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4猪豚蛇肉，妖魔之田（求首订）</p>
“乘风！”</p>
“扫尘!”</p>
“冲天！”</p>
“云裂！”</p>
石铁吐字铿锵，一招一式沉稳有力又迅捷无比，一招招施展开来，李存孝似乎连刀尖切开落叶的脉络都看得一清二楚。</p>
是斩出了十几刀几十刀一百刀</p>
是过去了十息五息三息还是只有一个眨眼</p>
落叶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庭院里异常清晰，李存孝看着持刀而立，似乎根本没有动过的石铁，方才的一切好似幻觉。</p>
但当他低下头，刀舞劈出的狂风不知何时已经掠过身上的衣袍，在地上留下十几道痕迹。</p>
摘下肩头的落叶，指触碰的瞬间，扇形的金黄银杏叶好似开一般，从柄根处分化成十几条细丝，好似张力士府中园的金线菊。</p>
李存孝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眼神中流露出火热之色。</p>
七尺的壮汉，四尺的长刀，两指宽的银杏叶</p>
不可思议！神乎其技！</p>
石铁看这一镇住了天资横溢的师弟，再怎么老实人，心中也不由升起几分受用。</p>
没点本事在身，他这大师兄还怎么坐得稳</p>
“所谓武学的中品、下品之分，最主要的区别，便是其能抵达的境界。”</p>
“一般而言，下品武学，只到筋肉，虽然有所谓呼吸法、吐纳功，但难入脏腑。”</p>
“中品武学，则能养练脏腑，成无漏之体，保养精气，绵延寿元。”</p>
“一般来，第三境脏腑的武者，即使年逾古稀，依旧能气血不衰，战力不退。”</p>
“而中品武学中的高深者，则能够更进一步，炼五脏之精气，开丹田黄庭，炼血气为真气，隔空伤人。”</p>
卖完关子，石铁将个中隐秘娓娓道来，李存孝闻言，若有所思。</p>
如萧眉、叶乘霄，都是大族旁支，族中传承必然有诸多限制。</p>
而沈鹤，蒋琪这等出身，难道族中也没有中品武学吗</p>
“有倒是有，但与其是中品武学，不如是带有突破脏腑境界方法的下品武学，而且还是风险极大的突破之法。”</p>
“蒋沈韩杨四家，比起三大家，并非没有第三境的高，只是那些高，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p>
石铁得晦涩，只是轻轻抬起，指了指脑袋，李存孝心中顿时了然。</p>
只怕是那四家武学残缺，就算能突破，武者也入魔疯癫，浑身毛病，难以见人。</p>
而且，也没有脏腑境界往后的修炼之法，上限已经锁死了。</p>
“总之，这夜叉刀法精微玄妙，就算全部传授，师弟也难以全部理解。”</p>
“师兄今日先传你刀法的基础，即是步法‘神行步’。等你练好了步法，再学四式刀法。”</p>
“等再过些年，你突破脏腑境界，能驾驭五脏精气，那时才能发挥出这门武学的全部威力。”</p>
到这里，石铁便将刀递给李存孝，一边教导其神行步，一边传授基础的刀法，既是：</p>
撩、刺、截、拦、崩、斩、抹、带、缠、裹。</p>
由于是两面开刃的剑型刀尖，又是一米多的双长刀，其招式之中，还有不少类似剑法、枪术的招式。</p>
李存孝本身学习能力便不差，加上又是筋肉境界，浑身上下筋骨发力如臂使指，学起来自然又快又稳。</p>
石铁教得认真，李存孝学得用功，如此半天功夫便溜走了。</p>
等二人休息时，才发现张力士已在旁边站着看了不知多久，后者笑着拍拍，便有仆从提着食盒，一字摆开。</p>
“来来来，都坐下，陪我喝一杯。”</p>
筷子还没动，三人便各自先饮了三碗酒。好在如今已经是筋肉境界，若是换上辈子这么喝，李存孝怕是没几天就得胃出血。</p>
“正好，我从县衙回来时，慕容柏送了些猪豚蛇肉，你们算是有口福的。”</p>
李存孝闻言，目光在碗碟间一扫，很快便在一堆鸡鸭鱼中，发现了这所谓的猪豚蛇。</p>
无他，只因比起寻常的肉类，这蛇肉虽然周边已经有炙烤后的焦痕，但中间的肉竟然还是晶莹剔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p>
