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箬停在城门，瑟瑟寒风裹挟着几粒细碎冰花拍打在身上。</p>
前方那座城池，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冰坨子。</p>
这景致在南樊囯极为罕见，最南部的普通人，十年可能都见不到一场雪。</p>
扶箬飘进翼城，并没感觉到什么异常。</p>
城中空荡荡，只有几百厉鬼在忙碌运着什么。</p>
扶箬隐匿好自己凑过去，还不等接近车子。</p>
那押运的几只厉鬼像是受了惊，拖着东西就跑。</p>
扶箬偏头，原来是最后方的厉鬼突然被一根长长的黑线拖走。</p>
扶箬怔怔地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先盯着鬼车，还是先寻找地上突然冒出，和黑色血管一样的东西。</p>
“有空间波动。”魇蛇趴在她头上，突然出声。</p>
“那鬼车材料应该有空间收纳之能，里面装着的东西远远超过我们看到的这一车。”</p>
扶箬总感觉有些不安。</p>
翼城里，好像也藏着什么。</p>
扶箬给自己二次叠加隐匿。</p>
又是一辆鬼车过去。</p>
她悄无声息飘过去，凑近一看。</p>
是满车的石子。</p>
那石头上带着纯净的阴气，和踏入徐家宅邸时感觉到的阴气很类似。</p>
扶箬眸光暗沉，里面浮光起起落落。</p>
她抬，想从里面拿出一块。</p>
还没碰到，上面便传来强大威慑。</p>
她连忙收回。</p>
鬼车有禁制，除非下禁之人解开，不然谁也没办法动里面的东西。</p>
扶箬愈发觉得翼城内有问题。</p>
这石头应该是从地脉里挖出来的。</p>
看来剑城那边的猜测也没错。</p>
鬼王确实是有意得到城中的地脉。</p>
可他为什么围而不攻？</p>
明明他亲自出，或是那几个鬼将亲自出，徐长明也难以挡得住。</p>
扶箬往上空飘了飘。</p>
魇蛇提醒她：“上面也有空间力量。”</p>
扶箬抬眸，放出一缕微不可察的魂力试探。</p>
最多只能飘到城门之上百丈。</p>
扶箬巡视一周，发现翼城内遍布阵法禁制。</p>
不只是天上有空间禁制，地下也有什么阻挡探视。</p>
扶箬眼中疑惑与担忧愈发重了。</p>
那鬼王究竟要做什么？</p>
城门两侧的门全是传送门。</p>
那些鬼车拉着矿石驶入，瞬间消失不见。</p>
扶箬转身，继续往翼城城内去。</p>
内城与外城之间也有高墙和城门阻拦。</p>
扶箬悄无声息蹲在角落。</p>
半晌，终于看清楚这些鬼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找到了黑色血管一样的触。</p>
内城城门已经不在，被换成了一层膜一样的东西。</p>
也就是方才那个可以伸展出漆黑血管，像棘皮动物一样的存在。</p>
检测到鬼车后，粘腻的黑膜就会自动张开一道缝隙，仅容鬼车驶走。</p>
扶箬悄悄扔了块石头，一碰到城门就被黑色粘稠的胶质物吞噬。</p>
片刻后，呸的一声吐出。</p>
这城门果然是活物</p>
扶箬没敢贸然进入，继续蹲守。</p>
盯了三个时辰，扶箬找到其中规律。</p>
这些鬼车只出不进，或者，它们有别样的方法进入，不从城门过。</p>
鬼车每隔一刻钟出现一辆，有三个鬼卒驾车，后方跟着两个压阵。</p>
扶箬蹲了半晌，算好时。</p>
漆黑城门开始抖动，她立即飘过去。</p>
趁着鬼车过去的两息时间，趴在车底穿了过去。</p>
一进去，扶箬就感觉眼前明亮到刺眼。</p>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p>
