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个世道，女子没多少选择。</p>
得知未婚妻清白有失退婚，也确实算是民间常有的事。</p>
张元听从父母命令，重视孝道，也是这个时代赋予的枷锁。</p>
落在众人眼里，他无错。</p>
方兰自证清白，他又能亲自登门赔礼道歉，也还算可以。</p>
只是无人知道在沉重吃人礼教下长大的方兰才是最大的受害者。</p>
扶箬正想感叹，方兰哽咽了一下，又继续道。</p>
“但我拒绝了。”</p>
嗯？</p>
扶箬猛地抬头，上半身直起，带动莲叶轻摇。</p>
方兰烧完了元宝，把压在最底下的恭敬香拿出来，插在地上。</p>
“我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我孤身一人，父母皆不在世，死都死了一次，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p>
“我准备过几天从村子离开，时候曾听流浪过来的剑客过，天成国都城宏伟富饶，国师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祭祀大典，传闻在那天会有仙人出现，为所有真心祈祷的人撒下福泽，有缘之人更有会被仙人选中带走。”</p>
扶箬听到这里怔住，这个世界真的有仙人吗？</p>
如果有，为什么邪祟还能横行，肆意为祸人间？</p>
但她这个孤魂野鬼都能存在，这个世界世界确实不常规。</p>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修仙。</p>
“往常只当做戏言，但近日不知道为什么，时常想起这些。”</p>
“我准备去看一看，山高路远，途中艰险，或许我会死在路上，但前路漫漫，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究竟有什么风景在等着我。”</p>
方兰举着三炷香拜了拜，正对池塘跪下，连磕了三个头。</p>
“不过池塘神你放心吧，就算有仙人，也越不过您在我心里的地位。”</p>
啥？池塘神？</p>
扶箬笑了笑，这个称呼。</p>
还没红莲好听。</p>
“方兰这条命是您救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从今以后，无论身在何方，每逢十五必定为您烧香祭拜。”</p>
方兰这句话的时候，一条纯金色的烟线从她身上飞出。</p>
直直落到了扶箬身上。</p>
那一瞬，扶箬感觉浑身舒爽，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p>
也确实大补。</p>
她的魂力增强了一倍，这一缕金线抵得上她过去三年月华蕴养。</p>
她好像隐隐感觉到两人之间有细微的联系。</p>
扶箬盯着没有任何异样的方兰，眸光微颤。</p>
只有她能感应到。</p>
是因为方兰被救之后烧香拜她吗？</p>
扶箬试了一下，她能控制的魂力从一缕头发丝大变成了两缕。</p>
她惊喜不已。</p>
这感激信仰如此补的吗？</p>
方兰已经起身，望了一眼平静无波的水面，又看了看还在燃烧的香。</p>
神色有些失望。</p>
看来神灵大人不愿意见她。</p>
其实扶箬是想见的，但她现在是个魂，没有实体，她在她面前飘个十几级来回，方兰也看不到的。</p>
还会平白让她沾染阴寒之气。</p>
扶箬想了想，重新钻回池塘。</p>
这个池塘下方有一个密室，不知道是哪朝哪代什么人藏的。</p>
里面有几个箱子，珠宝，武器，铠甲都有，只可惜世事变迁，它们再也等不到当年埋下它们的主人。</p>
扶箬决定借花献佛，从里面挑了一把利剑带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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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黯淡，铁箱锈烂，只有那三把剑仍旧寒光熠熠。</p>
想来是个好东西。</p>
方兰已经转身走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金属鸣颤。</p>
她回头，就看到地上那把沾着水泽的剑。</p>
她望着池塘，激动道：“是您吗？池塘神仙？”</p>
扶箬摸了摸额角，总感觉这称呼气吧啦，古古怪怪的。</p>
但她本来就是个孤魂野鬼，要是人家喊她个河神水仙，她还真不一定能受的起。</p>
那姑娘眼睛一直盯着池塘，迟迟不拿剑。</p>
扶箬从池子里引出一捧水打在剑身上。</p>
方兰就这么看着那捧水主动离开水面，来到她身前。</p>
她当即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有几分吃力地从地上把剑捡起。</p>
“多谢您，我会带着它好好防身。”</p>
这把剑不算长，剑身偏细，加上方兰拎着的篮子不，还算好藏。</p>
她从周围采了几片莲叶遮住篮子才走。</p>
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还勇敢。</p>
扶箬瞧着更喜欢了。</p>
她觉得这姑娘非但不会死在路上，还会有大成就。</p>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p>
又过了几日，方兰背着行囊，再次来到池塘边。</p>
她放下了几本书。</p>
“这是我父亲去世后，我睹物思人抄的书，原书被我送给六叔公他拿到私塾里去了。”</p>
“不知道您喜欢看什么，这是我之前喜欢的游记和志怪故事，都放在这边上了。”</p>
扶箬就这么坐在莲叶上，目送姑娘。</p>
背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她才从莲叶飘到池塘边。</p>
翻开书，里面字迹工整好看，想来这姑娘早些时候没少跟着以前做夫子的方父学习。</p>
游记和志怪故事，确实是解闷的好东西。</p>
扶箬倒是乐意看，就是有一个大问题。</p>
她翻开书才意识到她不识字</p>
万万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她不但变成了鬼，还变成了一只没文化的鬼。</p>
为了看游记和故事，扶箬决定发奋图强。</p>
这个村子叫槐花村，算是个较大较为富裕的村庄，所以有个供村里孩童开蒙的私塾。</p>
扶箬近些日子一直和那群扎着辫的孩童一起上开蒙识字课。</p>
当然，怕她身上阴气伤害到他们，她都是趴在茅草屋那个破烂窗户外面看的。</p>
还好，当了鬼，她的视力也跟着变好了。</p>
可能是因为她是一只好鬼，也没什么白天不能出来的忌讳，阳光对她的伤害几乎没有。</p>
偷师了半年，扶箬有所成，基本能认清楚那些字了。</p>
天边冒出橘红色的霞光，村子屋顶开始一家接着一家冒出白烟，炊烟带着柴火饭的香气袅袅升起。</p>
孩童们散学，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追逐打闹。</p>
扶箬在不远处打了个哈欠，看他们嬉戏。</p>
近些日子，扶箬琢磨出一种快速飘荡的办法，能在几息之间利用魂力从私塾飘到池塘。</p>
扶箬正准备离开。</p>
天，陡然暗下来，周围狂风大作。</p>
一团黑色雾气出现在孩童们前方，隐隐约约露出两只血红的大眼睛。</p>
周围回荡着阵阵阴戾可怖的笑声。</p>
“嘻嘻嘻嘻嘻－－”</p>
“这么多孩童，吃了一定大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