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非羽努力绷住面部表情，让自己看着确实像个激动到足无措的父亲。</p>
他看向言邱云。</p>
想尽量拖延。</p>
谁料往日对明烟不冷不热，没什么态度的言邱云如今笑得牙不见眼。</p>
“这事儿看你们。”</p>
“你们觉得什么时候合适，我就直接开始安排。”</p>
言非羽唇角几次尝试，终于上扬到合适的弧度。</p>
“等我休养一段时日，界缘地这边也安稳下来。”</p>
明烟眼中的喜悦散了一半。</p>
她原以为言非羽会直接同意，马上成婚。</p>
当初做那事的时候明明好有了就成婚，给她和孩子名分。</p>
明烟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嘲讽。</p>
她当真是傻了。</p>
男人床上的话有几句能当真。</p>
明烟缓缓抽出自己的臂。</p>
要是在以前，言非羽此时已经发现她不对劲。</p>
询问她是不是不开心了。</p>
可今日，他什么反应都没有。</p>
“烟儿，我忽然想起来有东西忘在老祖的洞府里了。”</p>
“我先回去一趟。”</p>
明烟笑得依旧娇媚。</p>
恋恋不舍地撒着娇。</p>
“非羽哥哥快一些回来。”</p>
反正孩子已经在肚子里。</p>
她就不信言非羽还能把孩子打了。</p>
言非羽颔首：“知道，你先找个医修看看胎儿具体情况。”</p>
“我刚刚已经派人去通知了。”</p>
“非羽你先去吧。”</p>
“我马上就要有孙子了。”</p>
“嘿嘿－－”言邱云乐不可支。</p>
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喜悦。</p>
言非羽急匆匆离开，连告别都没一声。</p>
言邱云依旧在乐呵呵笑着。</p>
看着明烟的肚子，眼里笑意都快溢出来。</p>
“烁玉，去将我先前搜寻的子母护心锁拿给烟儿。”</p>
－</p>
洞府中，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地上艰难挪动。</p>
那人浑身皮肉都干瘪皱巴的不成样子。</p>
两只眼皮耷拉着，只有眼头那一点三角空隙可以看，</p>
言非羽朝着地上吐出一口毒血。</p>
他捂着肺腑，眼角渐渐湿润。</p>
石门缓缓打开。</p>
射进来的光太刺眼。</p>
他抬起如干柴般的指头挡住光线。</p>
看着来人，万分不解。</p>
“为什么？”</p>
“老祖，你为什么要夺走我的身体？”</p>
眼前的人用着自己曾经的身体，曾经的容貌。</p>
享受着他的一切。</p>
明明他曾经是他最敬重，最尊崇的老祖啊！</p>
他对老祖的敬佩和依赖，甚至要超过自己的父亲。</p>
可这样一个人，却给了他致命一击。</p>
言非羽还记得刚刚醒来，睁开眼时的场景。</p>
他发觉自己平安无事，正想感激老祖出救人。</p>
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苍老不已。</p>
他在昏睡期间被换了身体。</p>
而那个霸占他身体的人还是他的全身心信赖的老祖。</p>
他缓了许久才意识到这件事已经这么发生了。</p>
青冥老祖满脸冷漠地看着他。</p>
“这世间从没有白来的好处。”</p>
“不然言家那么多子孙后代，我为什么偏偏选了你继承衣钵？”</p>
言非羽撑着上半身，努力坐起来。</p>
他自嘲地笑笑。</p>
“那些资源，那些功法，全是你给我的。”</p>
“我曾经当你是救世主，没想到只是为了让我的修为更高，方便你夺舍。”</p>
他真傻。</p>
他以前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全然信了他？</p>
言非羽坐在躺在冰冷的地上。</p>
脑中浮现出多年前的记忆。</p>
之前老祖对他们一家并没有多少关注。</p>
他父亲的修为不高，没什么天赋，在一众同辈里和隐形人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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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当年不参加那场天赋测试，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p>
言非羽忽然很后悔。</p>
青冥老祖走到他面前。</p>
神色嘲弄。</p>
“是会不一样。”</p>
“可你也要知道，我愿意给你资源，愿意让你父亲那个蠢货打理言家，就是因为你能修炼我那套心法。”</p>
“你那日要是不来，便不会有现在的修为，地位和身份。”</p>
“今日的你，何尝不算完成了昔日的愿望？”</p>
言非羽忽然愣住。</p>
又哭又笑。</p>
像个丑，像个疯子。</p>
是啊。</p>
他那日拼尽了一切，不顾父亲阻拦爬狗洞都要出去参加天赋测试。</p>
为的不就是改变父亲和自己在言家的地位。</p>
不想要过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日子。</p>
不想被人看不起，更不想被人忽略。</p>
人啊，总是那么双标又贪婪。</p>
当日的他恨不得将自己所有长处都展示出来。</p>
就怕自己不被选中。</p>
现在又开始悔恨当初的选择。</p>
可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可吃。</p>
青冥老祖拨开言非羽面前干枯的白发。</p>
对上那双浑浊的眼睛。</p>
“所以，你应该感谢我。”</p>
“感谢我让你体验到了梦想成真的滋味。”</p>
“这些年你出尽了风头，什么都给你最好的。”</p>
“现在只是来收取报酬而已。”</p>
“呵－－”言非羽冷笑出声。</p>
他颤颤巍巍地甩了下脑袋。</p>
虽然白发从对方里扯走。</p>
但自己也因为太过虚弱而磕到了地上。</p>
他放弃挣扎，躺着问道：</p>
“你既然已经拿了报酬，今日又来找我做什么呢？”</p>
提到这个，青冥老祖的面色瞬间青黑。</p>
他起身，居高临下俯视。</p>
“你那个女人有了身孕。”</p>
言非羽呆滞地望着地上的碎石。</p>
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p>
“烟儿有孩子了？”</p>
他们有了一个孩子！</p>
下一瞬，他戒备地看向青冥老祖。</p>
“你这个时候找我这件事”</p>
“你想做什么？”</p>
青冥老祖：“那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得除掉。”</p>
“我们之间的移魂大法还没稳定。”</p>
“你的血脉后代会影响我。”</p>
他就，那日怎么会没办法削弱他的魂魄。</p>
原来是让明烟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承受了。</p>
言非羽忽然爬起来。</p>
祈求道：“你留住那个孩子”</p>
“给我父亲和烟儿一个念想。”</p>
“求求你。”</p>
“也不是不可以。”青冥老祖顿了许久，看着言非羽煎熬够了。</p>
才出答案。</p>
“你自裁便可。”</p>
“你死了，与你的后代之间的联系便可消失。”</p>
“这是冥动心法后面几页我撕去的内容。”</p>
言非羽呆呆地望着虚空。</p>
他不想死。</p>
他原本正当年少青春。</p>
有大好前途，风光无限。</p>
什么期许都没来得及实现，就这么被人换了身体。</p>
他不甘心。</p>
可这具身体已经到了大限。</p>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里面的死气。</p>
“若不是明烟怀孕的太突然，你本可以不用死。”</p>
“我可以将你的身体炼制成傀儡，只留一点魂魄，也能半生半死地活着。”</p>
“可惜，你自断了后路。”</p>
“傀儡？”</p>
言非羽忽然想到了邹和。</p>
他便是个傀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