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华县。</p>
一大早，程氏米店门前，来买粮食的百姓就已经排成长龙。</p>
这几日米价连番上涨，百姓们叫苦连天，不得不提前购买。</p>
店门直到日上三竿才开，有个伙计在门前摆了一块牌子。</p>
上写：“今日粮价，糙米二两一石。”</p>
前来排队的百姓一片哗然，惊得目瞪口呆。</p>
有人高声喊道：“十天前糙米还是五钱一石，短短十天过去，怎么就翻了几倍？”</p>
“这二两银子一石，谁能买得起？”</p>
“奸商，十足的奸商，他们这是囤积居奇，故意捂着不卖。”</p>
那伙计翻了翻白眼道：“去年蝗灾旱灾频发，粮食欠收，涨价是自然而然之事。</p>
你们爱买不买，今日整个六华县都是这个价。</p>
就算你们跑遍周边诸县，价钱也都差不多。</p>
你们还别嫌贵，就这样粮食还不多，每天只能卖二百石。</p>
错过就没有了。”</p>
有几个百姓愤然离开，去其他粮店碰碰运气。</p>
又有几个新加入进来，看着粮价无奈地道：“我刚从大通和仁泰过来，他们两家也是这个价钱。</p>
看来他们都已经串通好了。”</p>
“如今林县令重开矿场，百姓们赚的的确比以前多了，可赚的再多，也没粮价涨得快啊，到头来还是吃不饱。”</p>
“咱们辛辛苦苦多赚的这几个子儿，都被这几家粮食赚走了。”</p>
“他们这哪是赚钱，根本就是在抢劫。”</p>
“都别抱怨了，他们都学会了捂盘惜售的把戏，每天就放那么多粮，你不买，我不买，总会有人买。”</p>
“是啊，待会儿别有钱也买不到了，还是买吧。”</p>
众人无奈之下，只好忍痛以二两银子的高价买米。</p>
消息传到燕京，王轻侯亲自向林镇北禀报此事。</p>
林镇北听了之后，捏着胡须脸色沉重地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以六华县为中心，粮价都涨得如此厉害？</p>
难道粮食真的紧缺到这种程度？”</p>
“禀王爷，”王轻侯道，“据卑职所知，去年该地的确遭受旱灾蝗灾，但粮食减产也没有夸张到这等地步。</p>
而且六华县也并非受灾中心，绝不应该如此缺粮。</p>
据卑职调查，此事乃是人祸，而非天灾。”</p>
林镇北瞅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查到了什么，赶紧出来，别吞吞吐吐的。”</p>
王轻侯犹豫了一下，最后咬了咬牙道：“卑职查到，六华县和周边诸县最大的粮商，叫做程氏粮店。</p>
那程氏家族的家主程仲德，跟二王子过从甚密。”</p>
“老二？”</p>
林镇北微微一愣道：“消息可属实？”</p>
王轻侯跪地道：“卑职如没有切实证据，绝不敢诬陷王子。”</p>
林镇北知道对方行事稳重，既然一口咬定，一定是铁证如山，咬了咬牙道：“竟然是他在背后搞鬼？</p>
当初，本王不是没给他会。</p>
可他烂泥扶不上墙，与民争利不，还胆怕事，最终把自己摔成了瘸子。</p>
如今竟然还贼心不死？</p>
是可忍，孰不可忍。”</p>
王轻侯道，“王爷是否派人，前去对二王子警示一番。</p>
只要没人在背后恶意操控，粮价自然会降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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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等等，”林镇北嘴角微微笑了笑道，“本王把舒派去六华县，就是要锻炼他为政能力。</p>
奸商恶意串联，哄抬粮价，这是每个地方官都会遇到的事。</p>
且先看看舒如何应对。</p>
若本王是他，便派人把首恶抓起来，杀上一批，自然就能将粮商震慑住。”</p>
王轻侯哭笑不得道：“世子不是王爷，他仅仅是一个县令，对粮商威慑有限。</p>
更何况世子还不知道自己身份，更不敢任意妄为。”</p>
“那倒也是，”林镇北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要是震慑不住粮商，那便难办了。”</p>
王轻侯道，“世子英明睿智，卑职相信，他一定能够找到解决之法。”</p>
“你倒比本王更相信世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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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华县衙。</p>
萧月儿跟陈青芸气得来回踱步。</p>
萧月儿脸色涨红道：“这一定是那些粮商在搞鬼，我从乾京来。</p>
乾京周边也遭了灾，但粮价也没有涨到如此程度。”</p>
林舒笑道：“公主殿下原来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竟然还知道粮价几许？”</p>
萧月儿撇了撇嘴，顿足道：“你以为本公主长在深宫之中，不问世事？</p>
本公主也关心民间疾苦的好不好？”</p>
陈青芸愤然道：“公主殿下得对，此事必定是几大粮商在背后捣乱。</p>
本县最大的粮商，乃是程氏所有。</p>
其家主程仲德，正是败在大人下。</p>
程家粮店，自然对大人深恶痛绝。</p>
不如由我北林卫出马，将程氏粮店的掌柜抓起来，严刑拷打。</p>
看他还敢不敢捣乱。”</p>
林舒叹口气道：“你抓一个商贾容易，但却未必能解决大事。</p>
粮食最终还需要商贾运来，若是把商贾都吓住，以后的粮价只会越来越贵。”</p>
“那怎么办？”陈青芸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盘剥百姓？</p>
百姓们辛勤劳作，多赚的那点银子，都落入粮商里还不够。</p>
他们这简直是在抢钱。”</p>
林舒想了想道：“商业的事，还是用商业来解决。</p>
行政力量只能干涉一时，却不能永远干涉下去。”</p>
“你到底想怎么做？”</p>
陈青芸纳闷道：“那些商贾都跟人精一般，你如何用商业来打败他们？”</p>
林舒微微一笑道：“我虽然经商比不过他们，但背后阴人，我却有十足把握。</p>
你派人去送信，明日将所有粮商约到县衙来。</p>
就本官有事跟他们商量。”</p>
陈青芸道：“你想跟他们商量降价？</p>
恐怕只是你一厢情愿，对牛弹琴罢了。</p>
那些粮商心黑如碳，能这么赚钱，想让他们主动降价，让利于民，简直是痴心妄想。”</p>
林舒道：“你只管去送信，至于怎么跟他们谈，我自有妙计。”</p>
“好吧，且看看你的妙计管不管用，”陈青芸道：“不定到最后，还是要用我的办法，将他们都抓起来，强逼他们降价。”</p>
林舒叹口气道：“你一个女子，怎么如此粗鲁，动不动就要抓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