露几分深意：</p>
“我忘了孟婆汤的味道，只是觉得你面善的很，听到你的呼喊就来了，我或许并非这座道观的旧主，不定只是你俗家的祖先。”</p>
柳青檀愣住了，半晌道：“那祖师总有名字吧”</p>
“你可以称呼我无咎！”</p>
柳青檀略一沉吟，叩拜道：“弟子柳青檀，拜见无咎祖师！”</p>
话落，久久不见回应，再抬头，才发现，法力已尽，天眼闭合。</p>
柳青檀轻轻吐了一口气，不敢有放浪形骸之态，索性起身续上灯油，点上供香，这才踩着夜色，回袇房睡觉去了。</p>
一夜无梦。</p>
许是消耗精血太多的缘故，柳青檀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长，本以为是早晨的他，看向窗外，才发现天空是傍晚的颜色。</p>
一股莫名的空虚感袭入胸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p>
他连忙起身，让自己忙碌起来。</p>
先是去了祖师殿告罪一声，烧灯续昼，又摸黑做了餐食，哄饱肚皮，这才推开师傅的袇房，搜寻着师傅的遗物。</p>
当然，主要是书籍。</p>
孤灯残影下，他果然发现了不少怪异典籍。</p>
譬如：</p>
一本叫司书科仪箓的卷轴，教人如何搜寻成精蠹鱼，养在书中，可登仙途！</p>
然而柳青檀一看就知道这是忽悠人的东西。</p>
蠹鱼三食神仙字就能使人成仙，那大家还修什么道，养虫子不就好了</p>
你别，在他翻看的典籍中，还真看到凡人豢养蠹鱼的事情。</p>
这是一本叫北梦琐言的书，是一位尚书儿子，听闻此事，故意在纸上写满神仙字，丢进瓮中，养了蠹鱼，而后服下蠹鱼之后，不仅没成仙，反而得了失心疯</p>
失心疯</p>
看到这三个字时，柳青檀眉宇间沉重起来，许久沉默之后，他将中书籍合上，抱向后院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