层冰积雪摧残，枯枝寒叶不堪重负，摇摇欲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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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刺骨寒风一起涌来的是比徐家宅邸之下浓郁几倍的阴气。</p>
魇蛇舒服地在扶箬头上翻了个身，继续伪装簪子。</p>
扶箬望着里面来的景象，眼瞳微微瞪大。</p>
这里像是与外面凡人界完全不同的雪国冰川。</p>
一根根晶蓝的冰柱竖在地面，与被冰封的城池融为一体。</p>
冰柱中有一股股浓稠阴气往上飘散。</p>
地面已经有一半被挖空，冰层与灰褐色地面交织。</p>
扶箬飘到没有鬼卒注意的冰层上，将上面的积雪扫开。</p>
往下望去。</p>
深坑中，有一眼黑泉在汩汩冒着浓稠黑水。</p>
黑水一流出十米，就开始结冰。</p>
紧接着，守在周围的鬼卒就像饿狼抢食般冲上去将黑色冰晶切成块，搬运到车上。</p>
每一处透明冰层下都有一个深坑。</p>
每个深坑之下，都有上百鬼卒。</p>
那些鬼不只是厉鬼，还有游魂和正常的孤魂野鬼。</p>
深浅交织的冰面，星罗棋布，数不胜数。</p>
扶箬顺着深坑飘荡。</p>
逐渐地，又看出些问题。</p>
深坑之下还有东西。</p>
有鬼车从更深处冒出来。</p>
那些才是她最开始看到的押送矿脉的鬼车。</p>
扶箬想要继续探查，但这冰层地面有东西挡住，比上空禁制更危险严密。</p>
魂魄无法直接穿过，只能借着冰层窥探一角。</p>
想来是地下矿脉重要，加注了诸多段提防。</p>
扶箬飘到一户高门上，卡着空间限制，俯瞰整个内城。</p>
越看越心惊。</p>
所有人得到的消息都是鬼王底下有五万鬼众。</p>
但扶箬大致估算了一遍，这城中就已经有两万。</p>
剑城外又有两万，若是江城城外也有两万，这就已经六万。</p>
宣城作为大本营，理当不比翼城里鬼卒少。</p>
也就是，鬼王隐藏了实力。</p>
他底下的鬼，可能十万之众。</p>
而且这城里除了厉鬼，还有寻常游魂野鬼。</p>
只怕这三城的鬼，他觉得有用，根本没有吞噬多少，全做了他用。</p>
外面得到的一切消息，都是障眼法。</p>
萧瑟寒风醒骨，扶箬抖了抖魂魄。</p>
顺着风来时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远处冰宫似的城主府。</p>
心中有了一个猜测。</p>
扶箬悄悄跟在鬼卒身后，前往城主府。</p>
原本以为内城能混进来，这城主府也不是问题。</p>
没想到，要想进入府邸，必须身上带着令。</p>
否则，之前在内城门看到那怪物就会伸出满是触角的血管，直接绞杀吞噬魂魄。</p>
又盯梢了半晌。</p>
扶箬逐渐发现这怪物的弱点。</p>
馋。</p>
字面意义的馋。</p>
它一直都在垂涎那些魂魄，在阴暗角落觊觎。</p>
但应该是主子有吩咐，不能偷吃乱吃。</p>
所以，它都是特地挑犯错或者偷懒的鬼吃。</p>
街道上，一行鬼卒在巡视。</p>
最末尾鬼卒身上戴着的兵器突然飞出去。</p>
那鬼卒着急捡回来，竟也没留意武器是落在城主府门前的台阶上。</p>
它刚踏上台阶，捡起武器。</p>
地上突然冒出数不尽的黑线，黑线越来越粗，越来越黑，紧紧缠住那只鬼卒不放。</p>
几息之间，鬼卒消失。</p>
地上黑黢黢毛绒绒的触打了个饱嗝。</p>
扶箬：</p>
这大馋怪物居然还会钓鱼执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