两个弟子自然不敢先起筷，等张力士动了，李存孝这才夹了一块放入口中。</p>
竟然意外地有些好吃。</p>
软糯弹滑，有种猪皮冻的质感，但又能吃出肌肉纤维的韧性。而且入口没有腥味，反而有种上辈子吃药汤鸡的风味。</p>
真的，迄今为止李存孝吃过的妖魔肉，几乎都是肉干之类，生肉就更不必多，哪怕用香料来做，依然可以是难吃至极。</p>
而这猪豚蛇的口感不仅美味，而且下肚之后，蕴含的血气同样较为精纯，煞气虽然也有，但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p>
真的，若不是保留了这一点煞气，李存孝还真有些认不出来，这猪豚蛇到底是妖魔，还是某种单纯的奇怪畜牲。</p>
当然，若是和李存孝亲自宰杀后，一点煞气都不含的妖魔肉相比，这猪豚蛇里的煞气，又像是白米饭中的黑芝麻一样显眼了。</p>
“师父，这猪豚蛇”</p>
石铁显然不是第一次吃了，他连夹两筷，露出享受的表情。看出李存孝的疑惑，不等张力士出声，主动解释道：</p>
“这猪豚蛇并非慕容家族所有，而是来自县衙的妖魔肉田——只不过现在县衙和慕容家也没什么区别了。”</p>
“妖魔肉田”</p>
这个词汇光看字面意思并不难懂，但其后代表的含义却让李存孝筷子一抖。</p>
柴帮的妖魔肉，都是要好四处狩猎，捕杀炮制，其中危险不必多，产量也必然会受到外界因素影响。</p>
可若是妖魔能如庄稼一般，一茬一茬地收割，其产量和稳定性，则不可同日而语。</p>
只是生产妖魔肉的肉田，又该用什么东西来浇灌喂养总不会是</p>
眼见徒弟一时夹肉的动作都慢了，张力士不禁失笑，</p>
“妖魔肉田是用粮食来喂养的，大可放心吃。”</p>
“这玩意儿，就算为师，平时也不好搞到。”</p>
李存孝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往嘴里送了两块压压惊。</p>
</p>
之后，师徒三人一边饮酒一边闲聊，谈话间，李存孝倒也搞明白了不少事情。</p>
当年，太宗文皇帝受高祖禅位，励精图治，征伐万国，号为天可汗。</p>
王朝异常兴盛，天下有数的武道资源，都被朝廷攥在里，佛道二宗都只能仰人鼻息。</p>
纵使这几年，王朝已现乱世之象，但掌握妖魔肉田这等资源的，依旧是少数。除了朝廷官府，剩下的，便是如五姓七望那等真正传承悠久豪门世族，抑或是道门、佛门的大宗派。</p>
至于飞虎镖局，虽然有豢养虎魔虫的法门，但比起掌握妖魔肉田的县衙，终究还是有差距。</p>
李存孝联想到石铁常年驻守在城外庄园，心中若有所悟。镖局中人多眼杂，那虎魔虫，只怕就是由这位大师兄看护培育。</p>
席间张力士还讲了不少早年走镖时的奇闻轶事，有的让人忍俊不禁，有的让人不寒而栗。</p>
一场酒喝完，总镖头仍旧去处理公务，李存孝则跟着石铁继续学习神行步法。</p>
这门步法的精妙处，在于以特殊段调用气血，强化足部筋肉，同时又有一种特别的节奏，二者结合，能够在视觉上造成一种欺骗的效果。</p>
当然，这是因为李存孝当前境界不足，所以只能如此。</p>
等到境界足够，诱夜叉魔头入体加持，那便是真正的神出鬼没，来去如风。</p>
眼下石铁传授的，只是这门夜叉刀法的皮毛而已。</p>
“神行步的要点，师弟已经掌握，剩下的就是多加练习。”</p>
李存孝点头应是，看了眼天色，想到昨晚沈鹤等人的邀请，便准备告辞离开。</p>
“对了，李师弟，有一点我得提醒你。”</p>
“嗯”</p>
石铁想了想，一时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最后还是直白地道：</p>
“师弟血气方刚，又精力充沛，有女子喜爱也很正常。不过萧师妹家传的青城玉房诀，乃是极为酷烈的双修之法，敲骨吸髓，不可轻视。”</p>
“筋肉境界的元阳元阴，对萧家人来是大补之物。”</p>
李存孝顿时了然，这是石铁在提点自己。但这番话也揭露出张力士门下几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并非表面那么和谐。</p>
至于女色，他不是和尚，自然喜欢美人。</p>
但当下练功才是要紧事，其他的都要放一边，更别萧眉其人口是心非，行为诡诈，他才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去赌。</p>
离开镖局，回到家洗漱一番，已然是接近黄昏。</p>
李存孝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也思索着是不是该找几个老实点的仆从。</p>
倒不用什么美婢，主要是自己劈柴烧水，还有其他的一些琐事无人打理，着实浪费时间。</p>
若是为保密考虑，大不了让其白天做事，晚上则遣回家中，等于是上辈子的钟点工、保洁阿姨。</p>
一边想着，一边从衣柜里取出新衣，都是张夫人为他热心置办。</p>
按对方的原话来，“总不能去哪儿都穿着镖局的衣服吧”。</p>
依旧是黑色幞头，白色中衣套一件龟甲纹织锦半臂，外罩深蓝色狮子团窠纹立领圆领袍，腰间扎革带，足踏乌皮六合靴。</p>
再把横刀斜挂在革带上，带上玉佩。整个人干净利落，冷峻中又有几分贵气，倒有几分将门子弟的感觉了。</p>
当他穿着这一身走入醉春楼，沈鹤几人都不由眼前一亮，暗道这李三郎突破筋肉后实力增长多少不好，卖相却是比以前好多了。</p>
“李师弟这般出众的人杰，我等从前却没有察觉，必须自罚三杯。”</p>
蒋琪虽是女子，但穿着打扮，行为举止，无不透着男儿的豪气。</p>
话完，端起酒杯就亮了底，沈鹤亦是紧随其后。</p>
便是萧眉，三杯下肚，脸上也丝毫不见红晕，但其眉目间的风情，却是比酒更醉人。</p>
‘不愧是练双修的，就不知萧家人诱魔时，用的又是什么古怪法子。’</p>
李存孝也是举杯相迎，目光一扫，发现叶乘霄没在席间，心中也不奇怪。</p>
毕竟，若是他易地而处，也会臊得掘地三尺，何况对方还是热血少年，哪怕因此生出愤恨和嫉妒也不奇怪——但若是要对他出，那就别怪李存孝不讲情分了。</p>
“不瞒诸位，当初我初来镖局，远远看见这醉春楼高耸入云，心中亦是向往。今日，倒是师兄师姐圆了我一个念想。”</p>
李存孝这话半是调侃半是真心，谁能想到，短短半月时间，当初酒楼打杂的毛头子，摇身一变，也成了内城公子哥们的座上宾</p>
此话一出，另外三人自然更是感慨，毕竟，他们才是近距离看到奇迹发生的人。</p>
短短两月，从气血一跃而为筋肉境界。这般成就，便是在州府之中，也算得上轰动。</p>
“只可惜如今四处战乱，去宋州的府治——宋城的路途亦是颇多险恶，否则，李师弟或许还能有更大的一番际遇。”</p>
沈鹤的一番感慨并没有在李存孝心里掀起多少波澜。</p>
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楚丘县他都还不是无敌，才不会得陇望蜀，去想称雄州府的风光。</p>
脚踏实地的练功，以后自然有会。</p>
“沈师兄这话远了，眼下的秋猎，不就是李师弟大展身的好会”</p>
萧眉捂嘴轻笑，眉目勾人，蒋琪看不下去，干脆打断：</p>
“李师弟对这秋猎可有了解”</p>
李存孝打起精神，“愿闻其详”。</p>
“所谓秋猎”</p>
所谓秋猎，表面上，是城中势力在入冬前共同清剿这楚丘城临近几座山的野兽、妖魔，防止其出来抓人储粮。</p>
但实际上这么多年延续下来，已经成为年轻一代武者掰腕、各大势力亮肌肉的传统节目。</p>
这些年来，随着世道越乱，三大家、飞虎镖局都越发重视这一传统，毕竟清剿妖魔，很直观地能影响在民间的口碑，收拢人心。</p>
“听闻这一次，连慕容县尊都有意拿出奖赏，激励群英。只是不知，那位慕容大公子这次会不会参与。”</p>
“慕容家的大公子可是那位和大师兄并列齐名的慕容博年轻一代中唯二突破脏腑境界之人”</p>
李存孝来了兴趣，然而对面三人闻言，似乎得到了什么提醒似的，对此避而不谈，转而聊起别的事情来。</p>
李存孝没有穷追不舍，转而问起叶家和萧家的情况，但却多留了个心眼。</p>
慕容柏身为一县之尊，又掌握着妖魔肉田，他的儿子，有什么难处不能诉之于外呢</p>
这慕容博，有故事啊</p>
猪豚蛇：有蛇自竹丛出，其长三尺，面大如杵，生四足，遍身有毛，作声如猪，行趋甚疾，为逐人吞噬之势。——夷坚志</p>